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组,秦晋和满身香味的男子分到了一队。
带队的是个有功夫的人,除了看?管参观人员不乱来,还兼顾了导游的职责,边走边介绍。
“大家现在看到的叫做观鱼池,传闻昔日相浮公子在池边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悟出了一支模仿鱼的舞蹈,后传入民间,风靡一时。”
秦晋:“……”
周围人包括介绍的领队在内,目光中尽皆露出向往和痴迷,似乎透过这几条鱼能看到李相浮翩翩起舞的画面。
唯有秦晋,自从见识过李相浮的探戈,他只能脑补出一条旋转的陀螺鱼。
停留片刻,领队人员带着大家去往下一处,那里也是众人最期待的地方:李相浮的屋子。
门是开着的,外面拉着封条,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参观。
能看的视野范围有限,最瞩目的莫过于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大字——要留清白在人间。
无论字迹还是内容,俱是和李相浮别墅卧房中挂的一致。秦晋还没仔细观看?,耳边便传来赞美声。
“快看,是相浮公子的亲笔题字。”
“相浮公子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样,有着坚贞不屈的品格。”
秦晋来的目的不外乎是瞭解李相浮所处的时代。
他想要探寻一星半点对方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据,现实却何止一星半点……人间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毕竟是李府的宅院,能去的地方寥寥,即便如此每个人都觉得不虚此行。在这里他们彷佛变成了相浮公子,有着自由的羽翼。
领队人恨不得连一把椅子都介绍出不同,秦晋听着天花乱坠的夸赞,一时间有些头晕,正如不久前正夫的头昏脑涨。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参观结束。秦晋离开时,外面还排着长队。
天气闷热,他习惯性挽起袖子。谁知刚露出一截手腕,立马遭到排队的人斥责:“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秦晋:“……”
很快便有另一人附和:“就算不知廉耻,也别污了圣地。”
“没错,这地方可是相浮公子的故居。”
“……”
露截胳膊等于放荡?还玷污故居?
他们口中的相浮公子昨晚可是跟自己在一张床上躺着。
秦晋终究没有开口反驳,李沙沙送他来之前,只做了一句交代:当你和世界格格不入时,千万不要瞎激动,不然会被打死。
出了这岔事,李府周围是待不下去了,秦晋只得换个地方转悠。
李相浮出生的日子恰逢女尊国的乞愿节,命运有着离奇的巧合,曾经在天西古村也有这个节日。他记得当时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一眼望去比过年还要热闹。
女尊国的乞愿节倒是没那么夸张,但?期待的人也不少。
秦晋准备去酒馆坐坐,快到入口时,忽然意识到这么保守的地方估计不会让男子进去。
思忖间已经有一位少年迈步进入,秦晋有些纳闷,跟着走了进去。
墙上挂着牌子,供客人看?清店内品种,其中一个上面写着‘清酒’,备注供男子饮用。
酒馆用屏风隔绝出不同空间,男子有专门落座谈天之地,路过一处时,他听到里面的对话——
“今天的酒有点淡了。”
“我?感觉还行,有的喝就不错了。”
“也是,多亏了李公子。”
秦晋逐渐总结出一条规律。
王都百姓对李相浮普遍有三个称呼:李公子,相浮公子,那位。
前者语气一般会很尊重,称呼相浮公子的则是带着些憧憬,而用‘那位’代指的,显然李相浮在他们心中已然成为传说。
清酒味道寡淡,秦晋一口饮尽后稍作歇息,起身继续观赏王都风光。
前方暂时禁止通行,被围起来的地方搭有一个台子,唤作翼台。
士兵正在检查翼台有没有被动过手脚,夜晚女皇会带领众妃在这里祈福。
翼台建在皇宫外,并不高,每当乞愿节和除夕,站在前排的百姓都能瞻仰到陛下的圣颜,如今已经有人在侍卫拦截之外的地方提前候着,就是为了占一个好位置。
看?了几眼后,秦晋绕去前方更热闹的街道。
过节时,大部分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遇事也会宽容几分。
秦晋现在看到的王都风貌,就像是加了层滤镜美化后的状态,然而细微之处,仍旧能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压抑。
很难想像,李相浮居然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多年。
“公子,要不要买帷帽?”旁边小贩展示自己的商品,吹嘘道:“这可是当年相浮公子的同款。”
秦晋无奈一笑,掏出腰包买了一个。
戴上帷帽后,视野范围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街上的行人纷纷退让,秦晋也退至街道边。
纵马之人到了闹市区放缓速度,寻着声源望去,原来是一辆马车。车头共有四匹骏马,一看?便知里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是三皇子的马车!”有人认出来。
“乞愿节殿下回来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三皇子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有关他的传闻不少。从来到女尊国,秦晋终于听到一个故事主人公不是李相浮,不禁竖起耳朵多听了两句,下一刻——
“这三皇子,以前和那位可是朋友!”
“……”
接下来,话题毫无疑问过渡到了李相浮身上。
马车走后,秦晋独自逛了大半天,冷不丁想起另外一个人……秦伽玉。
对待这位曾经真心照顾过的弟弟,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下意识选择忽略。
但?在某个方面,秦晋和李相浮持同一意见:哪怕来到女尊国,秦伽玉也不会轻易放弃,甚至比这更差的条件对方都能活下去。
权衡一二,他仍是不准备去打听王都有没有这号人物,避免横生枝节。
受限于男子身份很多地方去不得,同样的风景看了一个来回,天色终于渐渐暗下来。
秦晋去了翼台处,像周围百姓一样,占了靠前的位置等着女皇出现。两排穿盔甲的士兵自下午检查完翼台,便持长枪守在周围。
百姓和翼台之间留有一段距离,还算井然有序。
不知过去多久,一位着银色铠甲的女子大步走到前方,瞧着应该是这些士兵的首领。伴随她的到来,一个个士兵更加警惕地关注着周围,防止有人行刺。
银甲女子视线一扫,扬声喊了句‘圣上驾到,’百姓纷纷跪下。
在士兵锐利的视线中,秦晋跟着虚跪了一下,全当是陪李沙沙演话剧。
大概觉得秦晋没什么文?化,又是个孤身男子,前排士兵没单独点出他跪的不够标准。
万众期待中,女皇在众人簇拥下已经登上翼台,她身后站着一应衣着华丽的妃子。
宫人弯腰低头走来,呈上一盏花灯。
这盏灯是宫中最厉害的匠人所制,由女皇亲手点燃。光影晃动下,里面似有一只金鱼在游动,鱼尾金光闪耀。
伴随女皇转身,花灯的另一面出现,内里刻画着一名男子跳舞时的景象,秦晋没来由想到了白天在李相浮故居看?到的观鱼池。
“愿来年风调雨顺,愿百姓安居乐业……”女皇的声音不大,但?由于是习武之人,靠着内力传出显得十分醇厚。
不少百姓大著胆子直接抬眼去看?女皇,秦晋更是没那么多讲究,跟着看?了一眼。
世人此刻都在观圣颜,只有秦晋一眼注意到后面的男妃。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
也许是太过思念李相浮,他竟然觉得为首的几名妃子,身上皆带有李相浮的影子。稍微细致点去看?,这些影子还被分类过,譬如第二排的男妃眼睛和鼻梁肖似李相浮。
前排男妃同时走去花灯旁祈福,后排男妃的模样暴露于世人面前。
第三排……
秦晋呼吸微微停止一秒,第三排的妃子清一色面带微笑,弧度都差不多,而其中一人正是秦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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