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奋斗(76)
李喻开始着手院试,周提学的字帖得照着练,八股,策论文章得写,好像当年高考备战的架势,每日里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实在枯燥无味得紧,好在有文瑾白陪在身边,到也不觉得难熬。
李娥的定亲宴全村的人都来了,然而,李文才他们终究是没有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愧对李娥,还是别的什么,反而分家出去的二房来了,有意无意的宽慰了李娥几句,倒让李娥又哭了一场,好歹被人给劝住了,张小顺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言安慰,李娥经历这些,他也心疼,心中已经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护住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次年春暖花开时节,清河镇与双河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清河镇陈家准王妃出嫁,一个哥儿,嫁给了西南封地的肃王,成为了肃王正妃。
清河镇这片小小的地儿,人们见过最高地位的就是县尊大人了,现在,竟然出了王妃,离他们那么近,怎不让人惊叹?
当时全镇的人都去看了,浩浩荡荡的车马护卫迎亲队伍,从镇头排到了镇尾,十里红妆豪华精致,就连道旁的屋檐,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绸带,让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边远小镇上的人们叹为观止。
这场迎亲在清河镇的人们的见证下,津津乐道,辈辈代代口耳相传下去。
更有《史记.成祖本纪》记载,甲辰年己卯月,齐成祖迎濯于封地,为正妃,性淑德贤能,后帝封予昭德皇后,恩爱有加,帝一生未纳宫嫔。
另外一件双河村发生的大事,则是双河村李喻甲榜中第,中了举人,消息传过来,村长李文田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们双河村总算是出了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了,那可是举人老爷呢,如果得到推荐,都能够出任地方,主政一县之地,十里八乡这都是独一份儿。
他们双河村可从来都没有出过一位官老爷呢,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村里人,人人都与有荣焉,李文田大手一挥,村子里请人来唱了三天大戏,又摆了三天的流水席,热热闹闹的闹了个痛快。
李喻参加完乡试,考中了举人,他已经不打算再参加明年京城的会试了,他现在中了举人,便可候选做官,虽然只能做个七品芝麻官,但对李喻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有个官身,就算是挤进了统治阶层,也能够做些实事。继续参加会试,殿试于他而言也就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陈老爷子虽然有些惋惜,可还是尊重李喻的选择,他吏部还有些熟人,现在李喻既然决定了候选为官,他就手书一封信,替李喻谋划谋划也是可以的。
李喻谢过陈老爷子,官场有人好办事嘛,有陈老爷子的这句话,李喻也就不用担心选官上被人为难了,他听文瑾白说过,很多人由于打点不到关节处,在候选为官上坐冷板凳,一等就是好几年的有,还有就是下放到穷乡僻壤的偏远小县,上有给你穿小鞋的长官,下有刁民不服教化,这样一来,一辈子蹉跎岁月也别想做出成绩来。
“你可有想要去的主政之地?”陈濂问道。
这个问题李喻还没真没有想过,他原是想着能够安排到哪里,就算哪里,如今听陈老爷子的意思,似乎还可以由自己选择不成。
李喻摇摇头,他还真没有了解过这些。
陈濂看他神情已经心中有数了,笑着道:“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听?”
“愿闻其详。”李喻点点头,陈老爷子身在官场几十年,自然是很了解这些,听听他的建议总是好的。
陈濂捋捋胡须,沉吟片刻才说道:“近些年来朝廷之中乌烟瘴气,奸佞小人当道,选官候官并不以能力德行居之,而以你的身家背景来说,是不可能去到好地方的,那些地方竞争很大,早被各个势力的那些人当成自己的地盘角逐,而且在用人上也俱是自家心腹信得过之人。”
李喻点点头,他也明白这一点,自然是不奢望这些地方,只听陈濂又继续说道:“剩下来的则是偏远之地,民风彪悍不说,每一地皆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你初初上任,单枪匹马,除非向着这些势力低头,融入他们同流合污,否则轻则受到排挤打压,重则有丢官之险,你一个人是很难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李喻凛然,已经可以想见到这样的情景,他一个后世来的人,原以为做官就能够高人一等受人尊敬了,自己也不用委屈自己,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一个七品地方官已经这样了,那么京城朝廷之中又该如何凶险,所以说,远离政治中心是对的。
不过,陈老爷子能够提出这些来,想来也是有法子替他绕过这些吧?“那我该如何是好?还请陈老提点。”李喻诚心说道。
陈濂“唔”了一声,端起手边得到茶水喝了一口,方才斟酌着说道:“如今皇帝老迈,底下的皇子各个不是省油的灯,人人都盯着最上头的那个位置,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顾百姓的死活。”
李喻点点头,每每快要新老接替之际,权利斗争是最为血腥残酷的,想想现代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宫廷斗争,满满都是戏啊。
“如今看来也只有早被远远打发往西南封地的肃王祁桓能保持本心,为民请命,你若是能去往西南之地,这也许是个最好的选择。”陈濂顿了顿,看了李喻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异色,才又继续说道:“西南为肃王的封地,你若是去了那边,我会去信让肃王多多看顾你一二,看在肃王的面上,上面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于你,没人使绊子,你做一切事情都会顺利得多。”
所谓的背靠大树好乘凉,李喻深知这个道理,既然有这么个靠山缘何不靠呢?要知道官场岂不也如商场一般,正是小鬼难缠,真要上头的人使绊子,那么自己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会束手束脚,如果放不开手脚,那么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这个肃王祁桓,当初在陈府中他也曾见过一面的,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陈子濯的未婚夫婿竟然是个皇子,还封了肃王。给他的第一印象不过就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世家郎君,当时他还在想,果然世家出身之人,其风仪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哪里想得到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本就与别人不一样的啊。
听了陈老爷子的话,李喻还是心动了,陈子濯现在是肃王妃,就算看在肃王妃的面子上,他去了西南之地为官,官途也会一帆风顺的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从中运作,想来事情不会太难办。”陈濂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笑盈盈的盯着李喻说道,只要你一答应,上了这艘船可就别想下来了。
李喻并不知道陈老爷子心中所想,此时的他对陈老爷子感激不尽,他站起身拱手道:“一切但凭陈老做主。”
陈濂心情愉悦,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你便等着好消息吧。”
等到许久之后,李喻想起今日之事,就忍不住骂这只老狐狸,再往后的日子里,明明可以舒舒服服闲适的做个芝麻官,最后却不得不劳心劳力,呕心沥血一路扶持肃王,这陈老爷子可是将他给坑惨了,最惨的是,他被坑了,当时心里还得满怀感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被人给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第64章
西南之地,是大齐国最贫瘠之地,肃王祁桓被分封到此,可见有多么不受宠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官道旁树影婆娑,伴随着簌簌秋风落下些许黄叶,显出几分消杀之气。
有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此刻正趴伏在道旁的草丛里,眼睛盯着官道上,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挥手扇开在他眼前飞舞的小虫子,实在不耐烦的坐了起来,嘟囔道:“整日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还守在这里作甚哩。”
他身边的一个汉子瞪了他一眼,吐出嘴里被嚼的没有味儿的草根,训斥道:“不守着怎么办?哪里来吃的?山上的老老少少还要不要养了?”
瘦小男人被这么一说,撇了撇嘴,也不敢回话,郁闷的抓起一把草,往嘴里塞去,那草苦涩,他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吐出来。
这男人叫周安,原先是这附近的村民,后来,这地儿遭了水患,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当官的不仅不救济,反而变本加厉的增加税收,他们这些人哪里还能够活得下去?没有办法之下,也就只能落草为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