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力天说:“交个朋友也成,你别死脑筋。以后再给你项目,你还得找她帮忙呢,你学学人家,看看她怎么利用人,怎么管理公司的。”
没听到回声,按车喇叭,“听到没。”
没有。
我聋了。
段嘉央看窗外,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她在车里找雨伞,雨伞没找到,找到了一管口红。
她把口红转出来,迪奥的经典色号999,斜面缺了一块,看着是主人常用的款式。
她又在车里翻来翻去,段力天看了几遍没说什么,车开到车库停好,段嘉央下来用力踢了一脚车门。
“发什么脾气,你有几只脚。”
段嘉央把口红砸进车里,说:“下贱。”
段力天没恼,把那支口红捡起来,说:“你懂什么。”
“我觉得恶心!”段嘉央跑上楼。
雨下大了,回到办公室,她看着窗外,雨覆盖了整个城市,天朦朦胧胧变得灰亚。
明明关了窗,雨还是吹了进来,眼尾微微湿润,她擦掉滑到脸庞的雨水。
小文推门进来,问她:“今天不去设计部那边吗?”
“不是都收尾了吗?”段嘉央吸了吸鼻子,可能是林珂之前送花太频繁,她总闻到花香,鼻子总不舒服,一直揉又很不雅,她用手挡着鼻子,手指在电脑浏览器上打字,查了一下吃什么药直接在美团上买。
“戴个口罩会好一些。”小文说。
段嘉央没口罩。
小文出去,董事长的秘书提了个包过来,看着挺重的,送到了段嘉央的办公室。
项目已经弄完了,现在可以投入生产,林总监帮忙特别快,小文刚坐下来没多久,段嘉央从办公室出去了,手里提着包,十几万的名包塞的拉链都快崩了。
段嘉央没去医院,去了林珂办公室,林珂看到她微诧,问什么事儿。
段嘉央走到她办公桌前,把拉链扯开,包里的东西滑拉全倒出来了,她手扬起推过去,说:“跟你说明白,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待在这个城市哪儿都没去,我去旅行过,还去过很多次,国内国外到处跑。你别说的那么矫情伤感。”
她嘴一直在说,东西倒了一桌子,林珂微微抬头,她拿起来看,是一些厚厚的相册,段嘉央手里捏着纸巾,捂着鼻子,“你看。”
林珂翻开,都是段嘉央拍的照片。
她去很多地方打卡,拍得很艺术。
林珂拉开椅子坐上去,轻声说:“很漂亮。”
翻开第一页,是意大利的比萨斜塔,艺术街头画的肖像画,白天、夜景,拍了很多,再往下翻是日本樱花,白色雪山粉色的花……
她看的认真,一页一页,一本看了半个小时,再翻下一本,这些东西仿佛被尘封过,翻一页就掀动了粉尘,段嘉央捂着鼻子打喷嚏。
这一个喷嚏让她脸颊绯红,从鼻翼两侧滚到耳边,林珂合上相册,问:“感冒了?”
段嘉央摇头,继续示意她看相册。
林珂不看,段嘉央手捂着鼻子,走过去敲敲相册,手指落在相册的日期上,让她看。
“话题不是你挑起来的吗,为什么又不看了。”
“看咯,是不是没有想到,我其实出去过,我在这里是因为我家在这里,我爸给我钱花。”
林珂深深地看着她,整个桌面都是她带来的相册,段嘉央那个包掉在她脚边已经被撑破了,她问:“这件事,让你很难受吗?”
