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攻陷(8)
到了附近的游戏厅,周行朗玩VR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这些东西太高科技了,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他玩了好几个不一样的,有射击、跳伞、航海。
路巡不玩,只在旁边看着他,周行朗好开心:“这个好好玩,你要不要试试,有对战模式!”
路巡便同意了。
他们玩到人家店铺打烊,周行朗还想玩,路巡就加了钱,直到员工说:“先生,商场要关门了,再不打烊商场都要锁啦。”
周行朗恋恋不舍,看见那员工锁门,还回头看:“我明天还能来玩吗?”
“头晕吗?”路巡用拇指轻轻揉了揉他的太阳穴。
周行朗歪头躲开,他摇头又点头:“有点。”太阳穴有点发胀。
路巡原想说给他买一个回家慢慢玩,又觉得陪他出门更有意思,就没说:“明天我陪你来玩。”
周行朗扭头问他:“你不用上班的吗?”
“我是老板。”
“想翘班就翘班?”
路巡:“嗯。”
坐上车,路巡看了眼手表说:“已经十一点了。”
周行朗脸颊压着窗户,打了个哈欠:“回家还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天啊。”
“今天不回自宅,”路巡扭头,“回紫荆路。”
“紫荆路?”
“在陆家嘴,搬进自宅前,我们就是住那里。”路巡的目光落在被外面纷杂的光芒笼罩着脸庞的周行朗身上,他看着有些困倦,耷拉着睫毛,“从这里过去,只要十五分钟。”
“那就去那里吧。”周行朗无所谓地摆摆手,侧头看向窗外,结果一下看见了一家小龙虾的店。
他兴冲冲地把车窗摇下来,问路巡:“我可以吃那个吗?”
路巡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不行。”
“可是我想吃。”他用力吸了口,是勾魂的香气。
“你的胃受不了。”
“受得了的!”
路巡再次摇头,周行朗睁大眼睛开始扮可怜:“哥哥,我饿了,怎么办啊?”
路巡像照顾小孩一样揉他的头发:“回家哥哥给你做夜宵。”
“我……那你给我做麻小?”
“不行。”
“那我不吃了。”他的态度让周行朗意识到,路巡只是看起来温柔,实际上性格很强硬。
“别赌气。”路巡笑着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直接施了个定身术,把周行朗搞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这氛围不太对。
紫荆路的房产,又是一座豪宅。
进门后,周行朗的目光就落在了一大面的落地窗,以及窗外的黄浦江夜景上:“这房子多大?”
路巡脱了外套挂在玄关:“五百平。”
自宅看着那么大,但居住空间也才八百平而已,可这间公寓,就有五百个平方了。
房子的装修是美式古典风格,又不乏温馨,做了很多软装饰,墙上挂着现代画家的作品,抽象派,看不太懂。
他现在职业和设计息息相关,周行朗平时也没有闲着,有在看书。
“我们的房间在上面。”路巡带他上去,“困了吗?还饿吗?”
“困。”周行朗揉了揉眼睛,幼稚地道,“我只想吃麻小,如果你不给我吃,那我就不吃了。”
路巡没接他的话了。
周行朗:“我想洗个澡。”
打开房门,路巡说:“那边是浴室,泡澡还是淋浴?我帮你放水。”
周行朗怎么敢麻烦他:“淋浴,我自己来就行了!有睡衣吗?”
路巡注意到他的小心翼翼,沉默了下,转身指了下旁边的门:“衣帽间在这里。”
五百平的公寓,这间卧室显然非常大,衣帽间更是大得离谱,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衣帽间了,这里更像个高科技实验室,黑色金属墙面,蓝色灯箱。
一推开门,周行朗便怔住了。
一整面墙的透明展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假肢。
有的是仿生,也有黑色的、金属色的,每一款设计都不同,有的接近人的腿造型,有的完全是机械结构,很特别,完全抓住了他的目光。
周行朗心里惊叹不已,困意全失,艹艹艹!这也太帅了吧!!!跟电影一模一样!!!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
偷偷看一眼路巡,对方表情自然,拉开衣柜门,问周行朗:“要绒的还是丝的?”
“绒的吧。”周行朗假装不经意地靠近那面酷炫的展示墙,可惜都在玻璃柜里,没法摸一摸。
“行朗,这件可以吗?”
周行朗悄悄伸手去碰的时候,正好被抓包,他赶紧收回手,假装挠头。
路巡拿着一件白色的绒睡衣,他也不挑,说可以。周行朗继续挠头,忍不住问了句:“……路哥,这么多……那个,你穿得过来吗?”问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不该问的。
路巡神态无波:“很多都没穿过,那两个是我淘汰下来的,”他随手一指,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给周行朗介绍起来,“现在我腿上这个,是新换的,还在磨合期。”
假肢就像一双新鞋一样,都需要磨合,旧的比新的好,而且科技一直在进步。
路巡的神经义肢代表了当今世界最高新前沿的科技成果,他在大脑内部植入了芯片,义肢能自动接收他大脑的指挥,在神经反应上,和真腿无二,这是美国军事科学院对社会大脑的研究成果,因为某些原因,是不能对外推广的技术。
他神情轻松地说:“它和我的神经元是连在一起的,能检测到我的肌肉信号,所以能操控自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我的身体极限。”
周行朗看着他说话时的表情,鼻子不禁有些泛酸,他努力控制住表情,可当他看见一个特别酷的,全黑造型,流畅又不乏机械感的线条、金属表面泛着银蓝色光泽的义肢时,终于忍不住了:“我靠,那是振金做的吗?!”
