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怜(68)
那时的卫长彦已经完全没了昔日的太子模样,整个瘦了一圈,双目血红,落魄可怜,他看到皇后的第一眼,便问:“母后是何时选了襄王的?”
对方一顿,皱眉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本宫,不是本宫不仁,也不是本宫要去选襄王,是本宫实在不敢让你再坐这个储君之位了!”
“什么?”
在只有两人的殿内,皇后也没有顾忌,轻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你母妃当年的死与本宫有关,也早该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可你以前演得那么好,本宫差点要被你骗过去!”
卫长彦听着那些话,整个人像是已经麻木了,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突兀地笑了一声。
皇后不明所以地看他。
他很久后才恢复正常的神色:“儿臣愿为庶人,放弃皇子身份,求皇后饶过宋将军妻女一命!”
“本宫可做不了这些主!”
“皇后能左右皇上废了儿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你疯了?!”皇后震怒,瞪了他许久,片刻后,看他那副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本宫一路扶持出来的,若贬为庶人,那本宫也没什么颜面,而且你觉得……就算你依旧是皇子,此后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
卫长彦没回答,半晌后,道:“宋将军的女儿今年才两岁。”
皇后静静地看着他,冷笑一声。
“母后,”他抬头,竟又叫了她一声母后,变了个人一样,几近祈求道,“宋将军曾以命护过儿臣,亦对父皇一片赤诚,母后也一直很喜欢他……不如这样,母后让父皇赐我一杯酒吧,哪怕只饶过宋将军那个两岁的女儿,行吗?”
皇后闻言,慢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彦儿,斩草除根的道理,本宫教过你的吧?”
“……”
“本宫当年没除掉你,也不过是因为没人知道那事与本宫有关……可你如今都知道了,本宫就只能让你当一个废人!本宫会帮一个废人做什么呢?”
……
“王妃!”
容真急忙从脑内界面回神,只见翠珠正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身后跟着卫长彦。
卫长彦轻飘飘道:“过来尝尝。”
容真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便走过去。
盘子里的点心和之前厨房送来的不太一样,他拿起一块尝了尝,入口即化,甜软可口。
卫长彦盯着他的脸问:“怎么样?”
容真:“好吃。”
卫长彦:“……就这两个字?”
容真:“很好吃。”
卫长彦:“……”
他不高兴了,蹙着眉,手指点着桌面似乎在想着什么。
容真走过去,忽然把他脸捧起来,将蹙着的眉抚开。
卫长彦:“……”
他将人一下抱入怀里,用力掐着容真的腰,像小孩子之间的幼稚报复。
容真却问:“那糕点哪来的?”
卫长彦不说话。
容真只好不问了。
卫长彦看他不问,忽然有些别扭地愤愤道:“本王今天下朝听说京城开了间甜点铺子,生意很好,亲自去给你挑的原料,盯着人给你做!本王那么用心,你倒是很敷衍!”
容真微愣,随即笑了,回道:“真的很好吃,没敷衍,王爷挑的特别好。”
卫长彦像是消了些气,哼了声,说:“三天后有宫宴,你要跟本王进宫吗?”
容真问:“什么宫宴。”
卫长彦扬唇笑了,嘴角带着嘲意:“父王前些日子做梦梦见自己活了千万岁,醒后听说炼丹的术士炼好了一颗长生丹,觉得是老天让给他长生的预示,喜不自胜,要宴请百官庆贺此事。”
容真:“那我跟你去。”
卫长彦捏着他的手指玩起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那到时候跟紧本王。”
“我会跟紧的。”
宫宴开始前三天,卫长彦只出了一趟门,之后便一直在府中,白天待在书房做事,晚上在床上和容真讨教切磋。
两人新婚,在他人眼里却已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了。
翠珠为了给自家王妃撑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挺直了腰杆成了个厉害的大丫鬟,都会一脸淡定地使唤人了,看得容真心情也跟着慢慢好起来。
宫宴当天,容真准备早早起床,卫长彦却抱着他不让动:“宫宴在晚上,不用起那么早。”
容真道:“可我是你的王妃,要打扮呀?”
卫长彦一把将人捞回怀里:“男人哪需要那么久,本王给你打扮。”
容真没把他那话当真,但也没急着起了,缩在卫长彦怀里,摸他的下巴玩。
卫长彦慢慢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忽然翻身将人压住,在天大亮之前,给容真展示了一下近日的学习成果。
他果然学什么都是厉害的,容真眼里发湿,最后全身一点儿力都没了,卫长彦好心放过他,起身喊人端水进来。他没让进来的下人伺候,抱着容真起来帮他清洗穿衣。
容真还有些呆呆的,在卫长彦抱着他给他穿鞋时,他莫名想到了之前的世界,下意识一把抱住卫长彦的脖子。
卫长彦弯着腰让他抱,懒懒地问:“怎么了?本王第一次伺候人,伺候得不好?”
容真答非所问:“我好喜欢你。”
卫长彦僵了一瞬,低声哼道:“花言巧语的骗子。”
他说完,就抱着容真去了梳妆的地方,给他梳头发,束发得时候却失败了,拿着发冠愁眉苦脸。
容真说:“等会儿让翠珠来吧。”卫长彦有些不甘地放下发冠,开始给他描眉间的红痣。
容真垂着眼睫,很乖顺的样子。
卫长彦描完,下意识在他眼皮上亲了下。
容真抬眼看他,灵动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潭水。
卫长彦伸手抬他下巴,逼迫般地让对方和自己吻在一起,吻毕,摸摸他的脸,喊了翠珠进来帮他束发。
准备到下午,两人才上了马车进宫。
路上,卫长彦在马车内时不时把玩着一个成色上好的玉佩,下马车时,才收入袖中。
他带着容真才进宫,忽然被一个大宫女拦住去路:“参见淮王殿下,淮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容真还没回话,卫长彦便道:“好久未见母后,儿臣也一道去吧。”
那大宫女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带路。
到了地方,容真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位将卫长彦养大的皇后。
对方说话温柔体贴,与卫长彦说了两句,便一直看着容真问话,倒没有刁难,像是寻常人家和小辈聊天一样随意。
临走时,皇后看卫长彦先行一步,轻声与容真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是淮王妃,以后便与淮王一体,淮王近些年愈发荒唐,你可不要学着他,平时看着些。”
她语气带笑,仿佛真像是在担心孩子。
容真表情淡淡地点头,卫长彦已经走到了外面,转身发现两人还在殿内说小话,笑道:“母后别再霸着儿臣的王妃了,新婚燕尔,母后说两句也差不多了。”
皇后也跟着笑,完全不在意,仿佛在拿自己顽皮的孩子没办法:“你啊……”
容真告退,往前走一步,过来的卫长彦已经拽住了他的手,边走边道:“王妃与本王母后倒是聊得投机。”
走了一段后,容真小声道:“她让我看着你。”
卫长彦微顿,片刻后斜他一眼:“王妃果然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容真:“我只跟你说。”
卫长彦收了笑,牵着他的手,在他掌心拨动着玩:“她不让你看,你不就看着本王了?”
容真:“会看着的。”
卫长彦语气带着几分认真:“那你最好一直记住。”
他们到宫宴上的时候,那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多皇亲国戚与京中重臣基本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