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影响我学习!(115)
老万停下:“有想出来的了吗?”
“有。”时亦说,“charon。”
“卡戎?”老万很感兴趣,“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时亦没说话,攥了攥手机,看了一眼林间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几个优秀奖的名牌。
“那就卡戎。”
老万也没有继续追问,帮他把名字填上:“时亦同学。”
时亦:“老师。”
“你以前也做过笔译吧。”老万试探着问,“在平台上?现在还在做吗?”
时亦没出声。
“翻译也是个很耗精力的工作,兼职的话,一天最好不要超过四个小时。”
老万没多说,点到即止:“工作量叠加起来会很辛苦。”
“谢谢老师。”时亦说。
“不用谢。”老万忽然想起来,“董老师跟我说,你们这群小同学说谢谢老师的时候,字中间都有括号拼音,叫‘我不会听’。”
时亦笑了笑。
“也挺好。”老万也跟着笑了,“你——”
他仔细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你们两个。”
时亦微怔。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老万隔了几秒钟,认真地继续说:“只要现在的选择是你们自主决定的,那么因为这个选择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和坚持,就都是值得的。”
老万格外耐心:“不联系未来,不牵扯过往,它们对等的是你们现在的人生。”
时亦静了一会儿:“谢谢老师。”
“老师尊重你们。”
老万笑了笑:“但如果你们确实觉得需要帮助的时候,老师也很想能帮你们一块儿努把力。”
时亦落下视线,攥了一会儿胸口的钥匙,放回衣领里:“嗯。”
老万应该是正跟老师们闲聊聚会,打电话过来也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帮他填了表,又简单问了问林间的情况。
没说几句,另一头熟悉的大嗓门就隔着手机震了过来。
老万身不由己地被拽走,匆匆忙忙跟电话对面的小同学说了句开学见,挂断了电话。
时亦放下手机,打开本夹翻了翻,找出前几天翻译好的稿子,打开电脑一起誊上去。
手机搁在支架上,开着直播。
plt的比赛已经进入了赛前预热,摄像头满场摇着找人,熟门熟路地怼上了有脸有技术的替补上单pluto。
“我们都知道这对plt来说,这是最后一场尽情发挥的机会了。”
解说a也看出摄像的偏心,笑着调侃:“最后一场,有些选手出镜的时间好像也最后变长了。”
解说b帮忙起哄:“来,让我们看看年轻的风筝型上单pluto有什么要对我们表达的……”
时亦抬头,正好迎上镜头里林间的侧脸。
林间其实不太爱照镜子,直播的时候也不愿意露脸,对这些绕着自己转来转去的镜头并不熟悉,被队长拍了一把才找着应该对的那个机位。
可能是为了显得成熟一点儿,他同桌还戴着那副他们一块儿配出来的平光镜。眉骨都被光线压得深彻,没像平时那么笑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儿冷漠的霸气。
“……好嘞。”
解说a:“我们可以看到pluto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没什么要对观众说的。”
“冷酷的杀手。”解说b起哄,“莫得感——”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林间忽然就对着摄像头乐了。
解说b:“……”
林间笑起来跟不笑几乎是两个人。
尤其这么乐出来的时候。
眼睛也带着笑影,嘴角抬起来,整个人神色状态都跟着彻底变化。
暖得几乎能让人生出点儿错觉。
林间朝摄像头研究了一会儿,试着举了下左手。
手腕上的红线昨天刚被他沐浴熏香马杀鸡了一次,时亦其实一直挺担心这么洗下去这根线估计会被直接洗断,已经准备了好几根,还在考虑什么时候能趁他同桌睡着了给红线们换个班。
他同桌的手也很好看,骨节修长分明,红线服帖地贴在腕骨凸起的边缘。
应该是洗的次数太多了,颜色看起来都已经挺暗,但还干干净净。
林间试着看了看那个摄像头,低头亲了一下那条红线。
