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72)
叶长遥疑惑地答道:“照理说我们应当已到千岁乡了,但千岁乡乃是一江南水乡,哪里会是这副景象。”
云奏分析道:原因有二:其一,此地并非千岁乡;其二:此地本是江南水乡,因故变成了一片沙漠。
“若是其二,不知与那‘千岁珠’可有联系?”叶长遥拿起旁边的水囊,用内息焐热了,才喂予云奏。
云奏饮着温水,喉咙被滋润了,并无方才那般疼痛了。
他喝了一些,便摆了摆手,示意叶长遥已足够了。
叶长遥用木塞子将水囊塞上,放到一边,又吻着云奏的眼帘道:“此处无一个活人,我们须得找人问路。”
“你说得是。”云奏不舍地松开了叶长遥,任凭叶长遥出了马车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又停下了。
他不敢再莽撞地拉开帘子,而是问叶长遥:“如何?”
叶长遥拉开帘子,瞧着云奏,柔声道:“出来罢。”
云奏抬首一望,双眼因适应不了乍然而现的日光而用力地张阖了几回。
待得双眼终于适应了,他见到一片村落,这村落乃是绕水而建,使得他惊愕不已。
不过一个时辰,竟是从沙漠到了江南水乡。
他被叶长遥整理了衣衫,才被叶长遥扶着出了马车。
不远处绿茵如织,繁花齐放,又有孩童在放纸鸢。
此地才该是传闻中的千岁乡。
“饿了罢?”叶长遥一指十步开外的一酒楼道,“我们先去用膳罢。”
“嗯。”云奏颔首,随叶长遥进了酒楼去。
叶长遥请小二哥帮忙将马车拴好,再喂马儿些清水与干草,才开始点菜。
由于云奏还需每日喝药,吃不得辛辣,因而,他点了清炖鲫鱼豆腐汤以及笋丁蒸蛋。
云奏一手托腮,一手已潜入了叶长遥宽大的衣袂当中,抚上了小臂,但他的神情却无异常:“要红烧狮子头、醉虾……”
叶长遥忍不住打断道:“不许点醉虾,你还吃不得生冷之物。”
生前,天气转暖之际,云奏每每从河水中捕到虾,大的会带到集市上去卖,而小的则会留下来自己食用,偶尔会做醉虾。
于他而言,黄酒不便宜,一道醉虾很是奢侈。
但这叶长遥却不让他吃醉虾。
他不禁觉得委屈,用力地在叶长遥的小臂上捏了一下泄愤,才妥协道:“那便换成白灼虾罢。”
眼前的云奏的模样很是生动,令叶长遥移不开双眼,自然半点不觉得疼。
云奏被叶长遥的视线一拂,当即害羞起来,偏过首去,同时,手指又在方才自己捏过之处轻轻摩挲着。
忽而,他听得小二哥道:“清明快到了,客官要来些清明饺或者清明团么?”
清明……
他若是没有死,清明当日该当去祭拜外祖母,跪于外祖母坟前,供上外祖母爱吃的菜肴、瓜果,再点上香烛,烧些纸钱。
但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他踏遍万水千山,他都不可能寻得到外祖母的坟冢。
且是他害死了外祖母……
“云奏。”叶长遥的嗓音倏然漫入了他的耳蜗,但他却因沉在无尽的空茫与自责中,做不出回应。
“娘子。”在听到这轻轻的一声“娘子”后,他终是清醒了过来。
是了,他已是叶长遥的娘子了,不该再自苦于前尘往事。
他仰起首来,对小二哥道:“清明饺、清明团各要两个罢。”
“好咧,客官稍待。”小二哥被云奏看得红了脸,转过身去,竟是险些被自己绊倒了。
叶长遥心中不悦,片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呷醋了。
他压住醋意,紧张地问云奏:“你方才想到甚么了?”
