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不好意思,在下冷淡(上)(35)
越是靠近那个权力中心圈子的人,越明白这里面涵盖的意思。
那杯毒酒,让这个年轻的暴君身体彻底被摧毁了,但可惜的是,却没能要了他的命。
尽管病中的暴君立即发动雷霆之怒,惩戒打杀了一众可能牵扯进谋逆事件的人员,迅速掌控了局势。
但是,牵扯进叛乱谋逆事件的人很多。在世家贵族把控上层的时代,满朝将相文武,没几个人是不沾亲带故的。就像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亲亲相护,宗族大于家国。
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是铁血暴君,连想知道意图谋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可能。刑不上士大夫,除非他想和天下为敌。
然而就连证据,都有可能是早已伪造好的。
说不定今天杀掉的人,就是暗地里的黑手推出来的,正好叫你帮他们扫清一个障碍。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拔剑四顾,任何人仿佛都是表面恭敬臣服,背过身便露出野心勃勃的狼顾之相。
毫无疑问,凶手就在这些世家大族里。
那么大的谋逆,让眼看就要一步登天的徽之公子抱着必死的决心成事。事前那些把持着局势的老狐狸,或多或少都有察觉。
然而,他们或是有意无意的推动,或是选择冷眼旁观事情的发生。只因无论这位新王是哪一种结局,都会叫他们从中博弈、得到好处。
谁叫这位王上无论是出身,还是上位的过程,都和世家背道而驰,隐隐有提拔寒门打压他们的意思。那就别怪,大家乐见其成他被其他人拉下马。
“那一位能坐上去,还真是有点本事的。看样子这次是吃亏转了念头了,有意和世家缓和关系,在递台阶呢。招贤令无疑是一步好棋,这一次各家都存了冷眼看戏的心思,王上心知肚明呢,不过是没有借口,更不好责众。但心里窝了火,这一步就是拿捏你们做人质,来敲打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且让他散散火气,出不了什么事。”
“孩儿明白。祖父仔细身体。”
“委屈你,便去住一段时日。这事也不止眼前这点局面、眼界,权力中心就那么几个位置,各家轮换着来来去去,下一辈新血接不上,老骨头再退下来,便要渐渐被排挤出朝歌城了。这位骤然上位,无人可用,你们自然是大有可为。况且,我听说……”
……
类似的谈话,在梅山花苞刚刚吐露的初春夜色下,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口吻述说着。
但,他们都错了。
这些送进禁宫的公子们刚入宫门,身边的仆从侍婢就被统一赶了回去。
九重宫门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从深宫中发出的王上的谕旨。
所有已经入宫、未入宫,记载入名册的符合要求的公子,统一被那位王上赐了一个身份,叫做侍君。
侍奉的侍。
和几日前,那一批因家族覆灭沦为罪人而被押进后宫的人,同样的称呼。
暗含的恶意不可谓不明显。
这事瞬间震怒了朝歌城全部士族。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他们皇家欺人太甚。
道理确实如此。不过,都到能杀的时候了,想辱也就辱了吧。
燃着熏香的室内,和着草药的苦涩,散发出一种甜苦的气味,闻久了让人昏昏欲睡似得。
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摆摆:“打开吧。”
轻轻的声音,像微弱的风,难以被捕捉。但沉默寡言的侍从立刻便懂了,悄无声息的后退。
推开的门窗立刻带来一点春风的气息,那是远处裹挟着梅山花香和阳光暖过的味道。
细心的侍从为了防止寒风进来,四面都早已用透光的帷幕垂坠遮挡了。
即便如此,为了怕室内的人觉得暗,即便是白日也早已摆上照明的灯盏明珠。
青色的帷幕,就如同燃起的香料袅娜的颜色,静静的,像无声无息燃烧着人的生命和灵魂。
姬清就在这里,等来了他的三千后宫,一一登场。
单纯从世界意志给他的所谓主线剧情看,原主是因为毒入肺腑,醒了以后自己整个身体都垮了,竹马连尸体都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自此彻底心智扭曲。从一个单纯的暴君,变成病娇变态的暴君。
