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狩魂师(14)
徐栩大喜,看来这个道士开始上道了,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真是一个可喜的改变。
“没关系,我们可以付钱。”小飞与沈成海对望了一眼,立马答应。
“我是正修道士,阳火本就高,百无禁忌,但你们这些人想看到魑魅,就得降低阳火。”李景行一本正色地说道:“所以我收费很贵。”
“好说。”沈成海眉开眼笑。
徐栩搓手,正准备开价,就听到李景行沉声说道。
“我收的是你们的寿命与福报。”
☆、设局
沈成海愣了一下。
剩下三人火速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
“怕什么?我就不信邪。”小飞对沈成海说道:“沈老师,如果果真能看到鬼魂,我们这次也算来得值。”
徐栩见收钱无望,索性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悦,讥讽道:“把小命给玩掉了,看值不值?”
小飞斩钉截铁地示傲:“我就不走,看你们能搞些什么名堂。”
看小飞这么强硬的态度,沈成海也颇有些动心,两人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出去。
“两位客官随意,如果真有什么麻烦,可别怪我们,但是参观费还是要收的。”徐栩斜眼瞄着两人。
李景行也不再多话,只见他将米洒入水中,唸了一段咒语。徐栩在旁边听得真切,是民间传统道法中的水碗翻金法。
道士从包里取了一只香点燃,将香灰抖落在碗里,香灰慢慢地在碗里成形,水碗开始剧烈地摇动。
他迅速拿出墨斗压了上去,水碗没动了,可是里面的水像被烧开了般,沸腾起来。
沈成海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在变什么戏法。
突然,房间的光亮像被抽走般,全部暗了下来。
大门与窗户像是突然装上了一条条黑色的纱条,阻碍了阳光的照射。
屋里阴暗骤聚,整个房间变得死气沉沉。
沈成海与小飞对视一眼,凉气从脚板心只往上冒。
他们紧张地四处打量。
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这些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很多人在交谈,模糊得很。
声音时大时小,时隐时现。还有冷入心扉的笑声。
周遭仿佛出现了一些若隐若现的身影,飞快地在屋内走动,在他们耳前交谈与狂笑,吵闹得头疼,一句也听不清楚。
一时间,屋子里像多了很多人,但看不到样子,这些影子更像是一股股摇曳不定的气,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候还能瞧出几分形状,但一转眼,立马消散开来。
耳洞里灌进一股股的风,吹得人汗毛竖立起来。
沈成海一下捂住了他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
李景行的目光左右移动,最终锁定了小飞的身上。
那是一种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如鹰眼般锋利。
徐栩也顺着李景行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一凛。
小飞被两人的视线给惊在了原地,他突然感到背上起了一股徘徊的阴风,但又不敢回头,支支吾吾道: “看……看……看我干嘛?不要以为你装神弄鬼的,我就会怕!”
李景行冷静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回头,它在你后面。”
“谁?”
“千万不要回头。”李景行大声命令道。
小飞被吓了一跳,刚准备转动的脖子被李景行这句话卡在了原处。
这时,他恰巧感觉有人在他脑后不断地吹气,让他的头皮阵阵发麻。
但他很清楚,李景行与徐栩站在他前方,沈成海站在他的旁边。
他的身后根本没有活人。
“沈老师,我后面有什么?”小飞使了一个眼色。
沈成海不愿意瞥眼,害怕自己看到鬼魂后,也会被缠上。
“我后面到底有什么?!”小飞急了。
沈成海立马用双手捂着耳朵,站在一旁拼命摇头,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小飞与李景行怒目相对:“你们为什么还不收鬼?”
“谁说我们要收鬼,我们只是问路而已。”徐栩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饵饲求阴路,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
“鬼需要吸取阳气,既然你这么大无畏地留下来,刚好可以满足你身后的那只怨魂。”
小飞冷哼一声:“你们用的不是道法,你们居然也是阴修之人?”
