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无人性(30)
“好。”楼涉川对花客秋的办事能力并不怀疑，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的眼前，大盛金融和段既往的资料铺开了一桌子。
楼涉川看着那些报告，意味不明地笑了：“大盛，我之前居然以为只是巧合。”
千年前，段仲拥兵自立，定国号为“盛”。
那个专家们百思不得其解，在洛阳的衣冠冢里苦苦研究，苦苦探寻的，失落的王朝，在千年之前，称之为——
大盛。
☆、048 碰见熟人
转眼到了周一, 方随专门请了假，又找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穿上，收拾妥当，才带了简历准备出门。
古龙华见他一身清爽的衬衣西裤，衬得整个人气质干净阳光，顿时羡慕道：“阿随，你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啊？”
家里有钱就不说了, 还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方随不知他的心理活动，听他这没头没尾的抱怨, 只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丁润酸溜溜地说道：“之前还装作不投简历的样子，真是虚伪。”
方随看了他一眼，笑眯眯说道：“看到有钱人开始努力，你心里是不是很慌啊？”
丁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底气也不那么足了：“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我一向很看得起自己啊。”方随耸耸肩，笑容依旧灿烂, “你也要加油哦。”
方随说完就径自出门了。
丁润：“……”
他黑着脸看古龙华：“他是故意讽刺我吗？”
古龙华很耿直：“……不是你先讽刺他的吗？”
丁润：“……”
T 大不愧是段既往的母校，给足了段既往面子。
虽然大盛金融只是借学校场地安排面试，T大也很配合地安排了一些安保人员维持秩序，整个教学区十栋被清空,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来面试的学生进去之前都要先验证身份。
方随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在十栋入口的工作人员处进行了登记，核对过身份之后才被放了进去。
他按照邮件里通知的地点到了301课室前，就见课室门紧闭着, 课室外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佩戴着工作人员胸卡的人守着。
方随透过301课室的玻璃窗户往里面看了看，隐约可见几个衣着正式的人一字排开坐着，正在对一个学生进行提问，段既往就坐在这群人最中间的位置，面无表情，眉宇间还有一贯的阴鸷。
方随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下意识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他投简历到大盛金融只是一时冲动，并不知道这是段既往的团队。
等到准备面试的时候才了解到创业团队的情况，当时他就打了退堂鼓。
虽然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人会有那么强烈的抗拒之感。
后来考虑再三，还是觉得机会确实难得，毕竟他们整个专业四个年级，总共也就两人通过筛选，他不知道自己的信息已经被钟升远告诉给了段既往，并没有往暗箱操作上想，便还是决定来看一下情况。
反正，以他的实力，肯定也拿不到最终的offer.
但是真见到了段既往，那股不适感又涌了上来。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走人算了，就见那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同学，面试的话请先到隔壁课室等待，等叫到名字再过来。”
方随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便点点头，顺着工作人员的指的方向进了隔壁课室。
一进课室吓了一跳，只见课室里已经坐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这个黑压压是字面意义上的。
因为这些人都穿着一身正装，标准的黑色西装外套和长裤套裙。
有些人的正装看起来还不太合身，兴许是临时借来的。
方随觉得眼前的场面有些好笑，一群面孔稚嫩的学生故作成熟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滑稽。
而且眼前的场面，莫名让他想起保险公司开会现场……
方随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又暗搓搓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的人。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正式的面试，说对自己毫无期待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以前也装模作样去过几份实习，不过都是父上直接安排的，别说面试，连基本的过场都没走，当然大都最终上不满一个月班，就被父上气急败坏地领回家了。
这么一想，自己居然已经在渐安实习三个多月了，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呢！
方随心里给自己和楼涉川点了个赞，又看了看眼前这阵仗，难得也有了一丝紧张。
这些学生，无一不是长着一副精英面孔，倒不是说多出色，而是各人眉眼间流露出的自信和倨傲，让人一看就知道，妥妥的天之骄子。
方随也是天之骄子，不过跟这些精英学霸不是一个意义上。
好在他是从小见过大场面的，虽然这些精英们气势逼人，他倒也没有很局促。
学霸们有些是认识的，交头接耳地低声交流着。
方随听了一下，都是些听不懂但是一听就非常高精尖的项目经验或学术讨论，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很好，他完全确定自己是被错放进来的了。
方随在忧伤之余，隐隐也有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解脱之感。
他想了想，还是抽出简历，再做一遍准备。
有这么多大神的对比，就算死，也争取死得稍微体面一点_(:з」∠)_.