变态后,原主就命令各个世家,包括自己忠心的下属——把他们的长子长孙,家族最优秀的芝兰玉树的子弟,送进禁宫来。
身份都是侍君。
顾名思义,还能有什么意思。毕竟这位是好男色的呀。
这种疯狂的做法,当然会让暗地里更多人恨他,不满他。
最后,侍君变成弑君。
姬清自然也是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的走剧情。
杀人,连坐,审讯,扣帽子……
怎么残暴不仁怎么来。
这些本就心虚,满身小尾巴等着人抓的世家,平时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讲气节,真正屠刀快落下来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很乖。因为都是聪明人,知道能屈能伸。
不管他们心底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但至少现在,在被触怒的帝王疯狂的报复镇压下,不论出于任何缘由,表面上,他们一个个都屈服了。
毕竟,王上疯了,他们可没有。
眼看又要变天了,自然是保存实力,另做打算要紧。
不合时宜的连日春雨,打落了朝歌尚未开放就全部凋零的玉兰花,十里梅花香雪海的盛景却渐渐开始织就。
东君总是这样知情识趣,每年都按部就班,时时都有美景,可供朝歌爱好风雅的贵人们,赏玩游乐。
席卷着花气的春风,一遍遍向青色的帘幕窥视,起伏的波浪却越发模糊了里面的图景。
外面看里面不清楚,姬清看他们,却并不费力。
这名不副实的后宫三千,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宠幸。
姬清不由长长的百无聊赖的长息一声,躺在占据整个室内将近三分之一面积的卧榻上。
床很大,铺得很软,为了照顾到病弱的王上,床榻也并不高。
但毕竟是床,白日便躺在上面,多少给人一种荒淫·糜烂的感觉。
而悄无声息跪坐在长廊庭院的一众美男子,此刻就在等这位铁血残暴的君王的决定。
还能是什么决定?自然是今天谁来伴驾侍寝。
姬清侧卧着,一手撑着下巴,颇为可惜的看着帘幕外的佳丽美男。
都是世家子,很难找出一个长得不好的,气质风度不好的就更难了。
但和初见就死情缘了的竹马比起来,这些人就不太能叫他提起兴致了。
既然如此,反正也要选一个走剧情的,那就主角攻吧。
被悄无声息走出来的侍从递了花枝的男子,并无任何异样,优雅谦恭的颌首称谢。就如同外出的时候,收到爱慕者的投掷的鲜花蔬果一般,风度翩翩。
没被选中的都不由自主的松一口气,有些没有表现出来,有些是幅度很小,有的就是大概太过紧张了,整个人都有些虚弱发抖。
作为一个暴君,遇见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看世界意志给的参考,多半是打一顿吧。
姬清看那纤细少年满身大汗抖抖索索的,真怕几鞭子打死他了,万一绿帽团也有这位的戏份,那就影响剧情了。
他示意侍从,吩咐几句。
那悄无声息的侍从便走了出去,柔婉的嗓音不大不小的说:“陛下怜惜这位小公子身体虚弱,请您一并入内休息。”
石化呆滞的小公子:“……”
嗯,这就很病娇了。
☆、第68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3
收到这支还沾着晨露的梅花时, 月笙箫的心底并不如面上看上去那么不为所动。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随即就古井无波。
月笙箫的身份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他既不是, 因月前的这场震惊朝歌的谋逆案,而全族倾覆沦为罪人的真侍君。也不是,因帝王和被他敲打的世家贵族的博弈, 无可奈何暂入禁宫的贵族公子。
月笙箫的家族属于完全归顺扶持这位帝王上位的,他的心腹。
这可是实打实的从龙之功,真正的有功之臣。
这道招贤令却仍旧囊括了帝王自己的心腹重臣在内,若不是有随后特意的宣召赏赐作为安抚, 恐怕早就寒了臣子的心。
按理来说,帝王就算因为刺杀脑子坏掉了, 也不可能自毁长城。除非他连自己的心腹重臣都不信任。
不过, 仔细想想, 一个人若是被最亲近的人这样背叛, 恐怕任谁都不会再轻易交出信任了。
月笙箫早有心理准备,自己此番进宫,任重道远。