“你居然用也这个字,看来你还真有目的。”徐栩勾起嘴角: “不要你们的命,折个寿而已,但是你可千万别转身,转身就算有十个李景行也救不了你。”
小飞眉头皱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徐栩观察着对方暴戾的神态,满意道:“你是第一个,沈成海是第二个,把你们的精气吸了一大半,我们应该能知道想要打听的事。”
小飞听完徐栩的话,大骂了一声。
站在旁边的沈成海顶不住“嘭”地跪了下去,膝盖落地,双腿剧烈地打颤,他听到刺耳的鬼魅之声萦绕四周,越来越尖锐。
“牺牲你的阳气。”李景行眯眼:“带我们找到老鬼精。”
徐栩不正经惯了,本来小飞还不太相信,但听李景行这么一说,小飞算是笃定了,这两人合计要害他。
双肩一松,快速垮下背包的肩带,他用手将背包拎到了前面,从里面翻出了一道符咒封在嘴里,避免泄了阳气。
徐栩勾起的嘴角收了回来,他之前没有判断错,这个人果然懂行。
小飞咬破手指头,将血洒在符上,转身就往后帖。
可是身后空无一物,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他知道,自己中招了。
李景行趁机一跃而起,在他转身之际,小刺刀已经抵在他肋骨上。
小飞一惊,憋回精力,被法术反噬,全身如散了架般疼痛,酸气从骨缝里冒出来,他痛得哀嚎起来。
“藏得挺深的。”李景行冷哼了一声。
徐栩也上前了两步,扶起来地上的沈成海:“真没想到,讲个鬼故事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小飞吐掉符咒,呻吟了两声,怨骂道:“妈的,你们骗我!”
“我骗人不行,这个正经的道士骗人一骗一个准,你是被他给骗了,不对,说反了吧?”徐栩不耐烦地拍了对方脑袋一掌:“你搞邪魔歪道还有理?”
李景行眼色沉了下来:“你要给谁下降头?”
小飞没有说话,一头倒在地上,痛得打滚,七窍开始慢慢渗出血来。
徐栩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冲外面喊道:“你们进来吧。”
黄芊芊、托米与向导三人颤颤惊惊地走进来,看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悚。
与之相比,李景行的冰块脸显得尤为冷漠。
“坦白从宽,饶你一命,如何?”徐栩慢腾腾地蹲下去,按住小飞问道。
小飞倔强地咬住下唇一声不吭,脸色苍白。
“不说?好吧,我行善,怎么也要成全你的宁死不屈。”徐栩立马站了起来,狠狠地踢了小飞一脚:“现在你被法术反噬,将你日夜修炼之术用在自己身上,也算死得其所。”
踢完之后的徐栩又恢复到淡心无常的模样,小飞嗷嗷叫了好几声。
黄芊芊在一旁胆怯地问道:“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应该问你怎么了。”徐栩懒洋洋地回答。
看着一脸不解的女明星,李景行解释道:“你被他下了降头,再过上十几天,就得和他的死法一样,现在降头被破,该他倒霉了。”
“啊!怎么可能?”黄芊芊用手捂住嘴巴,看地上的人五官源源不断地涌血,吓得眼泪直流:“为什么他要杀我?”
“我倒觉得问题在你身上,多行不义必自毙。”徐栩嗤笑一声,轻描淡写道:“本来不想出手的,偏偏道士多管闲事,保了你一命。”
李景行凉凉地转头,盯着黄芊芊说道:“只要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你的命,他这种阴修之人就会出手,你到底得罪了谁,还得自己好生反思一下。”
听李景行这么一说,黄芊芊的脸色都快青了,用眼角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又惊又怕,攥紧了发抖的拳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站在一旁的托米本就胆小,看着小飞挣扎得像虾般弓起了身体,不住地翻白眼,本就消瘦的脸颊变形深陷进去,更像一只白骨骷髅。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墙角靠了靠,站在一旁的阿西也退了好几步。
地上的人很快没了生息。
沈成海老泪纵横,眼前这一幕让他愣了好久,嘴唇不停地抖动:“怎么可能?小飞不是这种人啊。”
徐栩神色奇异地看了这个老者一眼:“呵,我现在可是连你在内也有一点儿怀疑。”
沈成海立马捶胸顿足,指天发誓道:“如果我是要杀黄小姐的人,就让我全家不得好死。”
“我也不是坏人。”托米唯唯诺诺地举起一只手,小心地站了起来:“我也可以发誓,而且我当她助理好几年了,不可能现在才动手。”
“也许一直没找到机会了。”徐栩甩了一个眼色。
黄芊芊的目光转向托米,将信将疑的样子。
托米唯恐剩下的人不相信他,情急之下发了很多毒誓,再看徐栩的表情生动起来,就猜到这个人也许只是单纯地看他不顺眼,想要捉弄他而已。
“我跟这件事更没有关系。”阿西也撇清得快。
“行了,别闹了。”李景行挥手:“这次死的人够多了,不要再搞得人心惶惶。”
沈成海立马赞同,他年老气弱,经不起吓。
托米放下心来,问道:“这个人也是道士?”
