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奋斗(97)
祁桓也不多话,直接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李喻。
李喻接过,展开信纸,从头看了一遍。
这是陈老爷子写过来的消息汇总,他人虽已远离京城,可是这么几十年的经营,他的人脉关系并没有因他的离开而断绝。这些年来,很多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是陈老爷子打探了送过来的。
看完这信,李喻终于明白,原来新帝清除异己,闹得人心惶惶,最终将所有与他作对的皇子都没有逃过一劫,还有朝中不少大臣受到波及牵连。一时间,京城宛如人间地狱,抄家灭族,血流成河。
然而,这些势力也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那些有实力与他争夺的皇子,那个身后势力都不弱,其中六皇子的外家就是南边的王家,王家是江南势力最大的家族,他们拼尽一切扶助六皇子,一朝六皇子败落,他们自然也讨不了好,他们家族虽然远在江南,可只要新帝腾出手来,要收拾这么一个家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有人都清楚太子祁烨的脾气,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而且刚愎自用,要是他报复起来,只怕很难全身而退,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王家与南边封王亦是姻亲,便从中唆撺南王带头反对新帝,于是王家倾尽全力支持南王。
南王这一支算是先皇的兄弟,当年不得已放弃皇位,被分封到这地儿,几十年来也是有怨气的,如今子侄继位登基,加上旁人的唆撺,心中隐隐不满新帝,新帝登基,他更是写信串联了其他几个王爷没去朝贺。
这些自然都记在新帝心里,现在好不容易朝中安定下来了,自然就想腾出手来收拾一下这些与他作对之人,于是这才传出风声来。
新帝想要整饬封王,准备削藩的事陈太傅的人打探明白就立即送了过来,因此他们得到的消息算是比较早的了。
而祁桓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他要亲自与李喻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这件事情,因为怕被朝中耳目所察觉,他也只能微服悄悄过来了。
李喻在思索,这种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新帝也着实大胆,新朝未稳之际,就敢出重拳,他这真的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了啊。
祁桓眼中充满期翼,希望李喻能有什么好办法,新帝如果真的削藩,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如今这才安稳几年,而且他的势力是所有封王之中最为薄弱的,被削藩的话,他们这些封王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殿下可有什么想法?”李喻轻声问道。
祁桓一愣,他这是来问李喻的法子的,反倒被李喻问起什么想法来,他能有什么想法?能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还是?还是?他有些不确定起来,慌乱的将冒出头的想法给按下去。
李喻的手指关节不紧不慢的敲击这桌面,并没有急着说话。
祁桓看着李喻,“李卿,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本王能有何想法?不过想偏安一隅罢了。”
李喻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这态度倒让祁桓急了,转了两圈,然后做到了李喻面前,“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几年下来,他与李喻相交,倒不似君臣,反倒更像是说得上话的朋友,很多他觉得为难的事情在李喻这里,都能得到满意的解答。这也使得他更加信任李喻。
李喻摇摇头,“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李喻明明就成竹在胸,祁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李喻都没有办法的话,估计此事不容乐观了。
李喻微微勾唇,“殿下不必过于担忧,此次削藩并非针对殿下一人,想来听到这个消息有人会比我们更急。”
祁桓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了李喻的话,南王他们一直不服新帝,此次朝廷针对的也是他们,“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两方相斗,咱们坐山观虎斗?可是,这削藩如果实施,自己这边未必不会跟着殃及池鱼。”
李喻手指摩挲着碗沿,眼神深邃,“要想不被殃及,就看肃王殿下敢不敢想,敢不敢做了。”
“何意?”祁桓捏了捏拳头。
李喻却不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呢?一个为阿九报仇的机会。
祁桓也想了想,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这让他更加忧心烦恼。
“殿下想要偏安一隅,如果被逼这一隅之地也无法保留,或者王的地位也会不存在,甚至伤害到你自己以及家人,您会怎么做?是顺从接受,还是奋起反抗?”李喻笑眯眯的问道。
祁桓想象着这一天,皱起眉,“我有想要护住的人。如果真的伤到他,我会竭尽全力,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反抗到底。”
李喻笑了,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对祁桓感官好,才会真正尽心帮他。或许他们两是一样的人,都会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选择付出一切。
“既然如此,殿下您都说了会殃及池鱼,还能抱着可能平安无事的想法么?”
祁桓陷入沉思,李喻说的很对,覆巢之下无完卵,他本来就应该和南王是一条船上的人,新帝削藩,虽说是针对南王这些有反逆之心的人,然而,他祁桓也是封王,大约新帝也并未将他放在眼中,趁此机会一并除去也并无不妥之处。
可笑,他还妄想着偏安一隅,呵呵,实在是愚不可及也。
思及此处,祁桓站起身来,朝着李喻深深躬身一揖,“望先生教我,我必不负先生!”
李喻心中一群马奔腾呼啸而过,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避过,“殿下这是作何?岂不是折煞臣了?”
祁桓这是什么操作,他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这些年虽然与祁桓相交莫逆,可说到底君是君,臣是臣,这里可不是现代,讲究什么人人平等,可说到底哪里又会有真正的平等来,即便在现代,也处处都有高人一等姿态的人,更别说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了。
祁桓这才直起身来,他已经想通了,这些年来从李喻这里他学会了不少的东西,他的心中早就当他亦师亦友了,也早就习惯了有任何疑难不决的事先询问李喻,正是有李喻的建议和思路,才能在短短三年时间,让整个肃州封地的气象都焕然一新。更是庆幸当初听了陈太傅和王妃的劝谏,与李喻推心置腹。
“此事应对之法,我知道先生早有思路,先生如愿意教我,我愿意处处听先生的。”祁桓说道。
李喻听得一阵呲牙,什么先生不先生的,蓦然听祁桓这么客气的话,李喻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肃王殿下,您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们还是照旧,照旧吧?”他是真的不适应祁桓这样的姿态。
祁桓身为君,姿态拿捏到了就已经行了,他却不能够因祁桓礼贤下士就得意忘形翘尾巴,历史上很多人就是被人捧得拿捏不准自己的身份,因而被君王记恨,到最后落得个惨死身陨的下场,这是惨痛的教训,他必须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
李喻嘿嘿尬笑几声,见祁桓还要客套下去,连忙开口阻止说道:“殿下放心,臣李喻必定为殿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天下之忧……”说到后来,李喻已经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忙住了嘴。
祁桓倒没有听出来,听到李喻的承诺,心中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重新坐定,李喻组织好语言分析说道:“殿下,如今的情势看来已经很危急了,然而殿下底子薄弱,并不似南王他们一般经营了几十年,其势力钱财人脉关系也俱都厚重且根深蒂固,我们应该让他们挡在前面,自己则广积粮高筑墙,将势力发展起来才是硬道理。”
祁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又提出自己的疑问,“只是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又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朝廷旨意一下,我们必将受到波及,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
李喻手指敲着桌面,“”朝廷的旨意并非是说下就下的,新朝初建,人心不齐,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陈太傅的人在中间搅浑水,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更何况有南王他们在前面顶着,便是受到波及也不会很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