云奏并不隐瞒:“我方才想到外祖母了。”
叶长遥猜到云奏的外祖母应已过世了,提议道:“待我们得了‘千岁珠’便去为她老人家上坟罢。”
云奏矢口拒绝:“不必了。”
云奏的原身是绿孔雀,其母为凤凰,凤凰乃是自古以来便有的祥瑞之兽,他从未听闻过凤凰有母亲。
先前,云奏亦提及过外祖母,当时他对于云奏并无情愫,便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当真是疑点重重。
不过,云奏既不愿意说,他亦不再问,便岔开了话题道:“待你痊愈了,便可吃醉虾了。”
第64章 一斛珠·其三
痊愈……自己当真能痊愈么?
云奏抬手覆于自己心口, 但仅仅一刹, 他又垂下了手去,朝叶长遥笑道:“我定能很快痊愈的。”
受伤之初, 心脏疼得厉害,半月后, 隐隐作痛,一直持续至今。
叶长遥从云奏双眼中读出了云奏所想, 深觉无力。
在小二哥送清明饺与清明团来时,他唤住了小二哥:“请问千岁乡要如何去?”
小二哥怔了怔,才道:“客官何故要去千岁乡?千岁乡早已被黄沙掩埋了, 向西行十里便是千岁乡。”
却原来,千岁乡当真变作了一片沙漠, 便是他们先前所到之处。
叶长遥又问道:“你可听闻过‘千岁珠’?”
“‘千岁珠’?不曾听过。”由于有别桌的食客要点菜,小二哥匆忙过去了。
云奏拈起一只清明饺咬了一口,这清明饺里头的馅料乃是炒过的春笋、雪菜以及肉丝,是外祖母亲手做过的。
那时候, 表妹尚未出嫁,他们三人坐在离家不远处的河边, 一面吃着清明饺,一面乘凉。
——便是淹死了外祖母的那条河。
那一年, 天气热得很早, 不过清明时节, 稍稍用些力气, 便能出一身的汗。
艾草是他摘的, 春笋是他挖的,肉丝是从他打的野猪身上割下来的,雪菜是外祖母腌的,而清明饺是他帮着外祖母一起做的。
清明饺蒸熟了甫出锅,外祖母第一个给了他,外祖母先前不管有甚么吃食,都是第一个给表妹的。
他受宠若惊,却听见外祖母对表妹道:“你细皮嫩肉的,以免烫着,待会儿再吃罢。”
表妹不乐意,发了一通脾气,被外祖母哄了很久才哄好。
而他盯着手中的清明饺吃了一口,却觉得与他想象的滋味相去甚远。
他尚未吃罢一只清明饺,外祖母已将清明饺与薛七婶送来的枇杷放入了竹篮中,又朝他们道:“我们去河边吃罢。”
日头已西斜了,向阴的那处河水阴凉着,他将双足浸于河水中,顿觉凉气一阵一阵地直往脑髓冲,还有些刺痛。
低首一瞧,他才发现自己左足脚踝处居然划开了一道口子,应是打野猪之时受的伤。
那时的他不过十三岁,很是别扭,希望外祖母发现他受了伤,而不是由他自己来说。
然而,直到他们从河边回到家,外祖母都没有发现。
但凡表妹有个头疼脑热,外祖母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可换成他,即便伤口发了脓,外祖母仍是没有发现。
后来,他才明白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偏爱理所当然。
现下,他吃着清明饺,外祖母与表妹皆已不在身边了。
不知外祖母是否投胎去了?
又不知表妹可与表妹夫琴瑟和鸣?
叶长遥见云奏一拿起清明饺,便咬下了一口,当即关切地道:“不烫么?”
云奏回过神来,凝视着叶长遥,撒娇道:“烫。”
他并不娇气,不是爱撒娇的性子,但在叶长遥面前,他却会不自觉地撒娇,因为他喜欢看叶长遥为他紧张。
眼前的叶长遥果然紧张了起来,从他指尖抢过了清明饺,吹凉了,才又送回了他指尖。
他垂首吃着清明饺,心里头快活了起来。
他与叶长遥两情相悦,世间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一炷香后,余下的笋丁蒸蛋、白灼虾、红烧狮子头以及清炖豆腐鲫鱼汤陆陆续续地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