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不好意思,在下冷淡(上)(50)
“先帝属意的可不是这位,当年储君被废,贤王的呼声最高,暴君杀尽宗室的反对声,这位置来得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天下谁人不知……”
“倒行逆施……不忠不孝……天弃人憎……不似人君……”
……
言论滚雪球一般飘到紫宸宫。
帝王听闻怒极,冷笑下令:先天谕妖孽既说是白,便令白色为恶,凡非丧葬一概不许用白。
崇尚白色为尊的世家首当其冲!
至此大兴文字狱。
好谈玄论政的名士纷纷避入山林,各地府衙挂冠离去者不知凡几。
虽然因此腾出一些位置给提拔的寒门士子,然而士族把持朝政的局面,寒门毫无根基,若不攀附士族高门,曲媚当地豪强门阀,仍旧是举步维艰,毫无作为的被架空。
入夏,利水。
一直以来风调雨顺的大周,终于迎来黄河流域爆发的水患。
当地豪强门阀盘剥日盛,借着水患大肆收拢流民。
即便朝廷早有下令赈灾,层层盘剥,消息滞后。
最终土地再一次被世家豪强兼并,平民为求活路,纷纷自卖其身,成为当地权贵高门的佃户部曲。
消息传来,不等帝王大怒。
水患之后疫病四起,当地赈灾不利,竟然引发哗变,流寇揭竿而起。
笙歌这场病还有些咳喘,整个人却到底恢复了太半。
他跪坐在姬清身边,抚摸着朱红锦衣下单薄挺直的背:“在烦恼派谁去平息叛乱吗?”
姬清的脸上并没有忧愁紧张的痕迹,平静冷淡得,就像只是在思考湖面上的莲花何时开败。
姬清嗯了声,却没有回头看他:“拱卫京城的驻军不可以抽离,只有交到靖荣手里紫宸宫才能安全。各地的守军孤并不敢信任他们,一旦准许他们离开驻地,恐怕不久就要被人利用来包围京师了。”
笙歌握着他的手,夏天了,姬清的手终于不那么凉了。
笙歌其实很想亲亲他,好不容易这个人可以不用再带着面具遮掩,但笙歌却不敢让自己尚未痊愈的病气过到他身上去。
“我去吧,只要有圣旨和调令,就算我不懂打仗,也可以调配军队和人手。叛乱刚起,如果不快些平息,一旦消息传开各地效仿,会天下大乱伤筋动骨的。”
姬清点头,回握着他的手,安静的眼睛垂下来:“好,孤让靖荣带人和你一起去。带上御医,早日处理完毕,早点回来。”
笙歌疑虑:“靖荣大统领离开……”
“孤想过了,不能把什么事都交给靖荣一个人来做,趁此机会提拔一下其他人也好。军队里还是有好几个当初封地时候一起出来的人,虽然年轻了些资历也差点,到底可堪培养,日后一旦边关有事也好有人可用。”
笙歌点头:“等我回来。”
沈笙歌到达疫区的第三天,姬清的桌案上便呈上来一封八百里加急。
江都兵变,逆王旧部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发动起义。
“伪王假借兵祸窃取天下,倒行逆施不忠不孝,国内贤良不是举族潜逃他国,就是被他的爪牙网罗罪名死于酷吏刑罚。天下灾祸四起,正是天弃大周久已。”
江都豪强门阀叛乱,一时之间,各地的官宦权贵子弟纷纷响应汇聚。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说节奏慢,那我省略点快点发便当咯~
喜欢博源的小天使不要急,后面有彩蛋
☆、第93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28
姬清挑眉, 手指轻轻敲着桌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做皇帝的杀光了自己家, 太信任外人,就是注定要面对无人可用无人可信的窘境,怪不了别人。
但是, 老实说纵观历史,想要靠一次起义就来推翻他,那就有得等了。
各地的世家门阀就算再跟他对着干,至少明面上现在大家还是一条船上的, 利益一致一体。
其他地方的豪强门阀打过来了,瓜分的利益说到底大头还是他们这些世家自己的。
并不是大家都是士族世家, 就是自己人了。
叛军作乱, 姬清就算什么也不做, 前朝的文武百官自己就会拧成一股去镇压叛乱的, 最多就是各家之间借此机会又互相倾轧争权夺利,谋些私利。
姬清和这些世家之间的矛盾与国无关,他若是个昏君而非暴君, 此刻国内就该天下太平、君臣和谐了。
所谓的暴君一般都是罪在当下利在千秋的, 未必是做错了什么, 只是选错了方法。
而世家要对付姬清,只能发动小范围的政变,占据大义和平演变,而不是彻底的掀翻整个大周,改天换地。
一旦摊子掀大了, 他们自己都未必能控制住局势,到最后反受其害。
……
无论如何,对照接下来的剧情,恐怕,一切结束不晚了。
姬清微微弯着眼睛,兴致满怀的思量着,最后是谁来杀了他。
笙歌、月笙箫、徽之、文珩、靖荣,亦或者是——博源?