“不,他是降头师。”徐栩无声地笑了起来:“但其术不正,法术不高,无法隔空使用巫蛊,在我业内看来,小混混一枚。”
“业内?”李景行眉心一皱,说道:“我和你,并不是同行。”
“别这么快就撇开关系啊。”徐栩轻笑:“我师从台湾道教,对降头蛊术都略知一二,也会简单的破解之法,并不是什么邪魔歪道。”
“那我是不是已经中蛊了?这个人跟了我这么久,我是不是要死了?”黄芊芊一把拉住了徐栩的手臂,使劲地摇动,撕心裂肺地哭道:“你能不能救救我?求求你了,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只求你救救我。”
“只怕已经中蛊太深,无力回天了。”徐栩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黄芊芊一听,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地上,顾不得计较地面有多脏,掩面大哭起来。
李景行沉默了一会儿,才提醒:“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买凶杀你,如果只是普通恩怨,也不用这么处心积虑。”
“对啊,而且这个小飞一路上都在压气,听这个意思,好像你和肖鹏有什么关系吧?”徐栩挑眼扫了女人一眼。
“我真的不认识肖鹏,我发誓!”黄芊芊嚎哭不止。
“哦?”徐栩给李景行抛了一个眼色,径直走到沈成海的前方,探道:“那就是你有问题了。”
☆、故事原委
沈成海猛烈地摆手:“大师啊,你不会是要冤枉我吧?”
“小飞几次想说肖鹏的事,你都横加打断了,不要以为我们没搭话,就是聋子傻瓜。”徐栩低声说道:“虽然我对你们的故事一点儿没兴趣,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沈成海听出了徐栩话里有话,急忙解释:“这是肖鹏他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我可绝对没有害人的心。”
“本来起局也能探得几分,但我觉得人与人还是得有基本的信任。”徐栩丝毫不妥协,笑容不减,但语气中却有一股把对方逼上梁山之势:“沈成海,我们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李景行垂下眸子,他心里清楚,即使徐栩起局,这事能完全断准的可能性并不高。
他并不是怀疑对方的能力,而是在奇门遁甲里,凡是断事都必须看本宫与对宫,基础好的人能从通过排盘,拿捏七八分准,但更多的是一种形态化的理解。
很多人觉得预测精准,无非预测师说准对方兄弟姐妹几个,是否有男朋友,家住哪里等等,这些都是非常基础的预测之术,但能给人一种算命很准的感觉。
但只有起局的人才知道,预测并非如书籍电影般一目了然,把所有的细节都摆在面前,归纳整齐,纤毫毕现。
比如他们昨晚预测有凶险,也要结合卦象,与对通过周遭环境观察而综合分析。
具体来的是什么怪物,即使奇门遁甲,也只能看一个大概的形状与方位。同理,这种杀人案并非简单测吉凶问前程,给个大致方向就成。因此,通过排盘也不一定窥得全貌,能让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再断真假,定能事半功倍。
沈成海叹了一口气,知道面前这些人是一定要听到真相的,只能如实道来。
他毕竟是电视台的老编导,语言组织能力还算不错,很快就将事情的原委精述了一番。
肖鹏以前处了一个女朋友叫文静,和黄芊芊是一个公司的,更巧的是,有一段时间,她也当过黄芊芊的助理。
托米惊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点头,表示他听说过前任助理的名字。
沈成海清了清嗓子继续介绍。
演艺圈的攀比习气重,文静在黄芊芊身边,看着对方如何一步一步依靠男人走向成功,好在她还是非常单纯,觉得这是圈子里的潜规则和她无关。文静和肖鹏感情很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打算过两年就扯结婚证。
后来,黄芊芊组了一个饭局,席上一位新剧的投资商看上了文静,一心想得到影视投资的黄芊芊打下包票,帮富商搞定这事。
对此,她下了不少功夫。
黄芊芊带着助理去国外旅游,给她买名贵的包,送她一线品牌的衣服,总之,为文静打开了一扇五光十色的绚丽大门。
如果说之前助理能够不为所动,那是因为她觉得这些生活方式是明星所独有的,离她很远。
但现在,在黄芊芊的设计下,她一步一步走向了奢靡。
