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绝美以后(101)
最终落手的地方让臧南渡轻皱了眉毛。
是心脏。
几天的雪照得人脸上发白,臧南渡轻轻呼了口气,没叫醒人,直接掂量控制自己的动作幅度,横着把小孩儿抱起来,最后在副驾驶上放安稳了。
臧南渡站在车门口儿,就盯着在车里睡的并不安慰的脸,最后轻轻关上门,自己则是站在车外点了根烟。
这烟他抽得慢,最后看着突然掉落的一片雪花就这么撞进自己眼前的星火里。
最后消失的悄无声息。
臧南渡突然仰了头,发现接踵而至的、根本无法阻挡的雪花,正从一片广袤的天地朝自己翻涌过来。
“大雪,”臧南渡自己叨念着,站在外头消磨了嘴上的一根,才围着车头转了半圈儿,抖落一身还没融化的雪片,最后去车上穿上外套,才坐在岐林旁边。
“几点了?”岐林轻眯着眼,伸手朝脸上揉了揉,等扭头看家外面白茫茫一片,嘴里就说,“又下雪了啊。”
“去剧组的路上你可以再睡会儿,”臧南渡说着启动了车子。
“那葛老师呢,”岐林等清醒过来发现他跟臧南渡还在医院的停车场里,想着自己是开公车来的就想下车,“我开公司车来的,你不用送我。”
岐林说着侧斜着身子没能下车,肩膀上就搭了条凉手,对方可能也是感受到手上的过分的温差,就只是轻轻一勾,然后很快就又收回去,“车打电话叫山易亭找人开回去就成,”臧南渡说完又说,“如果着急用,我叫成洲先过来也成。”
最后车从医院门口开出去,直奔剧组。
岐林听着臧南渡的安排最后也没有异议,就安静在副驾驶上坐着。
路上车里安静,只有轻微车载空调的轻微躁鸣。
岐林脸上暖呼呼的,头就磕在被外头大雪冻冷的车玻璃上,眼睛也朝外看,一个晚上刚消停的雪,到了白天就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最后车停了。
堵在市中心的主干道上。
岐林开了车窗往下露脑袋,“交通事故,处理起来麻烦点儿。”他视线现在不好,就只能看见两个已经爆了灯的烂屁股车,刚好横在马路中央,又加上这会儿是上班高峰,这一堵就是一大片。
臧南渡敲着方向盘,往前也瞧了一眼,顺便把岐林那边开着的车窗关了,“冷。”
岐林把脑袋又抽回来,说了句,“抱歉。”
臧南渡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抽了截儿纸往他鼻子上放,“我说你,冷。”
岐林伸手接了,自己乖坐在座位上,两个人都没再继续说话。
“葛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导不了片子了,”岐林突然说。
“这片子的戚姓原作者,”岐林说话的时候微微侧了身,“是戚闵怀吗?”
臧南渡敲着方向盘的手慢慢停了,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了句,“是。”
岐林听着,就没再问。
车里又没动静儿了。
“不继续问?”臧南渡说。
“不问。”岐林回他。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没在继续。
因为受早上堵车的影响,两个人到了剧组已经过了九点,路上岐林听着臧南渡跟医院又陆陆续续通了几次电话,等臧南渡下了车,手里的跟医院的电话就没停过。
岐林也跟在臧南渡身边,等着人挂了电话,自己也就问了几句。
说是葛万淑没事,人现在已经醒了。
岐林就知道臧南渡现在脚不沾地就又得回去。
岐林在臧南渡临走的时候抓着他胳膊嘱咐,“要是有什么事儿,也通知我一声。”
臧南渡说了句知道,就又上了车,往回开。
岐林看着车走了,就自己进了组。
剧组现在声音很杂,因为葛老住院的事儿已经下了通知,现在剧组里因为周编头一天晚上出来打理,现在秩序还算可以。
岐林刚到周编就出来接人,“葛老情况怎么样?”
