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颇为得意道:“我问过小川哥哥,心上人就是媳妇儿的意思!大哥哥,你有豆浆,你一定就是九魈哥哥的媳妇儿,我没说错吧?”
大地娘见自己儿子冲一个男子左一句“媳妇儿”,右一句“媳妇儿”,生怕惹恼了对方,连忙伸手去捂大地的嘴巴,只是似乎有点晚了。
无双确实恼了,不过恼的不是大地,而是幽九魈,要不是幽九魈,他一个大男人,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孩子称某某的“媳妇儿”!
无双气哼哼横了幽九魈一眼,牙缝里低声挤出一句:“回头再跟你算账!”
再回头看向大地娘,却又是那幅温和慈善的面容道:“这豆浆是早上刚熬好的,听九魈说,他答应过大地,日后要给他带好吃的,大娘,您看孩子眼巴巴等着呢,就让他尝尝吧!”
大地娘看了幽九魈一眼,她不相信无双,却相信幽九魈,犹豫了一会儿,捂住大地嘴巴的手,改为牵着大地的手,母子俩一步步走到了无双面前,大地娘始终将大地护在自己怀中,那姿势,但凡无双有一点动作,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替大地挡下攻击。
本就不到五米的距离,大地娘却走了好半天,无双也不催促,始终微笑着站在原地,不曾往前迈出半步。
直到大地母子俩走到他面前,他将水囊双手递上去,然而大地娘只是看了一眼,没接,她不接,自然也不会让大地接,她将大地伸过去的手抓了回来,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只石碗,捧在手里朝无双伸了过去。
无双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有些惊讶他们居然随手掏出一个碗,幽九魈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了他的想法,解释道:“这是他们吃饭的碗,平日里都是随身带着,因为没有碗,庖丁们就不会给他们食物。”
无双又看了一眼那个脏兮兮的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吃不好就算了,没碗就不给吃又是什么道理?
无双抿了抿唇,将水囊的盖子打开,并没有嫌大地娘的碗脏,他明白大地娘这么做的目的,闷声给大地娘倒了一碗豆浆。
果然,大地娘接过豆浆之后,没给大地,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将碗凑到自己唇边,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大地娘小口抿了一口碗里的豆浆。
原来在囚栏中,曾有人利用食物给异族的孩子下过毒,不一定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吃下去后会让人痛的死去活来,他们看着中毒的孩子在地上翻滚哀嚎,自己则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像是在看猴戏一般。
大地娘怕豆浆有毒,却又舍不得孩子,所以决定用自己的命先试一试。
而结果也远远超出了大地娘的预期。
她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汁水!她低头看着碗里乳白的豆浆,瞪大的双眼,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
接着,她捧着碗蹲下身,一个劲儿将碗往大地嘴边凑,她甚至来不及多说别的,只一个劲儿催促大地:“大地,快,快喝,快喝!”
太美味了!直到现在,她的唇齿间满满都是豆浆的香浓与蜂蜜的甘甜,可她不会再多喝一口了,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一口喝的太多了,她应该只小小抿一下,嘴唇粘一点就足够了,这样她的大地就能多喝一口了!
大地娘眼泪都留下来了,她将一碗豆浆都喂了大地,看着大地咕噜噜一口等不得一口地往下咽,大地娘激动地哭了。
不只是因为豆浆太好喝了,大地娘看着稚嫩的大地,仿佛看到了成年后的大地那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未来人生,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奴隶,不用像自己一样,被囚禁在囚栏中没日没夜的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而且每到冬日来临,大家都担心自己很可能会见不到来年的春暖花开。
而大地的未来是自由的,或许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般,看见山川大河、踏遍山野丛林,吃着从未吃过的美味,喝着清澈见底的溪水,穿着柔软暖和的棉衣,幸福地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无双见大地娘哭的稀里哗啦,还以为是自己给的豆浆太少了,看着大地几口就喝见底的碗,无双道:“要……要不再来一碗?”
大地娘刚要说好,大地却摇了摇头,舔了舔自己的唇,显然是意犹未尽,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无双动容,他说:“不喝了,因为真的太好喝了,我想让弟弟妹妹们也尝一尝,可以吗?”
这话自然是问的无双,无双顺着他伸出的食指指的方向看去,原来不知何时,灵族与妖族那些,同大地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一个个都从族群中探出了脑袋,一双双小鹿般干净的眼眸注视着无双和他手中的水囊,当然主要还是看着后者,一个个咕噜噜沿着口水。
无双十分后悔,早知道应该多带几个水囊才对。
他想了想,对那些孩子们道:“哥哥带来的豆浆不是太多,但是哥哥家里还有好多,你们想喝哥哥一会儿带你们去喝,现在这些因为实在不够分给你们所有人,咱们就从最小的开始,每人一小碗,可以吗?”
孩子们纷纷点了点头,然后纷纷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破碗,抬头看向他们的亲人。
亲人们牵着他们的小手,从最小的开始,带着他们朝无双走了过去。
第178章
无双的豆浆刚发完,看着后排没分到的孩子们一张张失落的小脸,无双安抚道:“大家都别难过,等会儿我就——”
无双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砰”的一声,无双一惊,转头去看,就见鹿吉笔直地倒在地上,若不是他胸口还在起伏,无双差点儿以为他死了。
鹿吉倒了,丙还站着,只是看起来同样疲惫不堪,半长的头发全都是湿透了,每一根发梢都在往下滴着汗水,整个人喘的跟要断气似的,可即便再狼狈,他赢了,他终于赢了鹿吉。
丙强撑着打颤的双腿,一步步挪到旁边,浑身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一般缓缓弯下腰,捡起了一把断刀,他甚至顾不得那刀是上半段,因为没有手柄,他这么握着,自己的手随时可能被刀刃割伤。
丙握紧断刀,又一步步走回鹿吉面前,鹿吉唿哧唿哧躺在地上,浑身好似被巨石碾压过一般,他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匆忙睁开眼,就见丙站在他面前,双手握着断刀,刀尖正对着他的胸口。
不——
鹿吉瞪大了眼,想喊叫,却发现根本自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被丙缠斗了几个时辰,他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掏空了,此刻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看着丙刀落下的那一颗,他竟还翻了个身想逃。
断刀扎进他的后背上,鹿吉痛的闷哼一声,挣扎着要逃,丙反应也快,整个人一下子跨坐在了鹿吉腰上,他双手抓住刀身,手心用力,向下按去,刀尖刺穿鹿吉身体的同时,丙的手也被刀刃的那面割出了一刀口子,深可见骨。
即便如此,丙也没有松手,反而因为疼痛,整个人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几分力气,他将刀拔出,对着鹿吉的背上接连刺了好几刀,虽然没刺穿,但鹿吉的背上被次了七八次,七八个血窟窿,几步没有一块好肉。
鹿吉的惨叫也是一声接着一声,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抠出来的,声声带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因此同情他、可怜他,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因得!
鹿吉最终死于失血过多,丙双手手心也没剩一块好肉,无双给人止血包扎的时候,心疼的脸都皱成了包子。
“你说你,这么倔干嘛?让九魈帮帮你又没什么,别忘了你还小呢,小孩子让大人帮下忙不丢人!”
丙此时此刻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满心只有欢愉和释放,也不再是那个满眼肃杀的少年,此刻看着无双,丙就像个做错事正被家长责骂的孩子,满脸局促不安,却还是忍不住想辩驳:“大人已经帮了我了,鹿吉在跟我决斗之前的伤,都是大人打的。”
无双:“应该直接打死他,省的你这么不让人省心,这么深的伤,回头肯定得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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