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他们都哭着要追我(16)
但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尽如人意?涉及到了剧本人选这块,乔珞没有公报私仇的打算,也不会平白耍大牌,逼着叶导砍了林亚然的角色。
这点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眼瞅着叶导那边直夸林亚然演技好,把人夸上了天,乔珞没吭声,把叶导传过来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视频里边,是一段林亚然的试戏,演的是剧本中弟弟从大学回来看哥哥那段。
林亚然模样秀气,穿着九十年代刚时兴起来的学生装,青涩的站在一边,腼腆又乖顺,一双眼睛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当真是纯情的没边了。
乔珞仔细回放了两遍,依着他挑剔的眼光,都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叶导那边似乎很急,微信里边催促的问道:“小乔,你瞧着怎么样?”
乔珞很坦诚,关掉视频和和气气的回了一声:“挺好啊。”
这就是默认了。
叶导“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就把乔珞的原话传达给了他对面坐得悠闲的林亚然。
“他真这么说的?”
林亚然慢悠悠的修剪着指甲,跟个纯情大男孩似的。他吹了口气,拿过叶零的手机看了好几遍,眸子定在乔珞那句“挺好啊”的回复上,唇角微漾,像个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紧跟着,林亚然腼腆的脸上陡然升腾起一层子兴奋来,舔着唇笑眯眯道:“叶导,我看最后这场戏……”
林亚然拉长嗓音,指了指剧本最后一场,等叶零朝他看过来,他又止了嘴,一脸的腼腆样儿。
“哦,你说这个亲额头的戏啊。”叶导摸不清林亚然的意思,斟酌道:“这个没关系,错位拍的,不碍事,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找个替身来。”顶多后期辛苦点,把画面修一修也差不离。
这部电影,林亚然是砸了大钱的。叶零一个文艺片导演,本也不是冲着赚钱去的,拉的资源本来就不多,乔珞那边都是还人情才请来的,片酬这块都没往上抬。
叶零只以为林亚然这个大金主对剧本不满,赶忙解释了一声。
林亚然失了笑,翘着腿压在桌子上,软骨头的靠着沙发,一脸的无害,笑嘻嘻道:“找替身干嘛。”
叶零一时间摸不准林亚然的意思,就见林亚然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懒洋洋说道:“我的意思是……拍的时候,这一段多NG几次。”林亚然勾着手指,神情愉悦,一双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叶零一时有些懵:“……”
“哦,如果可以,多加点亲密戏份也不是不行,对吧,叶导。”
林亚然磨着刚修剪的指甲,秀气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他这样的长相,是最讨喜的,又干净又漂亮,安安静静坐着的时候,能平白让人心里最软的那块化成一滩水。
起先,叶零也是这么想的。
后边见多了林亚然的喜怒无常,肆意任性,叶零就没了这种想法,只觉得林亚然微微上弯的唇角都挂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邪气。
林亚然这话,他还真不敢接,天知道林亚然这么胡乱改下去,乔珞那边会不会辞演。
林亚然也没有为难叶零的意思,见叶零不接话,主动岔开了话题,定好开机时间,施施然走了。
林亚然裤兜里塞着耳机,听着乔珞经年前唱的那首《眉目成书》,步子都是轻飘飘的,跟没骨头似的。
叶零敲定了开机时间,立马联系了乔珞,约好了定妆照的拍摄时间。
乔珞在拍戏这块素来好说话,他看的入眼的剧本,不算多,一旦投入进去,就想做的最好。
叶导这部戏拍的急,卡着郑川扬那部戏杀青宴的时候,乔珞行程安排的满满的,休息时间不算多。
电话里边他绝口不提这些事,只商定好定妆照的一些事宜。
冬至之后天气愈发冷了,寒气顺着窗子蒸腾进来,外边的月亮暗沉暗沉的,星星都抹了一层子墨色。
乔珞喂过家里那只傻狗,窝在书房看剧本。别墅里边清清冷冷的,他的书房更是干净的稍显空荡。
外边风很大,窗前的银杏树枝条婆娑,拍打在窗户上,咯吱作响。
乔珞放下剧本,去关窗户。
撩开窗帘,他一眼就看见了别墅外边停在路边上那辆车。
沈行的。
沈行也不干什么,就只是站在路边上,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整个人影逆着光,表情都不真切。
乔珞下意识去摸小拇指,蓦地想起来,他的那枚戒指已经摘了。
乔珞只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关上窗户,把帘子拉的没有缝隙。
叶导这部戏,剧本里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谁会等谁一辈子,谁离了谁不能活?
是啊,谁离了谁不能活?
乔珞重复着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好像要把这句话印在心底那个挖了的血口子上。
他搓了把脸,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转头继续看剧本。
乔珞记性很好,台词这块几乎看上两三遍就能记得一清二楚。他把剧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书桌前背台词,几个字几个字的在本子上划着。他的字很好看,是用钢笔写的小楷,笔锋凌厉,和他平日里在人前的好脾气宛若不是一个路子。
乔珞台词看到了凌晨两点多,他合上本子,揉了揉眼睛。
临睡觉前,乔珞鬼使神差的掀开窗帘往外边看了一眼,在昏黄的路灯下,沈行身上宛如蒙着一层子雾气,生生杵在那里。
这副可怜样儿,做给谁看?