方随看着自己那份过于简单的简历，越看越觉得自己是来浪费时间的。
就在他自我怀疑的时候，旁边一个男生突然问道：“这是你的简历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方随转头一看，那个男生坐在他的侧后方，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简历，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微妙。
方随大概知道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点点头。
那个男生的表情更加难以描述了，不过震惊归震惊，到底没有再问出什么不礼貌的问题。
饶是如此，也够打击人的了。
方随郁闷地把简历重新收了起来，刚好这时，两个熟悉的人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是同样穿着正装的白若林和谢广德，不过这两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熨帖多了，而且质感极佳，稍微有眼光的人就能看出这是定制的款式。
方随穿了一身清爽的白衬衫，在一群黑压压的人里很显眼，又是靠外的外置，白若林和谢广德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两人明显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方随，表情都有些错愕。
最后还是方随率先露出了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容：“哟，真巧。”
白若林和谢广德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以及……尴尬。
前两天刚听费奈说了当年的真相，还说再见到方随要给他道歉，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
他们可还没做好道歉的准备呢。
两人走近方随，白若林道：“你怎么也在这？”
方随觉得白若林今天态度似乎有些不同，不过他也不在意，应道：“来面试的。”
虽然早已猜到，但是听方随亲口说出来，两人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谢广德说道：“你也通过简历筛选了吗？”
方随点点头，笑眯眯道：“是啊。”
白谢两人有些茫然地对视了一眼，白若林还去扫了一眼现场的其他人。
这些人，都是学校里的熟面孔，就算彼此不认识，很多也都是从学校的光荣榜以及各种各样的表扬通告和报道上看过的。
这些人都证明着大盛金融的简历筛选标准是极其严格的，就是他们所在的强势专业，根据他们打听到的，能拿到这次面试机会的人都寥寥无几。
白若林喃喃说道：“方随现在可真是不一样了啊……”
实习公司是业内第一的渐安集团，学习上能整理出含金量很高的笔记，现在还拿到了大盛金融千里挑一的面试资格。
这哪里还是他们记忆中那个一无是处，只会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
谢广德低声和白若林道：“看来我们好像真的是一直在误会他啊……”
白若林也很不自在，和谢广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三人各怀心事地坐着，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没过多久，又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却是在场大部分人都认识的，T大的风云人物钟升远。
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笔挺的正装，更显得他姿态不凡，自信满满。
他一走进来，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钟师弟也来了啊。”
钟升远笑着回应，又换回谦虚的姿态。
不过在场的虽然大部分年纪比他高，却都不敢轻视他，还有人说道：“看到你，顿时觉得压力好大啊。”
只有白若林和谢广德变了脸色。
方随只当没看到。
不过，方随想无视钟升远，钟升远却不能无视他。
钟升远没想到他居然也在，整个人瞬间变了脸色，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居然也在？”
方随翻了个白眼：“有什么意见吗？”
钟升远嗤笑一声：“又是你家里给你找的关系吗？”
他此话一出，方才那个无意看到方随简历的男生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方随并没有被他激怒，反而笑着说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很害怕？”
钟升远脸色阴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害怕？”
方随神情淡淡：“你一直觉得自己能力比我强，要是发现我也能靠自己拿到你能拿到面试机会，会不会很惊慌啊？”
钟升远脸色更黑：“你少装。”
方随并不急着为自己辩白，自顾自说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毕竟你也就靠这点赖以安慰自己，所以你非要觉得我是靠家里关系拿的面试机会，我也不会叫醒你的。”
他眨眨眼，是那熟悉的纯良：“你开心就好哦。”
☆、049 冲突
钟升远肺都要气炸了, 他是怎么也不相信方随能靠自己拿到这次面试机会的，但他没想到，关系户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好吧，方随在他面前一向很嚣张。
但是这次不一样，大盛金融这个岗位是要跟随团队一起开疆拓土的，想也知道无论如何都落不到方随身上。
想到此，钟升远胸口的怒火压下去了一点, 冷笑道：“我怕你是来自取其辱的。”
方随还没说话，白若林和谢广德“嚯”地站了起来，白若林面色不善：“姓钟的, 你说话客气点。”
方随：“……？”
钟升远：“？？？”
据他所知，这两人可是一直看方随不顺眼的，怎么突然帮他说起话来了？
他表情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我有说错什么吗？”
谢广德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方随？”
方随：“……？”
他没记错的话, 这些话以前也是他们两个爱说的吧。
钟升远：“？？？？”
他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两个人的态度，当初费奈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 并没有把他做的事情说出去，这两个人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这两年对他的态度都很不错。
谢广德还说过让他毕业后去他家的公司上班，虽然他内心嗤之以鼻, 不屑为这些人打工，但是表面上一直都维持得挺和平的。
而且每次碰面，这两人都是明里暗里要骂方随几句的。
