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炒CP的日子(20)
与此同时,他明白了姜吹雨要看的是什么。他们交往三年多的默契在很多时刻,都喂给他类似于蜜糖的□□。
“没什么事。”仰雪风缓缓说道,却不敢看姜吹雨。
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无论谁的生老病死,都可以是一句“没什么事”。
姜吹雨扒开了仰雪风的上半身衣服,露出右臂膀,的确算得上没什么事,没有淤青,没有浮肿,只贴了几片止痛的膏药,在一整天的燥热中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只有在那小小的一部分人、甚至只有一个人眼中,某个人哪怕感冒发烧,都是天大的事。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姜吹雨近乎固执地盯着那碍眼的狗皮膏药,像是怕看清那个人的脸会忍不住大发脾气。
仰雪风想退缩,连说出的话都中气不足:“当时没事,过了段时间才有点疼,看了医生,只是软组织轻微拉伤,贴点药贴就行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姜吹雨又问了一遍,有心想发泄地一把把仰雪风推开,又怕弄到他的伤,压抑着的情绪只好寻其他的罅隙爆发,“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姜吹雨控告似的:“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却还怪我不是踏踏实实地爱你!你根本没有给我一个踏踏实实的仰雪风,叫我去爱谁?”
姜吹雨快哭出来了,赶在第一滴泪落下来的时候摔门而去,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仰雪风闭了闭眼睛,机械地去脱戏服,换日常服装。站在镜子前理衣领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和韩颂的对话。
多久之前呢?大概在和姜吹雨正式谈恋爱的半年后,距离今天,距离此时此刻,居然已经过了六年。白驹过隙、逝如秋水的六年。
那一次,韩颂费了好大劲给仰雪风拿到的两张经典老电影蓝光修复版的电影票白白浪费。
当时韩颂有点不满地说:“你太纵容他了。”
仰雪风说:“不能怪他。”
“不怪他?”韩颂质问,“你是他的男朋友,你请他看电影,他去和同学一起玩壁球?”
姜吹雨同时收到两份周六下午的邀约,一份来自仰雪风,看修复经典老电影;一份来自班上关系还不错的普通同学,打壁球。
姜吹雨的权衡思路很简单:比起经常看的电影,他更想玩壁球,好久没玩过了。
至于与谁一起看电影,至于发来邀约的是男朋友还是同学,都没有在姜吹雨的选择天平中占有任何砝码。
虽然姜吹雨也很热情地说:“仰雪风,和我一起去玩壁球吧。”
甚至在壁球结束之后,姜吹雨还不失体贴地问:“仰雪风,你玩得开心吗?”
仰雪风点点头。这答案没出姜吹雨的意料,他问过很多一起玩的朋友,每个人都说玩得开心,好像壁球是一项能让所有人都开心的运动。
仰雪风不喜欢玩壁球,他只是喜欢和姜吹雨一起玩。
毕竟有谁看到姜吹雨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换上飒爽的运动装束,在壁球场上跳跃、奔跑、流汗、欢笑,身姿矫健、体态轻盈,浑身都洋溢着青春阳光和运动的灵动气息,会不因此感到开心和备受感染呢?
其他人都是如此,开心是因为姜吹雨,而不是因为壁球。可姜吹雨没察觉到这其中的差别。
不能怪他。仰雪风想,他习惯了不需要付出也能得到许多无条件的宠爱。
反正仰雪风爱他,他何必要付出时间,去看一场或许不是很感兴趣的电影。
在与姜吹雨的恋爱关系中,仰雪风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了迁就的位置,总是在迁就,总是说不能怪姜吹雨。
可是爱情构筑过程中,一方的无条件迁就,只能换来一时的快速建设和发展繁荣,爱情斜塔搭得高了,所有的毛病都纷纷显露,崩塌只在瞬间。
更何况,仰雪风又是那样一个骄傲和追求独立自主的人。
对姜吹雨无法抑制的爱让他狂热过一段时间,在知道姜吹雨与他的恋爱只是始于一场闭眼数到十再睁眼的游戏后,他就更加如履薄冰了,小心翼翼地去维护关系浅薄的开端,生怕触到了什么姜吹雨那无法捉摸的怒点,让姜吹雨毫不犹豫再开始一场数到十寻找另外一位更好的男朋友的游戏,他那么恐惧失去姜吹雨。
恐惧让他盲目,清醒之后,却找不到正确的路了。
不能怪姜吹雨,可那一段关系到最后支离破碎,该怪谁?
怪他自己吧。
仰雪风此时此刻站在空调打得太低以至于有些冷的休息室,心想,如果他当初告诉姜吹雨,说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壁球,说他很受伤,因为姜吹雨没有照顾他这个男朋友的心理感受;如果他再要求姜吹雨去迁就自己,陪他看一场老旧电影,是不是一切就有所不同?