乔珞沉默了一瞬,觉得没意思。
乔珞给自己披了件羽绒服,穿着拖鞋慢吞吞出了房门。外边的天冷的很,乔珞冷不丁灌了一脖子冷风。
他没回去拿围巾,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胡乱裹了裹,双手插在兜里就这么到了路边上。
沈行还是那个姿势,靠在车窗外边定定的看了乔珞一眼。
乔珞没正眼看他,搓了搓手指,又踹回衣兜里,和和气气道:“沈行,以后别来了。”
沈行不说话,沉着的眼睛没有半分恼火气。
乔珞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老长,孤零零的飘荡着。乔珞衣兜里的手指虚虚握了握,抓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语气自然道:“该说的都说明白了,该断的也都断了,沈二,我不想陪你玩了,你也别这么不像个男人。”
乔珞说话时都是温温和和的,像是好脾气的没边了,偏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在沈行身上扎了个口子。
沈行紧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抬了眼睛:“没用的,乔珞,分不分,你说了不算。”
他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语气都是平直的。
乔珞弯了弯眼睛,脸上都是笑模样,语气却异常的认真道:“不,我说了算。”
——我说了就算数,不后悔。
乔珞没再说别的,扭头就走,没再看沈行一眼,像是做个最后的了断。
沈行一瞬间就白了脸色。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却觉得乔珞这一走,就不会再看他一眼了。
沈行下意识的想去抓乔珞,就像是抓住那些个不服他的人一样。
抓着他们的要害,看他们畏惧又怯懦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臣服在他面前,恨他也好,怕他也好,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可是乔珞不行。
乔珞从来不听话,从来都没顺着他的意思走过。
那又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
说句不好听的,他不敢,不敢向对别人那样对乔珞。
他都不敢去掀乔珞的底!
不久前,沈家在海外的那支换了当家人,沈宴逼走了沈柯,夺了权。
他二叔趁机想捞一把好处,转头就卖了沈宴,把海外那边闹腾的一团糟,蛋糕还没分完就来到他这边跳削。
沈家人都是疯子,性子凉薄,无利不起早。他二叔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让沈宴那么妖气的人都吃了大亏。现下盯上他,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倒是无所谓,乔珞那边总是危险的。
都说千日做贼,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二叔玩阴的,他可以不要命,却不能拿着乔珞的命去赌。
恰巧这时候林家那边主动凑过来要分一杯羹,他索性将计就计,拉着林亚然下了水,做乔珞的挡箭牌,玩了招引蛇出洞。
林亚然愿意当这个挡箭牌,换他二叔手里那块蛋糕,他乐得顺水推舟,俩人你情我愿的,本也谈不上什么昧不昧良心。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什么手段把式,管用就好。
他以为,转移了他二叔的注意力,熬过这阵子就好。他以为,摆个林亚然出来,这是对乔珞好。
从小到大,他学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算计人心、捏人把柄,他学的透透的,可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喜欢乔珞,喜欢到看不到乔珞,就平白的烦躁;看着那么多人喜欢乔珞,他也烦躁;乔珞对别人笑,他都受不了。他病态的想过,要是乔珞乖乖待在家里就好了,什么人都不见,只见他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他自己都唾弃自己。是啊,他不敢那么对乔珞,唯独对着乔珞的时候,他懦弱的不像个男人。
他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收起自己的锋芒和病态,耐着性子对乔珞好,用他自以为好的法子对他好。
可是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乔珞和他断了个干净,林亚然那事,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沈家这些龌龊事,他敢说吗?
他不敢,也不能。
亲人不是亲人,兄弟不是兄弟,弟弟逼走哥哥,二叔要杀侄子。
呵!一家子人不正常。
就连他,都他妈不正常!!!
他都不知道乔珞知道了这些事儿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他赌不起。
五年前,他第一次见乔珞,说在一起的是乔珞,说不玩了的也是乔珞。乔珞手上那枚戒指,一戴就戴了五年,他自欺欺人不去问那枚戒指是谁的,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想,乔珞心尖尖上,到底放的谁?
听说啊,经年前乔珞和家里出柜的时候,要死要活和某个人私奔,后来才消停了。
程老爷子放话封了口,程家没人敢查那个人是谁,乔珞又憋在心里不说那人是谁。
他呢?
他也不敢去查那个野男人是谁,生怕自己没忍住,做出伤害乔珞的事。
一物降一物,还真他妈在理,这些年,他也就对着乔珞这么没脾气。
沈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神情挣扎了很久,又缓缓收回来。他现在满脑子戾气,压根不敢碰乔珞。
沈行就那么看着乔珞回去,指尖都发了颤。他茫然的看着乔珞熄了灯,里边黑漆漆一片没了一点动静,像个巨大的黑洞,吞没了他所有的精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