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14)

　　康岚惊喘一声，甚至感觉自己在空中滞留了两秒，接着跌落进了一个尚带着凉意的怀抱。
　　赵任琦稳稳地接住了他，一手揽过他的腰，压着人往楼梯下堆着杂物的更黑更暗处挪去。
　　康岚被压在墙面上，赵任琦抱得紧，他们两人几乎是无缝地贴合在一起。赵任琦的脑袋埋在康岚肩窝上，他磨蹭着，酒味的呼吸滑过康岚的脖颈，又没入他敞开了的衣领，康岚被赵任琦的一系列动作做懵了，他的手搭在赵任琦两肩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将他推开。
　　“哥想死你了。”赵任琦的声音低低的很性感，听得康岚的耳朵一阵发麻。
　　康岚突然浑身颤抖一下，“你干嘛啊？”他惊慌叫到。
　　“嗯？”赵任琦也是醉了，不然哪敢不看康岚脸色行事，他又在康岚颈上啄吻一口。
　　“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或者……给我个惊喜，”赵任琦挪动着，额头贴着康岚的，“你为什么不来啊？”湿意的酒气喷在康岚脸上，不知为何竟没有多少热意，反倒凉丝丝的。
　　太近了，他们两个从未有过的近。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坏啊？”声音里有哽咽，赵任琦直视着康岚的眼，尽管在黑暗中他一切都看不见。
　　康岚感到赵任琦的呼吸贴近，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越来越混沌的意识以及一颗越跳越剧烈，好像要跳出胸膛的心。
　　赵任琦终于映上了他渴求已久的那处柔软。他早就想好了，在他生日的这天，他有权利任性地同康岚讨一个吻。
　　结果他连人都不愿意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黏糊糊地亲得到处都是口水，康岚的睫毛颤抖着，几乎就要被刺激地软下身去，还亏得赵任琦搂着他才没直接坐在地上。
　　分开的时候，康岚羞得低头抬袖子擦口水，湿哒哒的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赵任琦的。
　　“你干嘛啊。”康岚本想硬气点的，谁知话一出口他自己先被吓到了，他的声音怎么……
　　“接吻啊。”赵任琦说着，又要低头去寻找康岚的唇。
　　康岚偏头，赵任琦一下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你，你先停下。”康岚不得已出声制止。
　　“我们交往多久了？”康岚的心还在砰砰跳动，他都快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跳出病来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给赵任琦带来了怎样的威力，康岚听到他哀嚎一声，说道：“你不要不喜欢我……”
　　康岚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一下子连羞意都被抛到了脑后，他费力地踹了赵任琦一脚，“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赵任琦是先占了康岚的唇狠狠欺负了一番才回答的，他气喘着，格外珍重地说道：“已经六十一天了。”


