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情的剑客(39)
他抛掉一切伪饰,在击晕我之前轻笑道:“常小郎君,又见面了。”
217.
爹,娘,师兄。
这回我可能真的要没命了。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我在一个黑洞洞的石室中醒来。
昏暗无光,水声嘀嗒。
我茫然了只一息,便判断出了此刻自己是身处何处。
宁千重那王八蛋,想必是将我挟持去了枯木教最近的分舵。
再清醒些,四肢百骸的疼痛便蔓延到了心口。
他应当未对我用甚么毒药迷药之流,却将我的手脚反绑了起来,腕子割得生疼,身后那要紧处也尚未好全。
动弹不得不说,我大约还被他囚进了一座铁笼中。
倒也不算什么,都是些皮肉痛楚。
宁千重既在今日将我掳走,必定是在翠逢山上潜伏了有一阵子,故而如此熟知我的动向。
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
“常小郎君,你可醒了?”
隐隐淡光从隙缝中探进来,宁千重在暗处笑盈盈道:“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我懒得理他,干脆装死。
宁千重毫无恼意,听声音似乎是在前方的石块上坐下了,他说:“真教我好找,闵晋那混账死了也就罢了,他答应留予我的东西,我却苦寻不到,辗转许久,才晓得原是落到了你手里。”
其中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我怎么又有疑问。
闵晋的《宝相经》残卷,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爹派人去查过闵晋的底子,他是土生土长的苍州人士,莫说沾亲带故,他和江逢春一家是认识都不认识的。
至于程姐姐,上辈子我便知道,她是个孤女,身世早已不可考了。
“常雪初,你莫要想着装傻。”
宁千重的声音冷下来:“那书页在你手中并无用处,不如交还与我,我好放你回去,让你同你的李师兄双宿双飞。”
呃。
一方面,《宝相经》原本便是无情剑宗之物,何来交还一说。
再者,如今它早已不归我收敛,正搁在我爹房里呢。
你找我也没用啊。
但我不能这么说。
我说:“前些日子在我房中翻找的人是你吗?”
宁千重说是。
我说:“那你就应该晓得,我房里的确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宁千重:“……”
他猛然起身,大片日光从外头照进来,露出了谢陵那张桀骜的脸来。
我和他打商量:“你能不能别顶着我师兄这张脸和我说话了?”
“怎么,”宁千重不急不缓,“你于心有愧?”
我想我还是别和他说话了。
易容这门功夫,宁千重修得一定不仔细。
细细端详,似是蒙了一层面皮在脸上,只怪我没能第一时间觉出不对来。
他从我这儿得不到答复,又碍于有所求,无法对我动手。左右都是不快活,索性走了,将我困在了这黑黢黢的石窟里。
218.
距离宁千重离开石室,少说过去了六个时辰。
已是初春,石窟内却冰冷寒凉。
水滴砸到石块上的声音响彻石窟,在我耳边时刻萦绕。
我只着了一件单衣就叫他带走了,不由得缩紧了身子,打起了喷嚏。
在这段时间里,我试了许多法子,可怜周围环境没有一处能帮得上忙的,双手反剪于身后,我试着解开绳索,够了许久也没能脱困,反而减了几分气力。
石门响了。
“小师弟?”
我心头一凛,难掩激动道:“师兄!”
宁千重功力应在三师兄之下,必定是三师兄循迹而来,破门救我来了。
久等不至,点燃火折子的声响却格外清晰。
红光映上脸庞,不属于三师兄的嗤笑声随之而至。
“你且看清了,李雁行一时半会可找不到这儿来。”
宁千重这个疯子。
光线黯淡,难以视物,他又换了一副面皮,装作三师兄的模样来讥笑我。
219.
我平复了心情,继续用指甲磨着捆缚的绳索,指尖渗出的血凝了又淌。
疼归疼,若是能解开粗绳,也算不得委屈。
宁千重举着火折子,高高在上地瞥了我一眼:“常公子,近两日未进水米,恐怕你已是饥肠辘辘了罢。”
我说:“还好。”
哦豁,
原来我昏了有一整日,现下已是第二日了。
其实我挺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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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无情剑(六)
220.
宁千重道:“你还不打算同我交代那残卷的去向吗?”
我说:“我说的是实话,的确不在我这里,你找错人了。”
宁千重冷笑一声,手掌顷刻间探进笼中。
他蓄了长长的指甲,银制戒环箍于指根,轻轻一动便滑向了指关节,又至指尖。
银光闪动,指甲划开衣襟,刺破我肩头皮肉,戒环瞬时嵌进骨肉中。
“常公子娇生惯养,不知可能忍下这钻心痛意?”
我不答话,借着痛意的刺激保持清醒,暗自运作丹田。
他也不急不恼,像是在心中酝酿着旁的法子来捉弄我,甚至是含着笑离开了石窟。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始终在机械地磨着韧绳。宁千重中途来了有三四趟,得不到他要的答复,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法子便是如法炮制,几次皆是以我身边人的面容露面,在我身上扎下的锐器却是只增不减。
我饿得头晕眼花,缺水使得口干舌燥。
如此反复,我的耐心在他一次一次的戏弄中消磨殆尽。
十指指尖疼痛钻心,粗绳徐徐脱落,浑身筋骨极为酸痛,我深吸一口气,运功聚气于掌心,生生掰开了铁笼。
纵使有再多后患,无情诀于我而言,益处仍旧是大过弊端的。
麻烦的是这扇石门。
我推不开,也听不见外头的声响。
此地多半是枯木教的一处分舵,上回我在京中见识了枯木教摆置之简单,就连江御风这个教主睡的都是最为简陋的石床,其余人更是唯他马首是瞻。
我闭了闭眼,十几步便从铁笼处走完了一圈,大体构造与京中那处无甚区别。
遍寻四壁也未曾找到机关,石门反而发出微震,我匆忙躲回笼中,将方才掰断的一根铁棍藏于身后,用作防身。
天色黯淡,不知是第几日了。
宁千重这回又是借用了谁的面容,先前是谢陵、三师兄、我爹、林青,这回兴许是大师兄罢。
先前与谢陵比试,断剑可为剑。
那么今日,断了半截的铁棍亦可为剑。
“小初?”
宁千重的步子愈来愈近,口中念念有词地学着三师兄,唤了我的名字。
我屏息听着他的脚步,在他逼近铁笼前一瞬骤然出手。
这一招灌输了我十成的内力,我心知未必能敌过他,唯有孤注一掷,方能占据先机。
掌风力道震得我手腕发麻,半截铁棍霎时间直直送进了宁千重胸腹!
怎么回事?
他竟全无防备!
221.
我略一愣神,只听眼前人发出隐忍闷哼,手掌覆在铁棍上,虎口处的咬痕淡成了浅红的细疤。
是我当日痛极,没轻没重在三师兄手上留下的印记。
只此一眼,我周身热血凉透,手脚发软,浑身打颤,铁棍砰然落地。
222.
情事再痛,也不比冷硬兵器洞穿肺腑更痛。
一双手捞进了血泊里。
“小初……别哭。”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不止一处伤口,后腰染血浸透外衫,渐渐与胸前的血连成一片。
宁千重与他交手讨不到好处,便要想尽方法去磋磨他的皮肤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