炮从天降/荒唐(12)

隔日，天亮之前，陆峥敲响了乔越的房门，他的项目出了紧急问题，不得不就此告别。
“我走了，下周再见。”陆峥说。他思考了半宿，一大早又被谢之南的电话吵醒，睡眠严重不足，眼袋下出现一圈浓重的阴影。
他没有进去，仅仅靠着门框，身披一件黑色羊绒大衣，在这大清早上显得格外冷肃。
乔越身穿米白色的棉绒睡衣，发梢凌乱，睡眼惺忪，回上一句轻飘飘的“再见”，关上了房门。
陆峥摇了摇头。不知这一夜过去，“再见”的含义有没有发生变化。
————————
一周之后，陆峥食言了。
《青蛇后传》的问题没有解决，反而越闹越大。事情起于建模师给男主捏脸时借鉴了某位流量明星的脸，引起明星粉的不满，粉丝要求建模师和制作组道歉。导演谢之南跟陆峥商议后，在微博发了道歉信，希望小事化了，结果建模师转发时评论：“参考即肯定，有些人度量太小，怪不得上不了位。”
陆峥回去就把人开了，但是为时已晚。明星粉丝早已炸成一团，脂粉引导小粉丝轰炸官微，对方团队也为了流量刻意买了热搜。
“我们哥哥的脸申请了专利，是你能随便用的吗？”
“哪来的野鸡，想蹭热度先回家照照镜子。”
…………
动画电影官微被明星粉丝控评，路人吃瓜不嫌瓜小，营销号各种搅浑水。于是，《青蛇后传》在制作初期就“火”了，两天之内臭名远扬。
局面一言难尽。陆峥从业三年来第一回碰到这种讲不清是非的烂事。他目前势单力薄，只能忍气吞声。他先花钱撤了热搜，然后找信任的团队做公关，谁知公关团队被明星工作室以更高的价格收买了。
直到孟世非有意无意地告诉陆峥，陆峥才知道那位流量明星是彭承捧的人。
难怪会输给对方，原来是彭承在背后操作。
以彭承的手段和影响力，陆峥输得不亏，但他相信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
周五晚上，陆峥专门宴请彭承，点了会所里最精致高档的酒菜以及最上道的鸭子。
彭承来到包间后，很给面子地把小Beta搂在怀里，捏着男孩的屁股问：“陆总破费了，有什么喜事吗？”
男孩配合着发出娇/喘，双手不老实地往彭承的下身探去，彭承也不拦他，捏捏胡茬，自顾自地喝下陆峥递来的白酒。
陆峥讲明自己的用意，最后认认真真请彭承帮忙调解大明星和制作组的矛盾。
彭承捉住Beta作乱的手，后知后觉一样惊讶道：“《青蛇后传》是陆总的项目，陆总怎么不早说？”
“我也刚知道情况，我还想着正式跟彭哥合作，结果差点儿跟自己人打起来。”
陆峥对小Beta使了个眼色，小Beta乖乖巧巧地离开了房间。
彭承理好衣服，眼里一片清明，满含歉意道：“是我的人不识抬举，多大点事儿。我回去就数落他，这次全当我们提前磨合了。”
“多谢彭哥。”陆峥用公共筷子为彭承夹了一点下酒菜，猛然抬起头，不经意地问，“对了，听说彭哥好事将近，这是准备扔了彩旗换红旗了？”
“是有此意，到时候有请陆总喝我的喜酒。”彭承哧哧笑了两声，又苦恼起来，“只可惜我对象比较害羞，到现在还没同意我的求婚。”
陆峥暗自问候了彭承全家，表面上应和道：“一定去，不知道是哪个妙人儿竟让彭哥这么为难？”
彭承吐了一口烟圈，戏弄道：“乔家的Omega，乔越，长得倒是不错，偏偏不解风情，还不如陆总好玩，可惜我们都是Alpha……”
“彭哥真会开玩笑，那位Omega，我是见过的，彭哥艳福不浅。”老牛吃嫩草，不害臊。陆峥默默补充了一句，再次向彭承敬酒：“提前恭喜彭哥。”
彭承饭饱酒足后叫了刚才的小Beta开房。陆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
回想起乔越那晚的异常，陆峥心里有了谱。乔越或许受了刺激，或许故意为之，说些露骨的话勾引陆峥，以让陆峥完全标记他，来躲避彭承或其他Alpha的骚扰。
——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Alpha会接受一个结婚之前被彻底糟蹋的Omega。
乔越想用烂名声换取自由，而陆峥碰巧出场，差点成为乔越的道具。陆峥没有中招，不代表乔越会放弃计划。乔越准备随便找个人毁了自己，谁都行，只要能标记他。这意味着没有陆峥，还会有其他人。
不谈感情，不需要负责，不考虑婚姻，只需要上/床。符合条件的Alpha应有尽有，更何况以乔越的能耐，站着不动就能勾走一群Alpha。
陆峥越想越生气，他那天就不该心软。
他踢了一下桌子腿，酒杯摇摇晃晃倒了下来，剩余的酒水顺着桌边落到地面，浸湿了一小片地毯。
陆峥瞅着满桌的残羹又想起彭承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是小看了乔越。本以为Omega是只兔子，没想到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儿出来蛊惑人心。
  第十三章_炮从天降

陆峥回家收拾出一个简易行李箱，准备天亮后去找乔越算账，然而他醒来时接到了谢之南的电话，谢导告诉他，《青蛇后传》那出闹剧结束了。
彭承手下的流量明星发出一封解释信，并且接受记者采访，称一切都是误会。《青蛇后传》制作组从他那里购买了脸部版权，他前两天去了米兰时装周，因为时差原因加之行程忙碌，没有及时回应才导致事情出现偏差。最后流量明星代替粉丝道歉，顺便为《青蛇后传》做了一波宣传。不管旁人是否相信他的说辞，制作组的“抄袭”问题都告一段落，明星粉用美图刷屏，迅速将这一页翻了过去，热度降了下来。