第 7 章
从超级英雄电影里学来的新名词,周行朗立刻就会用了,不得不承认,钢铁铸造的腿,的确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科技感。
路巡说不是:“是钛合金碳纤维和铱。”他看着周行朗:“你喜欢?”
周行朗克制着表情,咳了一声道:“还行,挺帅的。”说完,他拿着睡衣转身走了:“我去洗澡。”
他洗澡很快,站在淋浴喷头下,随便挤点香波搓一下头发,再冲干净,五分钟完事。
耳朵里不小心进了水,周行朗一只手捂着耳朵,歪着头光脚走出去时,看见路巡坐在床边,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短裤,脚边散落的是他脱下来的西装裤和皮带。
他正在卸义肢。
路巡截的是左腿,大腿以下全部截断,他的残肢护理得很好,没有萎缩太多,医生每周都会上门来给他做检查,可哪怕如此,这种人体的残缺,仍是给周行朗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远比之前看见他穿戴上义肢的冲击要强烈。
他怔了下,似乎想后退躲着,怕路巡看见自己。
可他躲得不够及时,路巡或许没想到他会五分钟洗完澡,抬头看着他,接着有些难堪地弯腰,把地上掉落的裤子拽起来,遮住自己的残肢,露出一个笑:“你洗完了?”
周行朗头发还在滴水,他低头装作擦头发,声音尽量平静地应了一声:“你要洗吗?”
路巡应了一声,周行朗朝他走过去,犹豫了下:“那……你的腿,你需要我帮你吗?”他看路巡把腿都取下来了,衣服也没穿,当然是要洗澡了。
只是一条腿怎么洗?
可路巡却拒绝了:“我自己没问题,我不是废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周行朗心想自己可能不小心伤害到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着急地解释,“就是想帮帮你……”
“没关系,你不用内疚。”路巡重新把义肢安装了上去,站起来道,“也不需要可怜我,行朗,不是你的错。”
“那、那我去给你放水。”
路巡从他身旁走过时,周行朗抬头看向他,他的走路姿势看不出任何不妥,下肢的运动方式和常人无二,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穿上长裤,周行朗一直都没看出来有问题。
周行朗穿着睡衣,挽起袖子弯腰给路巡在浴缸里放满了水,用手试了温度,回头道:“我先出去了,你洗完了叫我。”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截肢者在生活中的困难,并不止于此。周行朗检查了其他卧房,发现都是空的,连床上用品都没有,肯定不能住人。他只好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用手机搜了下相关的资料,据统计,在全国,肢体残疾者有两千四百多万人,大腿截肢者一百五十多万人,有能力购买并使用假肢的,只有四十四万。
他越看越觉得心酸,触目惊心。
路巡没叫他帮助,是自己出来的。
周行朗听见了脚步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干脆丢开手机趴着装睡。
路巡在身旁坐了下来,手指伸进他的发丝里,似乎在感受头发的湿度。
周行朗头发处于半干状态,他动作很温柔地用毛巾擦了擦,周行朗硬着头皮继续装睡,路巡拿来了吹风,最小档。
温和的风力吹拂他的头发,周行朗始终没有动,整个过程约莫持续了十分钟,头发干了,吹风机停下运作,路巡把床上的手机拿开,一只手臂搂过他的腰,幅度很小地把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他后,关了灯。
安静的黑夜,周行朗听见动静,分辨出路巡是在取假肢,他没敢动,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他在往腿上缠黑色的绷带。
根据刚才查到的资料,这叫弹力绷带。
悄悄看了几眼,又小心地把眼睛闭上了。
路巡就躺在他身旁,距离不远不近,能感觉到旁边有个人,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但没有肢体接触。周行朗脑海里做着斗争,要不要去沙发上睡觉?但这张床挺大的,既然路巡没有碰触他,那就继续装睡吧——他安慰自己。
归根究底,周行朗还是怕自己的行为会伤害他,大火燃烧,是他对过去十年唯一的记忆。
装着装着,不由自主地就睡着了。
路巡却是一直没睡,他侧着身体,就那么睁着眼睛注视着他。
十一月气温有些凉,但还没到开暖气的程度,周行朗睡觉折腾,爱踢被子,也爱抢被子,路巡的被子被他卷了过去。
路巡怕把他弄醒,没有去拽,他右腿屈膝,挪动身体去靠近周行朗,周行朗不安分,一个翻身,就把腿搭上来了,他怀里抱着揉成一条的被子,还把腿挂在了路巡身上,偏偏自己睡得很深,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