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未免太快了。
“谈云舒。”方逾动了动嘴唇,她极轻地笑了一声, “我们一家人都很感谢你,只是你这个人没有让我有半点的失望。”
“我……”谈云舒嚅了下唇, 却什么辩驳都讲不出来。
为什么人出口的话不能像聊天软件那样还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撤回,这是谈云舒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她不该因为觉得自己被方逾误会了而口不择言的, 尤其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
再说了,如果当时受伤的换做是其他人,她也会出手的,只是对方刚好是方逾的外公, 才让她有了跟方逾靠近的机会而已。
现在她自己又亲手把这个机会毁掉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方逾缓缓道, “既然你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那想必我给你转账表达感谢你是可以接受的。”
谈云舒的眼睑低了低,明白地拒绝了:“我不接受。”
“那谈小姐是想让我继续当你的消遣吗?”方逾追问,将“消遣”两个字咬重了两分。
“我没有这样想过。”
方逾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她只是“哦”了一声, 当作自己的回答,不知道信没信。
“不用……”谈云舒趁机开口,她想把这个话题翻过去。
“别不用了。”方逾掀了掀眼皮,打断了她的话,因为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既然谈小姐都那样讲了, 我没有表示也不合适, 我跟你之前唯有两清才最适合。只是如果现在谈小姐想不出来方式的话,可以存着吗?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谈云舒回视着方逾。
如今的方逾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只刺猬,她一碰,就会刺到自己的指尖。
“有期限吗?”谈云舒顺着问。
“6月9号之前,可以吗?”
谈云舒听着这个日期,双唇抿紧了些,随后点了点头:“好。”
方逾颔首:“那么我就先去照看我外公了。”
“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家。”
“不麻烦谈小姐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有个叔叔有车,他会送我们回去的。”
方逾说完转过身,跟谈云舒之间的距离拉远。
谈云舒的眼前成了冰冷的医院的墙壁,经年累月之下,墙壁早就不是白色了,而是呈出来一种复杂的灰黑色,她看着这处,目光有些失焦,过了几秒,她把脑袋侧过去,看见方逾正在跟她的外公聊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浮现,跟在她面前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谈云舒颓然地垂下眼睫,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被潮水吞没,她的眼睛涩涩地生疼,像是进了干燥的沙砾一般,就连肺叶也觉得很沉重,让她的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跟你之间唯有两清才最适合。
两清……
要怎么两清?
从她将方逾当消遣开始、从她给方逾递请柬的那一刻起,她们就不能两清了。
整座医院都像是在她的视野里颠倒倾覆,让她一阵天旋地转。
是手机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是沈映之打来的电话,她的思绪徐徐回笼,又往方逾的方向看了眼,随后匆匆地朝外走,等到阳光将她驱赶了她一身的寒意,她才接听了这通电话。
自从上次跟沈映之吵过一架后,她们一直没有联系。
远叔在不远处看见她出来,过来给她撑着伞。
谈云舒道了声谢,接过伞自己撑着,下一秒,沈映之的声音才主动响起:“你什么时候回柳城?”
“明天。”
“明天下午我要回京城了。”
“嗯。”谈云舒尾音稍扬,“指望着我去送你吗?”
沈映之在手机那端笑了声,像是被呛到了一般,说:“谈云舒,你现在说话可真的不客气,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两个人都清楚。
“嗯,是不应该。”
谈云舒的口吻听上去很自然,却悄悄地舒了口气。
诚然现在的方逾找工作不会像以前找兼职那样费力,如果真的没有这份总助的工作,方逾也可以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但前提是方逾自己不想干了,而不是因为她导致的。
而她跟沈映之能谈的条件是什么呢?只有“友谊”两个字而已。
好在沈映之妥协了。
两人没有多聊,只是定下来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因为谈云舒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度假区这边一直待着,还有些事情要回到公司处理才行。
电话挂断,方德明的观察也结束了。
谈云舒一转身,正巧看见方逾扶着老人家从大厅出来,她轻抿着唇,还是走了过去,把伞往方逾和方德明那里倾斜,给她们挡住了一些紫外线强烈的阳光。
方逾对她说的这番话并不算什么。
都是她该受的。
“方爷爷。”谈云舒喊了一声,她笑眼弯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希望您尽快康复。”
方德明点点头,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清楚的声音,老人家露出来的眼睛有些浑浊,但里面的情感还是容易被看见的,他是在表达自己的感谢。
“我外公说谢谢你。”方逾在一旁当着翻译。
“别再说谢谢了,方爷爷。”
不过留给他们交流的时间并不多,方逾说的有人接是真的,方正大叔正巧接了一波人从柳城回来,正要赶回家去吃午饭,他来到镇医院门口接方逾和方德明。
谈云舒一路跟着他们到车边,看着方逾跟自己的外公上了车,她才转过身上了车。
车里,方正大叔看了眼内置后视镜,而后问起方逾:“小愉,撑伞的那个人是谁啊?”
“救了外公的陌生人。”
方正不疑有他,转而说:“但我看着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开着车看着路,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没几秒就想起来了,“好像是‘山雨’酒店的老板?之前拉客人去度假区那边的时候见到过。”
“方正叔,你记性那么好啊。”
“那是的咯,拉的一些老顾客你总要能聊的,主要是我觉着这个‘山雨’酒店的老板比较好记,当时度假区那边搞什么活动,可隆重了,她参加了那个剪彩,看起来那么年轻,感觉跟你差不多大……”
方逾安静地听着,陪着一个微笑,就像是听一个方正拉过的乘客的故事那般。
-
山雨酒店是谈云煦起的名,在兰定县有了度假区的计划后,他就参与进来搞了这个项目,但他自己做事不计后果,到头来山雨酒店前几年差不多是烂在了他的手里,直到谈云舒接手了以后才逐渐盘活,现在山雨酒店已然是度假区这边最有代表性的酒店之一。
这几年谈云舒来过这边几次,大部分都是度假区有重要决策或者活动的时候她才出席,见过她的人也多。
但她不是谁都记得。
回到酒店以后,她就找经理要来了方德明在度假区这边的工作信息,而后对经理嘱咐了几句,才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要让方逾怎么报答自己呢?
谈云舒陷入了沉思。
不让方逾删掉自己的微信?让方逾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还是说让方逾喜欢自己?
……
不,这些都不是眼下的她目前最想得到的,而且她不可能强迫方逾还像以前那样,这样只会让她们本就冰冻的关系更加寒冷。
谈云舒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进了浴室洗澡。
但是6月9号这个日期让人敏感。
六年前的6月9号是她们毕业的日子,她也是在这一天,向方逾递上了请柬。
淋浴的水滴密密麻麻,打湿了她的脸,水顺着往下疾流着,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
在方逾的眼里,她是否已经是一个已婚人士?
意识到这点,谈云舒别开脸,她的睫毛上全是水,眼前的视野很模糊,但心脏像是就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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