一夜之间，形势便逆转了，之前泼脏水的营销号和水军也都安静如鸡。陆峥边刷新闻边感慨彭承手段之高明。
“陆总，明儿个叫上白晓和苦力工们搓一顿呗，去去晦气，我请客。”谢之南在电话那头儿提议，陆峥回过神来，连忙道：“别，怎么能让谢老师破费，我来，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提前定地方。”
“俺就等着你这句话哩，哈哈。”
陆峥放下手机，稍加思量，将卧室的行李箱搁在了阳台的角落里。他已经清醒过来，感觉这时候去见乔越过于莽撞，很可能被乔越耍着玩，因此他决定再晾乔越几天。
之后，陆峥亲自把关重新招了男主建模师，并着手忙碌其他事项，比如寻找配音演员和配乐团队。为了节约经费，陆峥联系了几位名不见经传，声线与角色相符合的配音员。配乐交给了彭承经纪公司的音乐制作团队，片头曲由之前那位刷过脸的流量明星来唱，片尾曲和插曲则定了其他专业歌手，于是热度和实力兼备了。
这是陆峥与彭承的首次合作，两人对策划案都无异议。撇去乔越的事不谈，陆峥非常认可彭承的业务能力。只可惜，他们注定无法做朋友。
忙完这些，陆峥才意识到他有半个月没见乔越了，而乔越也没有找过他，上次的勾引仿若幻觉。
这天早上，陆峥正躺在床上盯着乔越的头像发呆，通知栏忽然弹出一条新闻，“导演潜规则”五个字非常引人瞩目。
自从遇见乔越，他对“导演”就非常敏感，好奇之下点开链接，却看到了乔越的身影，有几张图片清清楚楚拍到了乔越的脸庞。那张脸美如冠玉，令人心动，然而神情寡淡，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
陆峥大略扫了几眼内容，立即起床，利落地开着宾利上了高速公路。
一路上陆峥都在为乔越发愁。人还没出道，怎么就粘上了黑标签？新闻下面的评论区早已污秽不堪，不忍直视。显而易见，普通观众非常痛恨娱乐圈的潜规则事件，如果乔越现在不摘干净，以后的路估计很坎坷。
——————————————
周一上午，《荒唐》剧组内景拍摄地点。
今天的戏份还没开拍。在主演对台词期间，乔越蹲在一架摄像机前调试镜头，毫不关心周围的视线。片场里大大小小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偷瞄乔越，他们见导演一如既往地淡然，就把目光转移到了热搜绯闻“受害人”何夕阳的身上。
何夕阳很快就破功了，哭丧着一张脸，神游天外，完全忘了自己要讲什么。
周如墨环顾四周，低声问何夕阳：“哎，导演真的对你那个啥啦？”
“不是！没有！”何夕阳急忙否认，“网上都是瞎编的，我们两个Omega怎么可能……”
“两个Omega怎么了？”周如墨指指乔越，示意何夕阳小声点，“你太迂腐了，如果我是你，肯定把握住这次机会，听说导演是富二代，跟了导演，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
何夕阳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这起绯闻的源头要从昨天说起。昨天下午，乔荣跑来看乔越，为了避免麻烦，他没有出去乱逛，中午跟乔越吃过饭后待在了乔越的房间里。乔荣闲着无聊，表示想请何夕阳过来玩，刚好内景组下午放假，何夕阳正在宾馆闲着，乔越没多想便招呼何夕阳去了他房间，何夕阳因为惧怕乔越，老老实实陪乔荣玩了一下午手游。
后来乔越临时有事出去了，何夕阳大胆起来，甚至在乔荣的怂恿下搞了半小时直播，这回没有季连生在身旁盯着，何夕阳放松多了。
“手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呀，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何夕阳……”他讲话的同时，打赏榜第一的大佬“陆上的桥”也出现了。
大佬先刷了几十个火箭炮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接着问：“可以念个绕口令吗？”
“啊？”何夕阳以为大佬是陆峥，所以不想拒绝，但他一时想不起来绕口令，只好迷茫地望向屏幕，那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乔荣指着何夕阳大笑出声，直播间的粉丝听到后炸成一窝，仔细一看何夕阳明显不在自己房间里，纷纷八卦起来。
“阳阳这是在哪里呀？？？”“阳阳身边有人！难道是我想的那样……”
何夕阳无措地关闭直播间，抬头发现乔荣正瞅着自己：“嗨，何夕阳，你真有意思，你他/妈笑死我了。”
乔荣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何夕阳的直播间页面。何夕阳眼尖地看见乔荣的马甲就是“陆上的桥”。
“陆上的桥”根本不是陆总，而是导演的弟弟、乔家的小少爷乔荣。乔荣扔下手机，抓住何夕阳，傲慢地对他说：“喂，本大爷赏你这么多钱，是不是很开心？你傻了，怎么不说话？”
何夕阳意识到真相，张大了嘴巴。回想起他之前自作多情的举动，难堪地捂住脸，差点哭起来。
乔荣最烦被人无视，更何况是何夕阳这种小角色。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捧住何夕阳的脸亲起来，舌头粗鲁地顶开唇齿，往何夕阳的嘴里乱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