即便如此, 但打头第一个就接了这代表被帝王“临幸”的垂顾, 作为一个世家公子, 作为一个男人,月笙箫不可能真的毫不介意。
当其余的公子们被安静无声的侍从请走后,月笙箫便和那个因为恐惧发抖失态而被留意到的少年一起,跟随指引走进了那道神秘的帷幕内。
这是月笙箫第一次见到这位颇为神奇的新帝。
但,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
身旁已然恐惧到极点的少年, 勉强维持的仪态,因为突兀见到的场景,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月笙箫便也顺势恭敬的跪坐行礼。
帷幕内占据房间正中的床榻,也被一层轻软的薄纱笼罩着四周,但并不妨碍人们看见里面的场景。
穿着随意的帝王披拢着厚重的裘衣,即便早春的天气早已回暖,室内却仍旧燃着地龙,只是这么片刻,月笙箫就感觉自己隐隐有些热出汗了。
那位帝王却好像畏寒一般。
但也并不是叫人惊讶的地方,毕竟,关于王上被刺杀的消息并不是秘密。惊讶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面具。
那面具绘以金银珍宝,看起来并不狰狞,反而颇为华贵奢靡威仪。就像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它本应该挂在祭祀的庙堂雕塑上,而不是出现在这个穿着朱红的帝王的脸上。
五色就和龙气一样,是不断变化的。
大周的朝服是朱红色,本朝以朱色为贵。王上的衣服自然就是朱红色的,像暗红的血一般,在这青白二色为主的周遭里,格外的显眼。
然而世家崇尚谈玄,名士喜好的是老庄的神仙风姿,依旧还是沿袭的白色为贵。
以暴戾嗜杀闻名的帝王,并没有朝那个失态的少年看一眼,伸手掀开帘幕的动作做得缓慢优雅,叫人看不出丝毫的体弱之态,对着月笙箫随意的招了招手。
月笙箫不动声色的走近那床榻边缘不远,极为有分寸的,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月笙箫拜见王上。”再拜,再行礼。轻缓的音色,恭敬又从容。
床榻上的帝王倚着软卧高枕,似是细细的审视着他:“月笙箫,阿月家的孩子?以前没见过你。”
轻飘的声音就如整个房间散发的气息,又清又冷又薄,仿佛解封的春水还有浮冰。
“是,伯父家没有适龄的公子,某恰好游学至此,仰望王上风姿,便自请入宫。”
那冷淡的帝王对此似是并不感兴趣:“你的名字很风雅,擅长声乐吗?奏一曲吧。”
“梅山的花要开了,王上赠笙箫一枝梅,笙箫便还王上一束月光吧。”
月笙箫的声音清越舒缓,娓娓道来,恰到好处的恭敬风骨,还有世家骨子里的优雅矜傲。
瑶琴的音符仿佛一阵灵动的风,给这个沉寂、幽静的房间带来了生机,冲淡了因那幽魅神秘,又虚弱危险的男人带来的压抑。
至于旁边那个忐忑等候的小公子,早就被彻底忽视了。
……
王上一连三人招幸月笙箫,却只是听他抚琴弄萧,闲暇时候令他读书讲经,似乎并没有众人担心的任何逾矩不尊重。
就当众人渐渐忘记“侍君”这个别有恶意的称呼时,一天傍晚,王上忽然派人前来,当众宣召了某位公子侍寝。
一时之间,震惊四座。
被宣召的公子是谋逆事件中,家族倾覆被押解禁宫的罪人身份。
也就是,真正身份低贱的侍君。
虽然在这禁宫中,明面上日常用度与这些身份真正尊贵的公子们相差不多,但是私底下,后者沿用的都是家里带来的器物用具,哪怕是皇室都无法跟他们的底蕴相比的。
以往也许白日当面交往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太过外露的区别对待,还可以暂且忘记自己的身份。但如今当众被宣告这种事,那位公子的脸瞬间便惨无人色。
南风盛行,名士们都好追求男色之美,以为风雅。
但这都是身份相当的两人,你情我愿私底下的事。这种公然昭告的帝王宠幸,毫无疑问,对于另一个人而言就是盖棺定论了佞幸的称谓。
但,既然没有以死捍卫名誉自尊的勇气,要想活下去,就要做出选择。
对那些身份是罪人们的侍君,这是晴天霹雳。
但对其他人而言,既然被宠幸的是罪人——真正该侍君的人,那自然就跟他们并无关系。
若说一开始还有唇亡齿寒的同仇敌忾,有月笙箫的前例在,众人反倒也想要被这么“招幸”几回了。
月笙箫在这紫宸宫的地位,隐隐成为众人之首,听说,那位帝王对他的能力颇为信任,连奏章批阅都开始叫他代为宣读,再由王上口述批阅。
长此以往,积累的政治资本,还不足以让他位列朝堂公卿之中吗?
