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33)
如果舶船停靠港湾,他不想装卸也不想清关。
桑野抬手也捧住他的脸。
嘉南所在的大厦在新区靠近市政府旁边,这里既没有小摊小贩,也没有寻常家常菜馆,方弦总不能去五星级酒店后厨问一句:“先生,有完壳煮鸡蛋没有?”
于是他走进基层,在财务部小姑娘那里找到了一个煮蛋器。
小姑娘估计是刚大学毕业,还没逃离宿管阿姨的查寝阴影,第一句说的是:“别没收我的早饭呜呜呜……”
方弦满头黑线,硬着头皮煮了两个鸡蛋。
鸡蛋是他跑去超市买的。
当老板秘书可真不容易……
方弦板着扑克冷脸兜着两个煮鸡蛋回到董事长办公室,抬脚就往休息室方向走,走了一半,听见些不寻常的声音,脚步顿住了。
林烝和桑野都是傲得不要脸的人,没一点要关房门的自觉。
方弦面色复杂地轻声退出办公室外,然后面无表情地抬手敲了敲门。
桑野原本不想理他,他还没亲够呢。
林烝先一步退开,吻了吻他的眼睛,这才去方弦那里拿了鸡蛋,剥壳之后隔着毛巾给桑野敷眼睛。
方弦这回倒没有煞风景了,自觉地走了。
林烝给桑野揉着眼睛问:“你这怎么回事?过敏了?”
他还不知道桑野为了从桑秦那里骗绵山的那块地洒热泪演了出戏,刚刚都没让桑野沾着枕头,以为他是真的因为枕头布料的原因过敏。
“没有,”桑野胡诌说,“揉得。睡觉前我看那方片秘书一本正经地堵在我前面,我眼睛疼。”
林烝哼笑一声。
“啧,你怎么还不信吗?我真的看见他眼睛疼!”桑野闭着眼睛贴过去说:“哎,你和你的方秘书又是什么关系?不会又是你出卖色相钓来的朋友吧?你这老鸨,说好不卖身的呢?”
林烝笑说:“吃醋?”
桑野立马推开他嗤笑道:“我有病吧我吃醋?好笑!”
林烝抓住他继续给他敷眼睛,鸡蛋已经凉了许多,就没再包毛巾,一手一个贴着他暖。
桑野觉得他现在这模样像奥特曼,抬手十字型一架,冲着林烝说:“动感光波,逼逼逼逼——jiùjiù——”
林烝看他眼睛消了肿,扔开鸡蛋抓住桑野的手,淡声反击道:“龟派气功。”
桑野要被他笑死了,搂着他往边上歪,一面亲他的脸:“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林烝站起身把他也拉起来,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笑说:“走了,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送两个孩子气的国王给大家。
第38章 撒娇
·
他们两个乘专梯下楼,林烝摁的是负二层, 那里是嘉南的地下停车场。
桑野笑说:“晚上去你家啊?”
林烝睨他一眼, 眼里带笑,多多少少有些暧昧。
都是成年人了,一个多星期不见, 见面就吃个饭那多无趣。
“行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去的, 但毕竟咱们还是一根藤上的七朵花。”桑野对于他们目前的情感状况进展感到极为不满, 他之前哪个情人不是直奔主题?现在居然慢下来看动画片当葫芦娃,多大的人了,去什么幼稚园啊!
桑野跟着林烝下楼,林老板换了辆座驾,幽蓝的帕加尼和他的为人一样闷骚。
他今天穿着一身和车色相称的西装,细细的条纹从挺括的肩上垂下来,经过腰线一收,又缓慢敞至下摆, 暗蓝色的领带在他坐进车里的时候被他松开摘掉, 像是打开了某种封印,把他从禁欲的上司变成一个绅士优雅的情人。
林烝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 和桑野轻浮的夸张不同,他的夸张是一分一厘的严谨和束缚。
这要桑野来形容,说出口多半就会是:“呵,一个自带抖S气场的男人。”
格调温暖的餐厅,偌大的宴厅足够一家中小型企业开一场酒水丰盛的年会, 而此时却只摆放了一套桌椅。
林烝绅士地上前替桑野拉开椅子,桑野落座的时候低笑说道:“喂——你这样让我很惶恐。”
“为什么?”林烝坐在他对面。
“从来都是我帮宝贝就座,我又不是需要关怀的女士。”桑野说。
林烝轻笑,眼睛里有些狡黠。
伴随着厨师和服务员前来上菜,宴厅一侧的乐队落响音符叮咚,夜色在钢琴上流动,小提琴的琴弦上丝滑吹过一阵风,管乐上落满星星。
里海Sevruga鱼子酱,杏茸浓汤并芹冻,冷炙三文鱼,菲力牛排加了秋松露一同烹饪,甜美布丁上层放有柑橘风味的蛋白酥皮。
逐一端上的菜肴都十分美味,服务人员体贴到位,几乎是桑野一抬手他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餐桌上的花瓶里摆放着几支待开的郁金香,冷香的白色和柔嫩的粉色相称,看了让人想谈一场甜蜜的恋爱。
桑野食量不大,吃了一会儿就看着花笑问:“这时候可不是郁金香的花期吧?”