岐林安慰他,“人醒了。”
周编脸上没光,只能自个儿叹息,“我再给臧爷消息,到时候去换换班。”
“手术是你签得字,”岐林头顶上被山易亭竖了把伞,隔了层雪就显得暖和不少,岐林说话的时候对着刚赶来的山易亭说了谢谢。
“她是我表亲,人老了家里又没人,最后能混上给她签字的也只有我这个大侄子了,”周编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捏鼻子,“我表兄——”周编张嘴了又咽回去,“嗨,说他干嘛。”
周编整着自己手里的稿子,磕齐了四个边角,拍手让现场的人都收拾了,“大家先都别闲着,先过来几个人入镜调试,来来,先动起来。”
周编手里的本子拍得啪啪响,搂着一群人先干活。
岐林作为上午的大角之一,来到没跟周编说上几句话,就被椿美羚拉着进去做了造型。
她来的时间也早,半路听说了葛老的事儿化妆的时候就围着岐林问情况,“葛老人超好,一点儿架子没有,上次见她的时候还跟我们看小姑娘的玩笑,心态上是一点儿都不显老,”椿美羚调子也沉沉的,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谁又知道她老公跟孩子还有这事儿。”
“他儿子?”岐林侧了头问他,“他儿子姓戚?”
“你也听说了?”椿美羚拍着岐林的肩膀,声音压得低了点儿,“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死了。”
岐林微微一怔,又继续问,“生病?”
“这个咱没敢细问,还是上次我主动找葛老聊天她就这么说了一句,我听着就赶紧转了话题,”椿美羚伸手在岐林头上一抓,“她先生貌似去世的也早。”
椿美羚说着心里都疼,“葛老有骨子倔劲儿,听说年轻那会儿是远嫁过来,就一个人带了一身喜庆的红盖头,跟了她丈夫。”
岐林听着自己也想远了。
岐林听见周围的人都对着这事儿嘀咕,毕竟昨天的开机仪式今天导演就病了,实在就不是一件多吉利的事儿。
岐林上午有戏,连带另一个大角曹光汉都已经妆好在现场备着了。
外头的新雪加旧雪足足半个手掌厚,拍摄地点在新租的大楼里,是个外景。
岐林撑着伞出来,看着鹅毛片似的雪里站着一个人。
衣服他认得。
所以张口的时候就没犹豫,“臧爷。”
等话出了嘴,人回了头,才看清穿着衣服的是沈瑜之。
“我像他么,”沈瑜之笑着,伸手在岐林肩膀上点了一下。
岐林挡开那只手,“不像。”
末了又添了一句,“一点儿都不像。”
沈瑜之听了脸上的笑也没垮,反而笑的更大声,“但是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挺像。”
沈瑜之的话刚说完,周编就过来喊人。
岐林心里有点儿在意,但是没来得及问,周编那头就开始喊人,“快点儿,先过来集合。”
岐林原本以为是要去拍戏,自己收拾了跟着沈瑜之往前走,但是到了跟儿,岐林才听见周编正在催着导演关机器,就觉着这事儿应该不对。
所以下一句就听见周编慌着扯嗓子在现场喊,“早上先手工,具体安排等通知。”
岐林听着这话就知道医院是出事儿了,所以等周编的话落了,岐林第一件事儿就是跟臧南渡打电话。
但是人没接。
岐林抬脚,又给山易亭打了电话,“山哥,还有车么?”
旁边儿的沈瑜之低头看了岐林一眼,“我有车,你去哪儿要不捎你过去。”
岐林手机里的山易亭说了手头现在没车,调车的话得先从公司开过来。
岐林看了眼沈瑜之,对山易亭交待,“现在有点儿急,我先借着沈老师的车去葛老师的医院。”
沈瑜之在前头开车,一开始沈瑜之让岐林往前坐,但是岐林摇了摇头,“我坐这儿就行。”
路上岐林捏着掌心,指甲在里头掐的都是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