观望警惕的“三千后宫”,隐隐由“避宠”转而开始有了想要“争宠”的意思。
姬清对主角攻的“重用”当然是有理由的,虽然这位打一开始就在披着马甲欺骗他,连名字都是假的,让姬清对他的印象分减了许多。
但姬清一向非常尊重剧情,依旧不计前嫌宠幸爱重他。以后还要更加信赖倚重他,以便让他顺顺利利给自己戴上最大一顶绿帽。
谁让,“月笙箫”这个身份这么特殊呢。
月家是唯一一个在原主上位过程中,选择了他的士族,真正有分量的世家身份。
虽然在真刀真枪的夺嫡之路上没什么大用,但在这个暗潮汹涌的时候,他的作用就来了。
姬清想要坐稳龙椅,掌控世家而不是被架空,就必须要和这些旧贵世家打交道,拉拢一批,打击另一批,分而化之。
更何况,他青梅竹马的情缘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作为一个病娇暴君,当然是要努力找出来幕后真凶,搞死他们报仇呀。
把年轻一辈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拉到身边来,确实和那些老狐狸猜的差不多,是有意要从这些人里面发展自己得用的人才,从根子上就开始他的计划。
这件事帝王自己不可能亲自去做,自然是要扶持一个代理人。
月笙箫这个身份简直就像量身定做的,个人能力极佳,为人有分寸,不让人讨厌。既是士族,也是姬清最为信任的旧部。
不开天眼的话,任何人在这个位置上,都会选择这么做的。
但是,非常不幸,姬清在这个故事里的身份,只是一个病娇变态炮灰攻。
他在这个世界里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一个“我们相爱吧大型搅基真人秀”舞台,好合情合理的把一众优秀的美男子集中在禁宫之中。
人为施加一种压抑、绝望、暗黑的氛围,让这些被禁锢、逼迫,没有自由的灵魂,在黑暗里碰撞萌发出甜美动人的爱情。
最好再时不时充当一下大魔王反派,提供一点虐心、磨难,让他们的爱情更波澜起伏,感天动地。
尤其是主角攻和主角受的爱情。
至于,世家不可能放任他们的最为优秀的继承人被关进后宫?
没关系,王上他凶残暴戾还病娇变态啊。
但是,这么多世家一起,绝对不可能放任……
没关系,可是王上他非常特别凶残暴戾还病娇变态啊。
……
以此类推,如果世界有bug,不合理,那通通都是王上还不够病娇变态蛇精病的锅。
每当姬清无聊回想起这些的时候,看一眼旁边认真为他诵读奏章的月笙箫,心底就为自己将来的伟大不求回报所感动。压榨使唤起月笙箫来,更加心安理得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月笙箫放下奏章:“那我为王上奏一曲解乏。”
“不用,你早些回去吧。”
月笙箫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是,笙箫告退。”
穿过长长寂静的回廊,木屐的声音慢慢重叠回响起来。
月笙箫止住了脚步,眼底神色不定,看向前方走廊尽头慢慢走来的人。
难道,王上让他早早离去,是因为另行宣召了其他人过来?
☆、第69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4
来人一共有三个。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广袖白衣, 衣袂飘飘拂过深宫春风花树, 远远看去便是一副神仙姿仪。渐渐走近, 才发现他面上一片心如死灰的沉寂、怔然,似乎神魂已不知去向。
月笙箫先行行礼致意:“博源兄。”
男人半响回神,还了一礼:“不敢当。”
月笙箫不以为意, 温言含笑:“月近黄昏,博源兄为何在此,可是面见王上?那你来得早了些,王上适才说乏了, 现在去恐怕有的等,不妨先在此稍作休整。”
被称作博源的男人因为他的话, 稍稍放松了些, 随即想起这事总是躲不过的, 不由自嘲一笑:“在下和月公子可不一样, 王上召见你自然是耗费精力的正事,召见我,呵, 可不正是用来消遣疲乏的。”
自轻自贱的嘲弄, 让他心里挤压的悲愤似乎有了释放的余地, 心如死灰的面容慢慢染上别的意味。
月笙箫这几日都陪在王上左右,竟然不知道这紫宸宫刚刚发出去的谕旨。顿时万般念头袭来,一时竟不知道先抓住哪个才好。
月笙箫先前只当这位博源公子也和自己一样,拦住他试探,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取代, 又是惊疑王上对自己这般防备不信,迟疑是他哪里有疏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