队长饶有兴致地看着,侧过来说了什么,他也跟着低头笑了笑,重新坐正,手也落回键盘上。
“这应该是什么仪式。”
解说a挺笃定:“很多电竞选手在赛前都有自己的习惯动作,比如抚摸键盘,给鼠标按摩,或者拥抱显示屏……”
时亦没忍住,跟着挑了下嘴角,把最后几个字誊完。
十一这种笔名确实有点太随意了。
真被别人碰巧看见,认出来的几率好像都用不着统计。
他在署名上停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的游戏界面,低头敲了几下键盘。
他们学校科技馆的大厅侧面墙上正数第三幅宣传画,介绍的知识是潮汐锁定。
在给定时间里,卫星会被环绕的某个更大天体潮汐锁定,比如月球和地球,太阳和水星。
但当两个天体的差异不大,物理性质、质量都高度相似的时候,就会被彼此的潮汐互相锁定。
不再有卫星和中央行星的定义,取而代之的是双矮行星的系统。
比如冥王星和卡戎。
在太阳系的边缘,中央恒星的光芒和温度都几乎达不到的,被放逐的严寒轨道上。
永远相对静止、永远面对面。
永远循环。
永远都不停下。
79、第七十九章
最后一场, 林间没再戴护腕。
跟对面下来练兵的一线战队比,他们这支队伍的实力确实不在一个档次,能不打出3:0就算是最大的胜利。
解说也一样早有准备, 看着才开局就一边倒的局势,也不觉得有多意外:“plt如果能有个合适的上单,磨合半年, 说不定还能出好成绩。”
“可惜了。”解说b惋惜,“其实pluto非常有天赋,和战队也挺合拍, 但据说始终没有意向打职业。”
解说a笑了笑:“人各有志。”
时亦拿过手机, 看了看直播间不停变化的画面。
哪怕看了这么多场, 他也还是不太能看得懂屏幕上的局势, 只能靠解说和队医指给他的比分来了解战况。
手机还不配合, 这一会儿就震了好几次。
他把最后一篇提交上去,在电脑上打开直播,拿过手机看了看。
程航发过来的消息。
失落在火锅店门口的心理医生大概是回了诊室, 没什么患者,闲得不行, 看见他回音就飞快砸过来了个视频邀请。
“现在是林间比赛吧?”
程航的脸一出现在屏幕上, 就兴冲冲贴近了镜头:“他们对面那个队伍太欺负人了, 豪门战队打低端局,干脆就是来虐菜练手的……”
时亦放大直播画面,仔细看了看。
和前面轻松或者胶着的比赛不一样,这种一面倒的碾压其实还挺容易分辨。
plt的队伍本来就不是完全体, 连他这种纯外行都看得出林间在外头单刷放风筝,既没参与整体团战,也没有配合跟支援可言。
“也正常。”
程航也在诊室看直播,边看边跟解说抢着给他讲:“对他们这种临时磨合的队伍来说,这种打法已经是最合适的了,硬要配合肯定比现在还乱。”
时亦看了他一眼,给手机找了个位置架好,找了个笔记本,又翻出支笔。
“要学习了?”程航有点羡慕,“这也能一心二用吗?”
“一用。”时亦记了两行,“你继续说。”
程航:“……”
看游戏记笔记。
学霸型观众。
“祖宗。”过气心理医生挺受伤,“当年我给你做心理咨询,三次,你都没带笔。”
时亦记了几个解说提到的关键字,跟他说实话:“带了。”
程航愕然:“带了你都不拿出来?”
时亦也记得当时的情况,笔尖顿了下,继续往下写:“拿不动。”
程航怔了怔,看了他一会儿,没继续往下说。
时亦当初刚来做心理咨询的那个状态,直到现在,他的印象也都还挺深刻。
虽然粗看着跟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还是不爱说话,不爱看人,看起来贼冷酷冷漠冷淡,但只要仔细看,就知道当初来的就是个壳子。
现在壳子里头有魂了。
时亦被他看了半天,放下笔抬头:“有事?”
“算不上。”程航说,“商量商量后续治疗的事儿。”
时亦攥了下笔,抬起头。
程航也在手机对面,挺严肃地看着他。
时亦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睫,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我付钱。”
“是后续治疗。”程航纠正,“不是治疗费。”
“一样。”时亦说。
程航有点犯愁:“是什么让你觉得咱们俩这个交情还得谈钱?祖宗——”
“别再联系他。”时亦打断,“我能好。”
程航怔了怔,心虚地一抿嘴,没再出声。
把时亦的记录给林间的事儿,他当然也没打算瞒多久,可也没想到就露馅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