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7)
十岁的少女身量长高许多,五官微开,稚嫩中已可见倾城的容貌。当初的狼狈与瑟缩早已不再,一袭鹅黄水袖轻衫,脖间血红的流玉与眉间的一点朱砂交相辉映,灵气四溢,可爱得让人想捏捏她的脸。
轻欢懒散趴在桌上,左手拿一只沾了墨的狼毫笔,脑中思索画图如何布局。
“轻欢,该吃饭了。”云棠走进屋子,亲昵地摸摸轻欢的脑袋。云棠此年十六岁,正是如花似锦的年纪,举手投足间愈发的温软和善。
“师姐,我还不饿呢,”轻欢细声细气地撒娇,黝黑的眼眸灵动地转来转去,“师父不是要从华山回来了吗,半个月不见,我要加紧画好这幅图送给师父。”
云棠轻笑:“好啊,师父要是见到你这么有长进,她老人家一定高兴。”
轻欢闻言,突然跟炸了毛一样扬起声调:“师父哪里老了!”
云棠拍了一下轻欢的小脑瓜:“好了,我不就说着玩的么。一会儿让子趁师兄把饭菜给你送进来,要记得吃啊。”
轻欢作为师门中最小的女孩子,幼时本就命途多灾,惹人心疼。南泱宠她,边子趁和云棠更是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去,三年来把轻欢的性子养得愈发骄纵,天不怕地不怕的。轻欢谁的话都不大爱听,只有南泱才能治住她。师父说一,她绝不敢说二。
云棠有时候觉得师门上下把轻欢保护得太好了,让这孩子少了许多磨练,所以才养成这么张扬的性格。不过还好有师父在,这小崽子谁的话不听都不敢不听南泱的。
“师姐……”轻欢突然像蔫了的气球一样软软趴下去,语气颓败,“师父走了十六天了,明天就该是第十七天了。她为什么不答应带我一起去华山……她明明答应我会尽快回来的,都这么久了……都这么久了……”说着说着,轻欢的尾音竟都带了一丝哭腔。
“师父带着你这个小孩子去修道吗?你在师父身边怕是净给她添乱。行啦,这么点事哭哭啼啼的,我刚刚得到消息,师父说后天就回来了。”云棠递给轻欢一张手帕,软声安慰。轻欢不管长多大,骨子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离不开师父。想当年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南泱外出也是有的,子趁和自己哪有这么大的反应。
“对了,师父还说,这次回来就授你剑术。”
轻欢把鼻涕眼泪呼哧呼哧抹在帕子上,说话声音都嗡嗡的:“学不学剑有什么要紧,师父回来就好了……”
云棠苦笑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
时辰差不多该到了。
荣枯阁的三个师兄妹统统跑到北罚宫门口等候南泱回来。以前南泱外出,边子趁和云棠从来都没有跑到山门口迎接的习惯,这次被轻欢硬生生拖来。北罚宫门口是他们能走到最远的地方了,他们这个年纪与阅历的弟子,都是不被允许下山的,不然轻欢铁定不止下山,估计还会再走几百里去接南泱。
边子趁懒洋洋斜靠在山门石柱上,看着头顶的太阳估计时间。云棠和轻欢小声聊着什么,轻欢一边听着,眼睛一边焦急地往外头看。
远处雾霭迷蒙中走来一个人影,那样熟悉的从容步调,风姿绰约的身影,仅仅一个轮廓就美丽得让人无限遐想。恍然周身气场仿佛引起风雪共舞,宛如谪仙步尘。
“师父!”轻欢高兴呼喊,蹭地跑出去,一头扎进南泱怀里。
“半月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南泱眉眼含笑,手摸摸轻欢的头发。
轻欢把脑袋埋进南泱胸前,无限温软的触觉蔓延开来,混着熟悉的梅花清香。轻欢搂着南泱的手微微颤抖,脑子里一时间空白,感觉自己脸都烧红了,怎么师父抱她那么多回了,自己还是这样容易害羞呢……
“师父,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很想你。”轻欢有些委屈地在南泱耳边撒娇。
“师妹,师父以前外出修道都起码要两三个月的,这次才十几天就往回赶了,都是为了你,你还不满足?”边子趁调笑道。
南泱抱起轻欢,把她单手托起,小女孩高了不少,抱起来也有些费劲了:“回荣枯阁吧。”