领班小姐解释说:“这是从土耳其科尼亚图尔克库家族空运来的蒙迪欧和安杰丽卡,在那边他们有专门的培育花房,一年四季都能开放美丽的郁金香。”
“不在花期的花总要脆弱一些,”桑野用指背轻轻一刮花瓣,植物肌理柔嫩得仿佛一碰就碎,他看向林烝笑说,“这花的确很美,我能想象到为什么17世纪的荷兰人会为他疯狂。我在法国的时候去过一家专门种植花卉的世家庭院,他们的庄园前面有整片整片的花田,然而就是不种郁金香,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林烝帮他把餐盘里的牛排切好递还给他。
桑野说声“谢谢”,笑说:“因为1608年他们的先辈用价值12万法郎的珠宝换取了一株郁金香球茎,那珠宝是当时家主的祖母的遗物,为了赎回祖母的珠宝他们那位败家的祖宗借了高利贷,最后导致家族低迷衰败,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抓准了战后复兴的好时机,这才彻底翻身。”
“所以他们不再种植郁金香?”林烝说。
“对,”桑野笑着眨眨眼,“美色误国,他到现在还把郁金香称为‘贵妇之裙’,特意学了一句中国话‘英雄难过美人关’用来评价他的先祖。”
桑野笑得满眼星光:“可我还是发现他偷偷种了一株郁金香,放在他的书房里,珍爱得像是美女与野兽里那朵被装在真空盒中的玫瑰。我问他,你不是不种郁金香吗?他说,我和我先祖犯了同样的罪!”
一旁的领班小姐和服务人员微掩嘴唇,被他刻意学的夸张生动的语言和肢体表达逗笑,戏剧性的色彩像一束灯光打在他的白色西装上,把他染得鲜活生动。夜莺扑棱起翅膀站在树梢高傲地挺起胸膛,憋足了一口气的畅意引吭高歌。
林烝也笑起来。
桑野不爱最后的甜品环节,只礼貌地小小尝了一口布丁。
红酒杯磕出清脆的声响,酒液滑进喉咙像是绸带要把他穿起,林烝优雅地擦了擦嘴唇而后站起身来,乐章一换,小提琴隐去幕后,钢琴师的手指有节奏地跳动,异常熟悉的华尔兹舞曲亲吻桑野鬓角,紧接着萨克斯的靡靡之音响起。
桑野擦了擦嘴看着林烝,林烝弯腰一礼向他伸出手去:“能否有这个荣幸?”
旁边的服务人员都笑着看着他们两个,桑野道:“你跳女步?”
林烝想要拉起他,桑野却不动,于是林烝试探问他:“你让让我?”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不知道?”桑野笑说,“舞会上只有女士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林烝哭笑不得仍旧牵住他的手:“好吧,依你。”
桑野这才亲吻他的手背起身行礼:“我的荣幸,美丽的小姐。”
身后的服务员低声笑了一片。
他们身高相差不大,跳舞的时候其实显得有些不协调的奇怪,然而当事人并不在意,反倒非常兴奋。
桑野搭在林烝背后的手很礼貌地没有乱动,但是手心里的劲儿还是热得慌。
依了他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跳舞依一回睡觉还会远吗?
桑野十分高兴,轻松得像一只舒展羽翼的小雀。
交谊舞看似没有逾礼,实则十分亲密,西方舞会就和现在电视上的“非诚勿扰”一样,大多是以交友为目的的娱乐活动。除却休闲和彰显贵族奢华,其次便是浪漫和爱情的温床——多少公爵和贵妇在这里出了轨。
跳舞的姿势其实很有一番讲究,身侧隐约相贴,浪漫主义者将其歌颂为夏娃是亚当的肋骨。
这可不是要把林老板拆吞入腹么?
林烝看出桑野的野心却只笑笑没有点破,和他低声交谈起来:“晚上去我家,嗯?”
“嗯。不是早就说好了的么。”桑野这会儿思维已经把林烝划在了“我的人”范围里,巴不得百依百顺,然后把他折起来酱酱酿酿。
林烝:“那你明天怎么上班?”
桑野以为他说的是他没自己开车,于是笑说:“我先照顾你,等你起了我再走,上什么班?”
林烝绷着微笑的嘴角,眼睛里有些戏谑,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Tu es ma tulips. ”林烝在他耳边说——“你是我的郁金香”。
桑野眼里有些微的羞涩,眼角因为之前的红肿还带着一丝丝的红,他觉得林烝可是太上道了吧,比起以往习惯性依附于他的那些情人,他更喜欢林烝这样独立的;比起以往那些浪荡的情人,他又更喜欢林烝这样内敛含蓄的。
林烝至今除了那一句“是,我喜欢你”从不和他说什么情啊爱啊,越是不说,反倒让他觉得越是安稳。
表白不可当真,桑野根本不信,情话倒是多多益善,不正经的话他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