段嘉央无声,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片刻,唇角裂开一个笑,她说:“哪有,我只是怕你自作多情又缠着我。”
林珂拿起相册,她手指滑过相册上面的数值,说:“我也想自作多情。”
她走时是17年,相册日期在20年,那之后段嘉央开始疯狂旅行。
“你听过匹诺曹的故事吗?”林珂说。
段嘉央说听过。
林珂说:“匹诺曹说真话,鼻子就会变长。”
段嘉央又打了个喷嚏,手捂着鼻子,终于揪住了她的错误,说:“那是它说谎话吧,我打喷嚏是季节性过敏,跟说谎话有什么关系,你别胡扯。”
林珂好一会才说话。
“嗯,跟打喷嚏没关系。”
段嘉央一顿。
好久林珂说:“我也不想拆穿你的秘密,只是秘密藏久了,我怕你说谎说到把自己说服,信以为真。”
再一顿,眼睛憋红了。
浅显的语言陷阱,段嘉央再次跌进去。
林珂温声说:“如果你不想提,我不再问了。”
她示弱,不去抽丝剥茧。她走过去,伸手碰了碰段嘉央的脸颊,段嘉央推开她,她又握住她的手,推开几次林珂握了几次,眼神晦涩又沉暗。
抓住了匹诺曹的鼻子不松手一般。
段嘉央肩膀突然剧烈抖动,挥掉了桌子上的相册,抓到什么砸什么。
过了几秒,所有人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段小姐在林总监办公室大发雷霆,把她办公桌上的东西摔了个稀碎。
具体为什么吵架,设计部人众说纷纭,猜来猜去谁都没搞明白为什么,包括段嘉央自己。
林珂没阻止由着她发脾气,段嘉央把花瓶摔得粉碎,锋利的碎片滚她脚边,她再去看段嘉央,段嘉央喘着气,手用力过猛的轻颤,林珂却懂了一些东西。
段嘉央和她妈吵架时总是胡说八道,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伤人。
真真假假难分清,有一句肯定是真的。
她是真的介意她离开的那六年。
在段嘉央摔完东西要走的时候,林珂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劲儿很大,紧致的,并不放她走。
“放开放开!”
“林珂,你给我放开!”
段嘉央等她就是极致的爱。
她怎么可能松开。
不可能放手。
第44章 月亮
那天下了一场秋雨, 两个人没有避雨的地方,挤在附近的两个石头上,把告示牌放在上面用石块压着, 段嘉央冻的瑟瑟发抖, 她搓着自己的手臂, 打雷她往林珂身边躲,林珂把她护在自己怀里, 后背挡着风和雨。
雨势很大,老洲桥发出狰狞的声响。
潮湿的雨气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家里报警找到她们, 回去时路上漆黑一片, 暴雨打得噼里啪啦响,外面的光熄灭了,车子也都开走了,婚礼结束了,院子里的桌子没来得收, 狼藉一片。
段力天不在家,宾客也全散去了。
段嘉央谁的话不听, 也不去洗澡睡觉,倔强的站在客厅里, 裹着毯子瑟瑟发抖, 衣服裤子湿透了,地上一滩滩水迹。
用自己的方式抗衡,最后身体一歪倒了下来, 高烧40°,连夜送到医院去打退烧针。
她病了一个星期, 断断续续的好,断断续续的烧, 嗓子烧坏了没办法说话,醒了之后手指乱比划,林珂把手机给她,她打字:【你的腿检查没有?你别变残废了。】
林珂也跟她比划,自己看过,没问题。
段嘉央神情复杂看她:【你又没有哑巴。】
住院期间没人来看她,林珂跟老师请了三天假去守着她,老师本来不同意,毕竟高三重要,再怎么聪明也不能把复习落下,林珂不干,自己不去上课,老师给她妈打电话没有人接。
想着去家里家访问问,最后隔壁十班老师说不用找了,家里出事,问他怎么知道,他含糊其辞说是人家家里不可说的秘密。
班主任去看过段嘉央一次,买了营养麦片和水果,推门就看到林珂在给段嘉央讲题,段嘉央看到班主任,瞬间往被子里钻。
班主任扯了一把椅子,给她们讲了两个小时的题,走时说:“段嘉央早点好起来,你再不好起来,你同桌就要接你课代表的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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