“哎师妹师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边子趁一边走,还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逗弄轻欢。
轻欢脸更红了,她感觉到南泱托住自己臀部的手,不禁环住南泱莹白修长的脖颈把脸埋进去。她喜欢师父这么亲密地抱自己,又不由有点惆怅,自己越长越大了,以后师父怕是不会再这么抱自己了。
南泱微微偏头,极亲昵地在轻欢耳边轻声说:“今晚到我寝宫来,别忘了。”
轻欢连忙点头,抬起一点脸,看着南泱那诱人的白皙皮肤和颈部轮廓,心里又是一阵狂乱的跳动,好想亲一口哦……可是,师父会生气的吧?……不会的,师父那么宠自己,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可是师父那么冷冰冰的……
犹豫再三,轻欢心一横,侧过脸在南泱耳垂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亲一口,然后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又把脸埋进南泱肩窝。
南泱正端正走着,突然感觉到耳垂上一点湿热气息和温软触觉,敏感的耳朵立刻红透了,连着那一侧的脸和脖子都染上许多红晕。这小崽子……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轻薄自己了。南泱皱眉,正想呵斥轻欢两句,轻欢先开口,娇滴滴地道歉:“师父……徒儿错了嘛……”
南泱顿时也不好再训斥什么,但平白惹得自己红了半张脸,又有些不甘。
片刻后,南泱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今晚,带上戒尺,到我寝宫来。”
第8章
轻欢十分慎重地挑了十几把不同的戒尺,长短轻重不一,然后一顺排开,把云棠拉过来,很认真地指着那一排戒尺:“师姐,你看哪个打在身上不那么疼?”
云棠噗哧一下笑出声:“你又耍什么宝?是不是平日太宠你,你皮痒了?”
“才不是。”轻欢想到师父那冷冰冰的语气哀叹一声,一定生气了吧,“我干了坏事,师父要打我。”
“师父那冷淡的性子,怎会生你的气。你这捣蛋鬼,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那个……”轻欢想到缘由,脸上又一红,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师姐你别问了……”
“好吧。那带这根去吧,显得有诚意。”云棠坏坏地挑出一根最粗重的。
轻欢那表情都快哭出来了:“这么粗!打手心里会骨裂的啊!”
云棠挑眉:“那挑根最轻的?长长细细的,抽起来会更带劲。”
轻欢小脑瓜飞快运转,其实粗的细的都疼,要不就把这些都带去让师父挑,显得有诚意,没准师父被自己的诚心感动就不打了呢。
轻欢狡黠一笑,把一堆大大小小的各种戒尺往怀里费力一抱,往南泱寝宫跑去。
南泱很显然已把那句戏言抛到脑后,她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回寝宫后只想净身沐浴。
呵退所有侍女,南泱独自站在浴池边准备脱衣洗浴。
白色衣袍被一件一件轻巧褪下,露出细长莹白脖颈,以及弧线完美的肩廓。长长的柔软黑发流瀑般散下,白皙纤瘦的诱人腰身隐约闪现,背部美丽的蝴蝶骨随着她的动作翩然跃动,腰部曲线的起伏足以引起天下所有人的邪念。
南泱的身材极为匀称,腹部因习剑而细腻紧致,肌肉轮廓隐隐形成一个“川”字形状。
谁能想到,那一袭飘逸禁欲的白袍下,是这样令人气血上涌的美景。
南泱将半个身子沉入热气弥漫的浴池,闭目冥思养神。思绪不知怎么想到半个月前。
她用了五天抵达华山,按理说起码要留足一个月以上再返回才合乎礼仪。期间不断收到来自于云棠的飞鸽传书,让她一天都不能安心修炼。
信里十封有九封都要提到轻欢。云棠说,自从她来华山后,轻欢时常发呆,晚上睡觉会偶尔哭醒,有时候说梦话都在叫着师父。饭也不好好吃,南泱才走没几天,眼看着轻欢那张小脸就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