方才他会那么直接过来踩方随，不就是因为见他们两个也在, 打着和这两人一起落井下石的主意。
怎么他们完全不按正常剧本走了？
钟升远心中惊疑不定，面子上倒是涓滴不漏：“没想到你们原来和他感情还挺不错的啊。”
他话一出，白若林和谢广德面子上都浮现出一丝赧然，有些应不出话来了。
钟升远见状更是奇怪，看起来他们不像是交情好转的样子。
倒是方随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说道：“非得要感情好才能帮我说话吗？就不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方随看着有些不自然的两人，揶揄道：“他们可都是热心肠的小朋友。”
白若林：“……”
谢广德：“……”
怎么办，好想和方随吵架啊！
钟升远冷笑：“就你也配？”
“怎么不配了？”白若林“哼”了一声，冷冷看着他，“我们就是路见不平怎么了？”
方随：“……？”
他就随便说说，还揶揄了他们，他们怎么还真认了啊？
钟升远更是莫名其妙，对他们的态度也微妙了起来：“路见不平也得有不平吧，再说你们不看看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谢广德说话更加不客气，“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没数吗？”
白若林和他一唱一和：“怕是没数吧。”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课室里其他人的张望。
钟升远这时也恼羞成怒了起来：“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若林轻蔑道：“你领悟不出来吗？”
钟升远当然领悟不出来，眼见着课室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他们这里，白若林和谢广德的话语又都很不客气，他整个人面红耳赤的，生怕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
他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我说的难道有错吗？方随难道是靠自己拿到面试机会的吗？”
“他大学就不是自己考进去，实习是家里给他走的后门，他有哪件事是靠自己完成的？”钟升远看着方随的眼里充满了恶意，“你敢把简历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让大家都看看，你是靠着成绩、项目经验，还是科研成果拿到的面试机会？”
方随冷冷地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钟升远的声音更大了，这下整个课室的人都可以听到了：“当然有关系，在这里的，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上来的，我们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废寝忘食地做项目做研究，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争取到的机会，你凭什么和我们竞争？”
“我们辛辛苦苦奋斗来的机会，凭什么被你用钱买走？”
钟升远说得慷慨激昂，课室里的其他人果然神情都微妙了起来。
这些学霸精英不乏出身富贵的，不过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自身也有过硬实力的，猛一听到居然有人是买进来的，顿时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至于家庭普通的，则更加愤愤不平了。
方随并没有钟升远想象中的恼羞成怒，相反，他表情依旧闲适，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你说得这么正气凛然，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注重公平竞争的人呢。”
钟升远“呵”了一声：“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公平竞争是什么？”
白若林突然猛地推了他一把，脸色难看：“你又有什么资格谈公平竞争？”
钟升远怒火中烧，吼道：“你疯了吗？少仗着有钱就以为能为所欲为？”
他一时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
这两人不像费奈那么好欺负，这两年他虽然也看不起他们，但是面子上一直都装得和善谦虚，这样的话是不曾说过的。
谢广德怒道：“你少恶人先告状，你自己干过什么龌龊的事情，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钟升远心中猛地一跳，恍然意识到白若林和谢广德态度转变的原因。
方随也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钟升远涨红着脸说道：“你们少胡说八道。”
白若林还要说什么，就见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脸色稍有不快：“你们在吵什么？走廊上都能听到了。”
几人悻悻地没有应话。
工作人员瞪了他们一眼，拿起名单说道：“钟升远是哪位？”
钟升远忙往前一步：“是我。”
“到你面试了。”工作人员说道。
“好的。”钟升远拉了拉衣摆，恢复了精英做派，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径自出了课室。
不过是瞬息之间，他心中已经有了新的决断。
和这些人做无谓的吵架只是浪费时间，他要拿到这次的offer，真正地打败他们。
工作人员对着余下的人又嘱咐一遍：“大家说话小声点。”
这才又走了。
钟升远一走，冲突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
不过教室里多了许多窃窃私语，大家眼睛都在剩下的三人身上流连。
那个看过方随简历的男生忍不住把自己的发现和其他人说了，然后信息便迅速地传了开来。
大家很快都知道了，这个叫方随的学生，很可能真的是一个来凑数的关系户。
方随对此并不在意，倒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若林和谢广德。
两人坐回他的旁边，白若林想了想，说道：“钟升远高中时候对费奈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之前一直误会你，不好意思。”
谢广德也说道：“不好意思。”
态度还挺诚恳的。
方随对此其实挺无所谓的，事情过去那么久，费奈想说就说吧，反正也不会有当年的人来嘲笑他了。
不过，这么一看，白若林和谢广德还真是挺不错的朋友，为费奈着想不说，还知错就改。
方随笑了一下：“没关系。”
沉默了一下，谢广德找了个话题：“你发给费奈的笔记，我们也看过了，谢谢你。”
方随好笑地说道：“要谢也是费奈谢，你们谢什么？”
白若林挺真心实意的：“费奈是我们朋友，我们谢也是应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