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怜(214)
“我没开玩笑。”
“那你怎么说那些话……”
“我看得出来,你的心不在唐家村。”
空气安静了起来。
唐文力深深吸了口气:“真有选择的话,没谁想留在这里。是唐老师你想的太简单了。”
容真点头:“很多事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要想出去,困难的地方就得直面克服,你妹妹学校的事,你既洲哥可以帮忙,我出去的话,也会带奶奶一起走,跟你一样,奶奶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所以这事儿也算不上帮你,是咱们互相照料,到时候咱们可以住近一点儿,平时你照顾不来,就把文佳放奶奶那儿,两人也算做个伴……你不也用急,慢慢考虑,我放暑假才走,到时候文佳正好也放假,大家都方便。”
唐文力皱眉,往旁边瞥了梁既洲一眼,没吭声。
容真知道他的顾虑,说:“梁家的家底咱们也都知道,你要是不放心,这件事告诉你在村里亲近的人或者你亲戚,每段时间固定打电话回来,万一联系不上,就让他们报警……”
唐文力声若蚊呐:“我不是这意思……”
容真:“但我希望你是这意思,谨慎是好事,外面骗子多,你真决定出去,留个心眼总比什么都轻信强,这不是坏事。”
唐文力不吭声了。
半晌后,一直没说话的梁既洲淡淡道:“要么现在决定,要么暑假前给个话。”
他说话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唐文力有些紧张。
唐文力来回捏着拿根烟,目光没有焦点,嘴巴紧闭地想来想去,最后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在在爸妈坟前发誓要留在唐家村照顾好妹妹的画面……他一时有些透不过气来,突然起身道:“唐老师,回头再说吧。”
容真不算意外,这个决定对他而言不是那么容易下的,除此之外,信任也是一个问题,他不着急,起来送人出去。
走出院门时,唐文力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
容真:“不是帮你,我已经说过了,咱们是互相照料,我家里有个放不下的老人家,你家里有个放不下的妹妹,这不,正好凑一起了。”
唐文力脚步一顿,接着什么都没说,抬脚往前走入了黑夜里。
接下来的几天,刘秀梅身体逐渐恢复好了,容真也回学校开始继续上课,期间向校长提出了暑假前离职的事。
校长和知道这事的老师都很诧异,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安静脾气好又敬业的唐老师会突然辞职。跟他确认再三,看他怎么都不改主意,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校长很开明,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得知他要去B城闯,还特意给了他几个那里的熟人名片,说是万一有事提他的名字去找,他朋友会尽量帮忙。
估计用不上,但容真还是很感谢。
办公室的许老师知道这事儿后很难过,某天在容真放学后主动找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容真委婉拒绝了。
对方眼睛微红,捏着拳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正要说些什么,容真先一步开口道:“许老师,其实我想去B城,还有个原因,但没和别人说,你也别告诉别人。”
女人呆了下,瞬间点头:“我肯定不说,你说!”
“我之前有个喜欢的同学在B城工作,这次就是想为他博一下。”话是编的,没有同学,只有周廷。
他能看出许老师对自己有意,现在他还没彻底离职,以后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许老师刚刚说的是那方面的话,必然是没有结果的,除此之外,对方以后在学校见到他怕是总会尴尬。
根本没可能得事儿,何必让人上个班都不舒坦。
索性他先断了对方这个念头。
廊道安静了几秒,容真笑道:“许老师,那我先走了。”
许老师一下回过神来,牵强地笑了声,落寞之余又庆幸自己没那么快把那句话说出口,抬头轻声道:“好,唐老师再见。”
走出校门时,梁既洲正在外面,推着他那辆二八大杠,不知等了多久,眼潭幽深,远远看着他。
容真有些雀跃地走过去,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附近没什么人,他笑道:“回家啦!”
听到那句话,男人动作微滞,薄唇往下压了压,跨上去骑车载他离开。
这次没走平时的水泥大路,而是骑到了路程比较绕的小路。
小路经过一部分田地,之后就是山林,傍晚几乎没人往这儿走。
骑到寂静无人的山林旁时,梁既洲蓦然停下,脚轻松地撑着地面。
容真立马抱着他的腰问怎么了。
梁既洲声音很低,让他到前面来。
容真一愣,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等手好了,就那样载他。
那样把人放杠上坐着,骑车的时候就像抱着一样。
他脸上热热的,慢慢地下了车,刚挨到男人身前就被立刻抱住。
附近野草繁高,像是牢牢把他们遮挡住的围墙,就算远处来了人,一时半会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这让梁既洲更加肆无忌惮地抱着他亲。
容真嘴唇被啃得红嘟嘟的。
男人贴着他的唇,哑声道:“戒指戴上。”
容真声音翁翁地应一声,从脖子里掏出戒指。他把戒指挂在平时戴的玉佛绳了,掖在领口里,别人也看不见。
戒指刚拿出来,就被梁既洲挑走,亲自给他套在无名指上。
容真顺着去看他的手,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戴上了。
对方在他的手和戒指上分别亲亲,之后就将人抱到了前面的杠上侧坐着,怕容真坐着不舒服,小心调整了下,弄好后就将人整个儿环在怀里,慢悠悠地往前骑行。
傍晚的风很清凉,容真欣赏着两边的山野,心情出奇得好。
为了方便梁既洲骑车,他身子略微缩着,这样一来,对方就将他抱得更紧。
一呼吸,鼻息间全都是专这个男人的味道。
路上有小石头,车轮碾上去会微微晃动,最后一次晃动时,他声音很低地叫了声老公。
车子一下晃得极其厉害,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车速变快,视野两边的画面在迅速后退,他的头顶被人重重吻了下。
容真听到梁既洲沉声道:“别怕,我一直抱着真真。”
他没害怕,叫那一声老公,也只是因为突然间想叫,所以就叫了,但容真并没解释,甚至不到一分钟就又叫了一声老公,听对方呼吸变乱,轻轻往他炽热的怀里靠了下,迎着风咧嘴笑起来。
……
刚回家,容真心情还好着,忽然就听说了件事,唐文力受伤了。
刘秀梅说:“好像是干活的时候走了神,从河边摔了一跤,流了不少血……幸好不严重,大夫说在家修养些日子就好了。”
容真决定晚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夜里吃过了饭,容真带着补品和梁既洲去他家。
屋里只有唐文佳,小女孩在写作业,情绪不太好,说哥哥已经睡了。
容真瞥了眼闭门的房门,只好留下东西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容真都没能见到唐文力。
更准确来说,是唐文力不想见人,从始至终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得让唐文力自己想通,但心里难免有些不上不下的。
这个任务很重要,成功了,他们才可以回家。
周六的清早,容真被梁既洲亲醒,他身上有些酸痛,是对方昨晚的成果。
男人将他抱起来,动作轻柔地给他按摩。
容真眼睛溜溜地转了下,随后弯起来笑笑,伸手正要去抱他脖子,院子那边突然传来动静,有人来了。
梁既洲:“我去。”
再回来,男人平静地蹲在床边给他穿鞋:“是唐文力。”
容真连忙去穿另一只。
唐文力这个时候来找他,应该是来说结果的。
他走到堂屋时,原本坐着的唐文力立马站了起来。
容真正要客套地问他一句有没有吃饭,还没出声,对方就急忙开了口:“唐老师,我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