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鸟吗哥(5)
偷瞄被抓了个正着,邢野迅速收回目光,背对着温承书蹲着,用手指轻轻点着小鸟尖尖红红的喙,半真半假地小声训斥道:“你这个小东西,真是白救你了!那么好看的手你都舍得啄,小混蛋!”
小鸟不满地正要张嘴去啄他,被邢野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它小小的尖喙:“还想咬我?我看你是欠揍!”
等邢野教训完了,小鸟这才委屈巴巴地勾着脖子把脑袋埋进毛茸茸的身体里去,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它的眼睛周内布着一圈细小的红色绒毛,衬着一颗绿豆大小水灵灵的黑眼珠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邢野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被萌得心里都快软化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乖死了!”他把小鸟举到面前用鼻尖蹭了蹭它雪白柔软的绒毛,“快让爸爸吸一口。”
挂断电话的温承书拿着手机走过来的时候邢野正用自己挺翘的鼻尖一个劲儿拱手心里一丢丢大的小团子,画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温承书没好意思打断面前这一人一鸟的温存时光,安静地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等邢野终于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才把手机递了回去:“谢谢。”
邢野起身从花坛上跳下来,接过手机,费了好大劲才把目光从他伸过来的手上撕下来,抬头看着男人,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你手机是什么型号,我赔你部新的吧……”
温承书淡淡地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却疏离:“不用了。”
“那要不我晚上请你吃个饭吧。”邢野看着他,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诚恳的表情,“你看它刚刚还啄了你了一下……”
“真的没关系。”温承书轻轻打断道,他脸上挂着模式化的微笑,“我晚上还有事,吃饭就算了。”
邢野的话像是早就在肚子里排列好了,温承书的话才一落下,他就立刻接道:“那不然你把号码给我,改天、或是以后有机会的话……”
温承书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摔碎的手机,摊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又不失礼地答道:“抱歉,没有号码了。”
“……”被碰了一鼻子灰的邢野幽怨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妈的,手是双好手,人怎么就那么轴呢。
“哥?”温宜年从不远处的校园社团活动中心跑出来,气喘吁吁地弓着背停在两人面前,“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温承书拉起袖子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温宜年脸上有些为难,“哥,今天社团的前辈要给我办迎新会,我可能不能和你吃饭了……”
“迎新会?”杵在旁边的邢野突然插了句嘴进来,“你是哪个社团的?”
温宜年说:“行为艺术社。”
温承书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行为艺术?”
温宜年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家大哥脸上不大好看的表情,深知自己大哥一向最看不上这种看上去哗众取宠的事情,一时有些紧张,正在心里组织语言打算解释一下,突然手被人一把握住了。
他吓了一跳,诧异地看向面前瘦高的男生。
邢野握着他的手,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行艺社的社长邢野。”
“啊?”温宜年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啊!社长好。”
温承书也有些惊讶地看了邢野一眼,自身多年的良好修养使得他最终咽回了本打算对温宜年表达的关于自己对所谓行为艺术的看法。
邢野笑着看向旁边的温承书:“既然都是一家人,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可以吗?”温宜年犹豫地看着邢野,“会不会不太好……”
“当然可以了。来了我们社团就是自己家人了,以后你就是我弟,你哥就是我哥,我请我哥吃顿饭有什么问题吗?”邢野转过头,眼尾那颗浅褐色的小痣盈着光,语气听上去自然又熟络,“你说是吧哥?”
温宜年也转过头,饱含期待地看着温承书:“可以吗哥?”
温承书:“……”
第7章 这孩子怎么回事?
聚餐的地点是提前定好了的,在学校南边的一家火锅店里,这是行艺社每回聚餐的老地方,社团新人的迎新聚餐首选自然也是老地方。
邢野一进包厢就贴着温承书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跟在后面进来的温宜年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从他身后绕过去,在温承书右边坐下。
郝飞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后,一抬头见邢野坐在对面靠包厢门的位置,也怔怔地问:“野子你干嘛呢?”