没有。依旧不会有任何不同。
仰雪风沉默了许久,那些与姜吹雨有关的记忆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终于排列出了让人绝望的答案。
第20章 争执
姜吹雨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独自生了半个小时闷气,才叫柏冬去把化妆助理喊过来给他卸发套,勒得太阳穴疼,想哭眼泪都滚不下来。
柏冬应了一声就要打电话。
姜吹雨瞥眼隔壁休息室紧闭的门,问:“人呢?”
“走了啊。”柏冬答。
“又走了?”姜吹雨差点跌足,都不等他气消,然后给他道歉,就这么走了?
以后再也不想理仰雪风了!仰雪风就是个大混蛋!
可到了第二天,姜吹雨一看进程表,发现今天下午拍的戏居然有室内打戏。
这个骗局涉及到江湖之争,鹿饮溪根据各种途径的消息得知某名声不小的大侠想围剿某江湖败类,实则道貌盎然真实目的是图谋那人所携的宝图,这大侠正路过鹿饮溪的据点,打算前去北方苍鹰堡寻求堡主支持,因为该堡主的武功路数正好克制那人。但苍鹰堡堡主性格孤僻怪异也是出名的,想要邀请他出堡,难于登天。
鹿饮溪当即计上心头,回去就叫闻竹喧扮成苍鹰堡堡主爱女的……野情人。
闻竹喧也是个路数野的,居然真会苍鹰堡鞭法,虽然只有几招形在神不在的假把式,但这正好糊弄外人。于是他和苍鹰堡宝贝女儿变成了一对爱得难分难解、爱女甚至不顾堡规传授了他几招独家鞭法、但最后还是惨遭堡主拆散的苦命鸳鸯,目前正在策划私奔中。
大侠在鹿饮溪的暗示和闻竹喧假装露馅下得知这一人设,便起了利用闻竹喧的心思,想着要是等堡主女儿真的和他私奔了,届时堡主万分着急,他再登门拜访,说是有他爱女的线索,然后把堡主领到那有宝图的对头那,借刀杀人……一切尽在掌握中,妥了。
什么?私奔要钱?奔了后还要购置房产买仆人?什么,你没钱?行行行,这钱大侠我来掏。
让姜吹雨皱眉头的桥段就是那一段闻竹喧故意露出和苍鹰堡有关系的几式鞭法。
鞭子虽轻,提着不费劲,但是要镜头前舞出气势来,却是比舞剑需要更大的力气,臂膀必须紧绷有力。
也不知道仰雪风那混蛋能不能坚持得下来。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如何仰雪风的伤好歹也是为了救他落下的。
可仰雪风自己都说了没什么事……
在姜吹雨的反复摇摆中,上午的文戏不功不过地拍完。
姜吹雨不时觑眼偷看一下仰雪风,发现他对即将到来的打戏丝毫不在意,连和导演商量下改天再拍打戏的意思都没有。
不管了。姜吹雨恨恨地想。
也许本就没什么事,一两个晚上也就好透了,又不是豆腐做的。
下午正式拍摄,姜吹雨往场景里走,眼神不自觉还是飘向了一旁的仰雪风。
仰雪风没注意到他窥视的目光,只是不经意地轻轻捏了一下右肩膀,眉头只皱了短短两秒。
这一点不动声色、难以察觉的痛楚,就是他所能表现出的极限了。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自诩比姜吹雨大了两岁,就是个成熟的人,总是习惯默默忍受一切痛苦。
姜吹雨的脚步一顿,心绪剧烈地翻滚着。
副导演喊出开始,其他同镜的演员都已经走位,姜吹雨却脚底生根,一动不动。
监控器前的吴子山奇怪地对着耳麦喊:“吹雨?”
“我不想拍了。”
“什么?”吴子山像是没听清,走近了。
“我不想拍了!”姜吹雨下定决心,大声喊。
吴子山见多识广,也没慌张,轻声细语地问:“怎么啦?吹雨?”
“累,我要休息。”姜吹雨闷声道。
“这不是刚午休过吗?”
“还是累。”
吴子山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他最看不惯演员耍大牌、嫌弃这嫌弃那的,但这是姜吹雨第一次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吴子山还是尽可能地稍稍纵容下:“那就再休息半小时好了,我这边先拍别的戏。”
姜吹雨得寸进尺:“一个下午我都不想拍。”
吴子山这会儿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看上去眸光低垂、思绪飘散的仰雪风忽然说道:“我没事,继续拍。”
毫无眼神互动的两人像是在错频对话,让人一头雾水。
吴子山一脸懵逼,这又和仰雪风什么关系?
姜吹雨却是被那三个字一点就炸,几乎有点无理取闹起来:“我管你有没有事!是我不想拍!”
“这天气!热死我得了!”姜吹雨气冲冲地走出片场,喊道:“化妆师给我来卸发套!”
化妆师也懵,求助地看向吴子山,等下一步指示。
仰雪风说:“我去劝劝。”让柏冬也别跟着,他自己一个人去。
姜吹雨走得飞快,仰雪风只好小跑着去拉他。
姜吹雨力气也不小,头也不回地甩开他,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