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战马来(73)
贺许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说道:“给大人上药。”
顾枕愣了一下,这是专门擦他当初在穹橡后背受伤的药膏,其实这么长时间都好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伤疤了,顾枕皱眉道:“不用擦了吧,我都好了。”
贺许良淡淡说道:“药膏就剩一点了。”
言下之意是,剩一点你就别浪费了。
顾枕嘴角一抽,在回穹橡的路上这药膏也一直是贺许良帮他擦的,其实他是想让烨然帮忙擦的,但是一单独叫烨然,浠月那个眼神,就直接能把他身上烧出两个洞,顾枕也万般无奈,想比之下叫贺许良好像浠月和烨然能更放心一点。
简直是不知该如何下嘴吐槽。
但不得不提的是,男主就是男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连按摩上药马杀鸡都不在话下,那力道和手法一看俨然就是盲人按摩馆的老师傅了,顾枕想想也挺怀念他给自己按背的感觉的,便点点头说道:“好吧,擦完这次我就不用再擦了吧,我真的好了。”
贺许良把瓷瓶握在手里轻轻颔首。
顾枕这副肉体因为之前纵欲过度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腐蚀,整个人不仅是脸包括身上的皮肉都异常苍白松弛,一点也不像20来岁的青壮年,但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日子,顾枕把这身子养回了一点,该长肉的长了点肉,皮肉也紧实了一点,但因为整日都包裹在锦衣毛裘里也没有风吹日晒,倒是一点也没黑,整个后背除去那之前被撞得血肉模糊而留下的疤痕之外,竟是紧实有力了不少,在光下还白生生的晃眼睛。
顾枕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说道:“我能问你点问题吗?”
贺许良“嗯”了一声。
顾枕叹口气,说道:“浠月和烨然是不是真的很恨我啊?”
贺许良不咸不淡的又“嗯”了声。
“那我能做些什么补偿他们呢?也不求能原谅吧,至少别处处跟我对着干,绛云需要太多的人才,我想要他们也为国出力,唉,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贺许良把药膏倒在手心,宽阔有力的手掌附上顾枕的后背缓缓打着圈,说道:“按照你内心的想法便可。”
顾枕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声音了,贺许良发现他竟然是毫无芥蒂的睡着了。
药膏很快被吸收了,顾枕并不宽阔的后背闪着残余的光泽,贺许良的手不知为何没舍得离开,反而慢慢探到了顾枕腰下,环住他的腰,慢慢俯下上半身虚虚的压在顾枕身上,像一只犬科动物一般在顾枕脖颈间轻轻嗅了两下,闭上眼睛把额头抵在顾枕的后脑勺上静静呆了片刻便慢慢起身,给顾枕把被子重新盖好,大步朝外走去。
一开门却突然对上拿着香炉的常香莲,贺许良面色如常,常香莲却是神情复杂的行礼道:“贺将军……”
贺许良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盯着常香莲手里的香炉,语气肯定的说道:“双双草。”
常香莲道:“是的,方才大人说想要睡觉,香莲特地拿了些来给大人助眠。”
贺许良点了点头,却是直接从常香莲手中拿过那小小的香炉,微微催使内力,那香炉连带里面的双双草瞬间无声地化成了齏粉,两人间猛然散开了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怪异味道,常香莲下意识开口骂道:“贺狗你……”
贺许良眸中金色愈发深沉,常香莲被盯得浑身发麻,话也没有说出口,只听贺许良说道:“不要再让他碰这种东西。”
常香莲压低嗓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在大人面前还不是只是一条狗?以为自己是什么将军了?大人的事轮的到你来管?”
贺许良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常香莲,低头规矩行礼道:“有劳香莲姑娘。”
这先兵后礼搞得常香莲愣住了,怎么这去了一趟穹橡,不但大人变得奇怪,连这狗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这时突然从两人身后跑来一个小厮,在常香莲耳边细语了几句,常香莲立马蹙起眉头,说道:“她怎么来了?”
这话刚说完,外头就一声尖细的宦官通报声道:“熙妃娘娘驾到!”