“什么干嘛呢。”邢野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一边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拿过温承书手边的一次性餐具帮他打开。
“你不是最烦坐门边儿了吗?进出上菜什么的总得让位置……”郝飞正纳闷地嘀咕着,就看到邢野殷勤地帮新社员的亲属拆餐具,顿时更纳闷了。这小祖宗难得能有一回能不折腾别人伺候他,转眼儿竟然还伺候起别人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自己来。”温承书刚伸手过去,却被邢野推了回来。
邢野用几乎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的音量轻轻嘀咕了一句:“艺术品就应该被放在展览柜里,怎么能用来做这种事情。”
说着,指尖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动作微乎其微,但温承书还是察觉到了,抬起眸子往邢野脸上看了一眼。如果刚才在学校那会儿是他误会了什么,那这次也准没跑了。邢野却没看他,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指尖很快便离开了他的手,低垂着眸子,细心地用开水帮他把一次性碗碟杯子挨个烫了一遍,然后把烫好的碗碟推回到温承书面前。
“……谢谢。”温承书将手搭在腿上,顿了顿才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的手怎么能做这……”邢野下意识回答,说出口后蓦地反应过来,抬起头瞅了他一眼,滚上舌尖的话音一转,轻轻说,“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我帮你吧。”
“受伤了?”坐在温承书另一侧的温宜年听到这里,连忙转过身凑上来,神色紧张道,“哥你手怎么了?”
温承书摇了摇头,对邢野的小题大做有些无奈,于是抬手给温宜年看了一下:“没事,被鸟啄了一下而已。”
“怎么没事,这都……”邢野一把抓起他的手拽到面前,低头看向他的手指,也愣了愣,盯着他食指被鸟啄过的指腹处微微泛白、甚至连破皮儿都算不上的痕迹,“都”了半天也没都出个后文。
温承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逗得一乐,竟也没抽回手,好笑地看着他,故意问:“都什么?”
温宜年也眨着眼睛看着邢野。
邢野抓着他的手哽了一下,伸手点了点他的手指尖儿,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都,都白了。”
温承书没忍住笑了起来,抽回手,说:“是啊,再晚看见一会儿就白里透红了。”
邢野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温承书也很快敛住了笑意,微微偏过身子低声跟温宜年说话。
文阳的秋天多雨,虽说今天难得放了晴,但空气却仍裹挟着潮气。火锅店二楼的小包厢里没有窗户,风透不进来,所以狭小的空间就变得格外潮闷。
邢野脱下风衣随手搭在门边的置物架上,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抬手把散在背上又闷又热的长发捋在脑后,还没等李苗苗从兜里掏出小皮筋儿递过来,他就已经顺手从桌上抽了只筷子把头发挽了起来。
李苗苗无语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把伸过去的手换成了一个大拇指:“流批,这技能我看了你两年了也没学会。”
邢野挽好了头发,双肘撑在桌上冲她挤了个笑脸:“废物妹妹。”
“你死了。”李苗苗白了他一眼,伸手把邢野刚刚随手放在桌上的纸壳子拉到面前打开,看到纸壳子里面的时愣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小白鸟拿出来,“呦,这鸟哪儿来的啊?”
郝飞听到声音凑头过来看,也是有些惊讶,伸着手指头欠嗖嗖地去戳小鸟的脑袋:“这啥啊?野子你涮个火锅还自带菜品啊?”
话音刚落地,李苗苗就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我看你是想被涮。”
“捡的。”邢野说,“好像是因为脚有点问题,被人遗弃了。”
“啧。”郝飞咂了咂舌,轻轻摸摸小鸟脊背柔软的羽毛。
“哇。”
温承书听到旁边轻微地一声低呼,扭头看到温宜年正仰着头两眼放光地往对面的小鸟身上瞄:“好可爱啊,它的主人怎么能舍得把它丢掉呢。”
温承书抬眸朝那只小鸟看了一眼。
白文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花鸟市场里最便宜的也就十多块一只,但给它治疗脚伤的花费的可就远远超越了它本身的购买费用,在生意场上叫做得不偿失。当然,建立在人情基础上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但是咱们学校不让养这些小东西吧?”郝飞抬头看着邢野,“你打算怎么着啊?”
“不知道啊……”邢野正说着话,身后被人从外边推开的包厢门撞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把椅子往前让了一点,服务员端着菜进来。
“让让。”
包厢太小活动不开,服务员手里的盘子是贴着邢野的耳朵尖放到桌上的,邢野轻轻皱了下眉,侧身又往旁边让了让,半个身子不可避免地快要贴上旁边温承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