第22章 青春期
　　赵任琦说什么都不愿离开。
　　“今天我过生日……你让我走？”他像一条大狗般瘫在康岚身上，脑袋在康岚的颈侧一拱一拱，声音闷闷的，“我不。”
　　无法，康岚就只好带他回自己的家。
　　进门的时候客厅灯亮着，听到开门生，在沙发上坐着等待的康岚母亲转头望去。
　　康岚的母亲轻“哟”一声，站起身就要往玄关处走去，赵任琦的注意力全放在康岚身上，还是康岚暗暗用手肘顶了顶他他才发现的康岚母亲，原本半软在康岚身上装虚弱的某人看见来人立马正了正身形，神情严肃地鞠躬说道：“阿姨晚上好。”
　　这个鞠躬着实吓到了王映波。
　　“他喝多了。”康岚只好在一旁解释道。
　　“啊，那家里没有解酒的东西可咋办。”
　　“没事，不用管他。”康岚说着，翻出新拖鞋来让赵任琦换上，再起身的时候他伸手安抚地搭在母亲肩上，缓声道：“您快去睡吧，他就只借住一晚。”
　　王映波向来是放心他儿子的，不过还是叮嘱道：“要吃水果冰箱里有，还有任琦他睡觉的被子啊，我记得你柜子里那条蓝白的我前几天刚晒过。”
　　“知道了。”
　　康岚领着赵任琦回到自己房间，他关门后转身，看到赵任琦呆呆地立在不大的卧房中央，微启着唇，眼神缓慢地在各处游移。突然，他转过头亮着一双眸子冲康岚说道：“都是你的味道唉……好棒。”最后两个字轻得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呢喃。
　　康岚被他坦诚的点评恼红了脸。
　　其实直到此刻，康岚都还是一副懵的状态。就在刚刚过去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赵任琦的话和举动顷刻间就将康岚的半个世界都推翻了，他毫无反抗之力，就只能干瞧着赵任琦肆意破坏自己用心血筑下的壁垒城墙。他把他固有了两个月之久的观点撕碎了扔在脚边，然后捧着一腔蜜语告诉康岚，看，这才是对的。
　　他突然间就多了一个“男朋友”。
　　突然间，他的人生就多了一段长达两个月之久的没有丝毫意义可言的时光。
　　赵任琦在康岚的椅子上坐下，他试着往后靠在柔软的电脑椅背上，脚尖点着地孩子气地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康岚，康岚。”赵任琦停下，冲康岚招手。
　　康岚走到他面前，僵着身子被赵任琦拦腰抱住，赵任琦把头搁在他的肚子上。
　　康岚怪异地想到，这一切在赵任琦眼中全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所有的拥抱与亲吻，所有的亲密触碰，都是他天然应得的权利；而他却好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就蓦地被教导到你要无条件承受一切阳光与绿叶枝桠所愿意给你的，一切。
　　“六十一天……”赵任琦喃喃道。
　　六十一天。
　　“我们才刚接吻……”
　　我才刚知晓一切。
　　康岚耷拉着眼皮抬手抚上赵任琦的脑袋，赵任琦立即仰头望向他，湿漉漉的黑亮眼眸里满是希冀与不明渴求，他浅浅笑着，模样乖巧，甚至在康岚的掌下讨好地歪头蹭了蹭。
　　夜深了，周遭十分安静，俩人静静地依偎着，连空气都是缱绻的味道，须臾，赵任琦牵着康岚的手引向他的睡衣。
　　康岚的目光跟过去，看到赵任琦伸出一根手指指在他睡衣的印花上——三只小熊当中应该是母亲的那一位。
　　“康妈妈。”赵任琦的声音很轻，很认真。
　　他的手指向右移动，指着另外一只打了领带蓄了胡须的熊说：“赵爸爸。”
　　接着，他的手指移向中间，他没有立即说，而是皱着眉有点苦恼的样子，最终，他眉头一展，语气愉悦道：“这个也是我。”
　　康岚被他逗笑了，本来就傻，喝醉了就更傻了。
　　“我是你的宝宝吗？”赵任琦又仰头与康岚对视，因为姿势原因而微微张大的眼睛显得他十分纯真，也很，帅气迷人。
　　得不到答案，赵任琦站了起来，瞬间比康岚高出一个头。
　　他搂着康岚，带着人往床边走去，康岚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如何也说不出阻止的话，因为“喜欢”的心情它一直都在，从前的他被迫掩藏内心真实，努力用自我否定干涸着滋养“喜欢”的汩汩泉水；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喜欢”居然也可以被承认，是，能够存在的。
　　“是吗？”被压倒在床上的时候，赵任琦贴着康岚的脸再度懒懒询问道。
　　康岚仿佛也被他身上的温暖酒意熏醉了，他翕动着唇瓣，不知是屈服于赵任琦还是屈服于自己的心意，他说：“……是。”
　　接吻是会上瘾的。和喜欢的人接吻尤是。
　　康岚颤抖着承受来自身上人的浅密试探，心痒痒的，唇上是电流嗞过的难言触感，他又整个人都晕乎乎好像发烧似的，幸而身下就是床，他能够毫无顾忌地放松身体令自己无限下沉而去，赵任琦的舌头并没有伸得很往里，他就是卷着康岚的，吮吸咂摸，兜着弯得想往自己那儿带去。他们接吻真就像个level.1的游戏新手，乍看满身装备按键齐全，等一实战就会发现，怎么又亲得到处都是口水。
　　偏这种最没档次的接吻，某人还……
　　康岚突然睁开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把人踹开了，他抬手遮着嘴一脸惊恐地站起来就往后退，直至后背抵在了柜门上才停下来。
　　赵任琦的酒意也被吓醒了几分，他尴尬地扯过一边被子盖住下半身，低着头无地自容的样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该死的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


第23章 晨光里
　　康岚在一片令人酥麻舒适的火热暖意中醒来。
　　他好像胎儿在母亲子宫中的姿势蜷缩成一团，被赵任琦半搂在怀里，脑袋顶上是人规律绵长的呼吸，偶尔蹭过他的发，带来丝许痒意。
　　康岚朦胧间又往赵任琦的怀里缩了缩，离那份火热又近了几寸。
　　其实昨天他是有给赵任琦铺被子的，赵任琦一开始也听话地睡在属于他的那半边位置上，只不过半夜里不知几点几分的时候，这人就动作偷摸又目的明确地要往康岚被窝里钻去，康岚正睡得迷迷瞪瞪，掀着眼皮无力推阻了几个来回，之后见人只是抱着自己并没有其他举动，便在睡意席卷下渐渐放弃了抵抗。
　　此时此刻，康岚眨动着略微泛酸的眼睛，气息间全是从赵任琦身上传来的暖烘烘的橙味沐浴露的味道，那是他的沐浴露……赵任琦还在熟睡，康岚虚握着垂在胸前的手掌动了动，接着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点在赵任琦起伏的胸膛上面，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他却好像真实触碰到了那火热一般，烫的康岚指尖瑟缩颤抖。
　　居然真的……变成男朋友了吗。
　　可以光明正大黏在一起无理取闹要求陪伴的那种吗。
　　过往发生的种种在他的脑里像放电影般片段闪过，许多事情霎时都有了解释的理由。
　　康岚到底还是开心居多的。尽管这种开心并不纯粹，在愉悦之后又会禁不住皱起眉头来。康岚是个理智的人，他从不会因为得到了一直渴望的“结果”就心大地无视造成个中心酸曲折的“因”，他想，他应该和赵任琦谈谈。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而现在，他只想在他男朋友的怀里多温存两秒。
　　康岚难得坏心眼地想耍些小孩子把戏，他咬着下唇屏息捏住了赵任琦的鼻子，看人慢慢地拧起眉，皱着脸往外挣动几下，最后嘴“波”的一声张开了，转而用嘴代替鼻子呼吸起来，而人还是一副睡眠中的模样。
　　康岚不服气地往上挪动，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他的嘴巴也掩住。
　　赵任琦突然睁眼，康岚似有所感地望去，撞上以后一个迷糊一个尴尬。康岚僵笑着要将手拿开，垂眸低头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是下一秒赵任琦动了，他抓住康岚正要离开的手腕，在康岚茫然抬头的时候向下压去，康岚只觉一片阴影与一股热气覆来，紧接着就是唇上已不算陌生的碾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