俗话说:从简到奢易,从奢到简难。
文静走上这条路后,肖鹏的经济水平再也无法满足她的需要。黄芊芊便从中唆使与引荐,很快,文静认识了富商,便与肖鹏彻底分了手。
虽说花心的人早晚都要出轨,但分手对肖鹏打击不小,他还是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肖鹏的事情在电视台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后来得知节目组邀请黄芊芊来当外景主持,他非常不乐意。但这是他恩师沈成海最重视的节目,肖鹏只能硬着头皮参与。
他看黄芊芊不顺眼,总是出言不逊,将他自己的个人情绪夹杂在整个拍摄过程中,让沈成海很头疼。
肖鹏发生意外后,小飞就故意开始提这件事,沈成海一再阻挠小飞,怕因为这件事而破坏大家的关系。
听完沈成海的叙述,徐栩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讥讽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烂鸟都有。”
“那小飞又是怎么回事?”李景行淡淡地问道。
“他是实习摄影师,进公司也就不到半年,这个节目组辛苦,很少有正式员工愿意加入,就把他派了过来,给肖鹏做助手。”沈成海强打起精神解释道:“我们不知道他会邪术,更加不清楚他是专门来害黄小姐的。”
“你们什么时候确认了黄小姐要参与这个节目?”李景行追问道。
“黄小姐的行程紧,我们是前几个月才和黄小姐的经纪公司确认的。”
“那这么说……一定是有人早就预先知道了她的行程。”李景行沉思道:“再安排暗杀的人进来。”
“小飞是我们电视台的副台长安排进来的,听说是黄小姐公司的关系。”说完,沈成海瞥了一眼黄芊芊。
徐栩赶快摆手:“越说越复杂了,这事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我们只需要确认剩下的人没有危险就够了,我对她杀身之祸的秘密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李景行不顾同伴的劝阻,转身问黄芊芊:“你想到是谁要害你了吗?”
“想到有什么用?我反正都要死了!”黄芊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继续拊膺顿足。
李景行看不过去,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严肃,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人生在世如修行,考验的是我们遇到心结、起落、悲伤、落魄时的心境,不轻易迷茫,不至于绝望而终,这才是一个正确合理的人生观,看你疯癫成什么样子?”
地上的女人狼哭鬼嚎,丝毫听不进去。
“说了,他可以救你一命。”李景行无奈,指了指双手抱臂,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徐栩。
“谁要救她?”徐栩嫌弃地摊开双手:“听完这整段故事,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早就上手开揍了。”
黄芊芊一听她还有活路,马上跪着爬向徐栩,抓着对方的裤脚哭起来,声音哀怨:“徐大师,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你帮我解蛊,好人有好报啊。”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徐栩转身想走,却被女人牢牢扯着裤脚不撒手,惊慌道:“喂!放开……放手放手,我的裤子都要被你扯掉了。”
“徐栩!”李景行沉声警告道:“她知错能改,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吗?”
徐栩看一时摆脱不了,再瞅见李景行严肃的模样,只能妥协道:“既然道士对你的故事感兴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你的福报有限,以后日行一善,还是有机会排个队进火葬场的。”
黄芊芊见对方放了软话,手劲也小了不少,只是还在习惯性地抽泣,断断续续地小声地求道:“大师你……不要……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