贺许良手一扬,便把身后闾鸢阁的门给合上了。
在场众人纷纷行礼道:“熙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熙妃掩嘴笑道:“都平身吧,妾身听说丞相大人班师回朝,特地来拜见一下丞相大人。”
话虽这么说,熙妃的眼神却一分都没离开过贺许良。
贺许良目视前方,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常香莲开口道:“熙妃娘娘不巧,大人刚刚睡下,实在是旅途舟车劳顿,还望娘娘宽恕则个,等大人醒来香莲通报之后再去云熙宫向娘娘请罪。”
熙妃脸上并无不快,只是掩唇吊着眼梢往贺许良那方向抛着媚眼,一脸”正好“的表情说道:“无妨,妾身听说此役凶险万分,不仅担心大人的安全也好奇这边疆战事,听闻大人回朝便等不及想要来听听大人讲些边疆战事与妾身听。丞相大人是该歇息一番,贺将军讲与妾身听也是一样的。”
贺许良微微偏头,看着熙妃酥胸半露风情万种的裙装,答道:“是,熙妃娘娘。”
周遭全部都是药膏的味道。
顾枕所用的药膏一般都是御用的,药草气味并不重而且还带着些许清香,效用却也是一等一的好,贺许良目不斜视地将那半透明的药膏一点点在他光滑的背上抹匀,几句话的功夫,那人竟然毫无芥蒂地睡着了。
贺许良看着那人偏着头的侧脸,半晌微微摇头,这人果真和“顾枕”完全不一样,明明是同一具躯体,有了不同的灵魂竟然能有如此大地改变。
顾枕自从上次重伤之后,一直都在进药,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并不难闻。贺许良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探到顾枕腰下,将他整个人半抱了起来,将脸埋在他脖颈处轻轻嗅了两下,淡淡的药草味夹杂着刚刚的药膏味道扑面而来。
天色已晚,凉风从窗户拂过,带起的凉意很快布满了整个房间,顾枕睡得朦朦胧胧,裸露在外面的后背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贺许良正想要起身拿被子给他盖上,才刚起身,就被顾枕一甩手抓住了衣袖。
贺许良一愣,垂眸看他。
顾枕睡得神志不清,朦胧间只觉得周遭有点冷,本能地想要抓住身体旁边的热源靠上去,贺许良习武出身,就算是在冬日浑身也依然像是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热量。
顾枕抓住了那个“热源”,舒舒服服地将“热源”抓到自己脸庞贴着,片刻之后还蹭了蹭。
贺许良:“……”
贺许良金色的眸子微微一沉,看着梦中毫无知觉的顾枕,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枕原本为了方便上药,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下,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上,此时他一翻身,半个身子都贴在贺许良身上,还无知无觉地用脸蹭着热源,嘴里嘀咕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胡话。
贺许良眸色越变越深,那金色的眸子几乎变成了一片暗黄色,像是黑暗中狩猎的凶兽,盯着无知无觉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碎猎物的喉咙。
顾枕一头长发被他蹭得贴在脸颊上,有一半贴在肩头,更加衬着他皮肤如玉,他在睡梦中完全一副毫无城府任人宰割的天真模样。
贺许良伸出手轻轻按住顾枕的脖子上,手掌下那人微热的血脉下在缓慢地流着血液,细细触碰几乎能感受到他血液流窜的声音。
贺许良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他,手依然停留在他脖子上,只要他想,只需要微微用力,这人就会直接毙于自己掌下,自此,再无顾枕这个人。
但是这个念头一想起,顾枕毫无心机的笑颜、在危险时直扑到他面前时的身影骤然浮现在他眼前,让他的手猛地一抖,立刻收了回来。
顾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依然睡得熟,他头发扑到脸上,有几根还落到他的鼻子旁,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
贺许良看那几根头发看得入了神,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有些失笑地抚了抚额。
他弯下腰将顾枕打横抱在怀里,往那一旁的床榻上走去,顾枕在他怀里很是没心没肺地翻了个身,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