博源死了?姬清不信。
原剧情里博源也刺杀帝王导致他秘密泄露,最终因为主角攻月笙箫求情而留得全尸,被赐了毒酒。
不久后,也是江都兵变。
江都可不就是贤王曾经的封地,也是博源的祖父郑国公的故里。
原剧情虽然没有明说,可却暗示了假死隐遁的竹马君徽之和一个容貌绝世的青年游历天下,逍遥江湖。
有那样容貌的,除了大周第一美男子的博源公子,还有人能在徽之公子身侧却熠熠生辉的吗?
姬清看着紫宸宫风起云涌的天空,毫无意义的笑起来,眼底似是心灰意懒的平静,又像是颇为有趣的等待。
按照世界意志给他的剧本,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达成所愿的。
徽之摆脱了帝王的痴缠,博源为郑家报了仇,文珩终于看到大周也步上宇文氏的后尘,月笙箫黄雀在后,成功越过所有人,坐上至高无上的宝座,开启新一代的帝国盛世,并且做得极好极其合适。
靖荣驻守北疆,远离朝野倾轧,施展自己的所长。
笙歌远离后宫回到自己的原轨。
只有他,在史书上留下残暴不仁的一笔便匆匆翻页,就像一个占了别人位置的小丑,在各方的推搡努力下,被紫宸宫的欲望沼泽彻底吞噬湮没。
姬清很好奇,他想看看事实果真会如此吗?
……
徽之带博源的尸体离开的时候,是真的悲痛心灰。
又是这样,每一次当他想要放弃原则,忘记自己的身份立场,去靠近那个人的时候,姬清都会露出残忍可怖的一面来叫他清醒。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奢望用正常的方式把他抱在怀里,就像面对一个破坏力惊人又毫无约束的凶兽,外表看上去再脆弱美丽惹人怜惜,一旦给他机会露出尖牙利爪,就会造成毫无挽回余地的悲剧。
这是最后一次了,徽之想,下一次我就会再不留情。就算你会哭会恨我,我也会拔掉你所有的利器,叫你只能乖乖待在我的身边。
古道上,月笙箫已经等候许久了。
徽之铁青着脸一语不发,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月笙箫的脸被打偏,仍旧纹丝不动的平稳,转回脸抬手不在意的擦掉嘴角的血迹。
“徽之哥哥是为什么打我,自己心里可清楚?”
为他叫博源去死,为他默不作声连自己都算计其中,为在寝宫看到的满目狼藉,为姬清脖子上的伤痕,为博源可能对姬清施暴的事实……
然而徽之什么都没有说,太复杂了,他的心情。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责怪。
月笙箫笑了,他脸上的表情一向都很克制收敛,尺量过似得不多不少,唯有在徽之面前才会特别放开一些,显得有些违和的稚气。
“哥哥别气,不如先去看看马车里的博源兄醒了没有。”
徽之愣住了。他当初喝了毒酒,只是毒发晕倒被部下趁机带走身体,这才在姬清那里造成他生死不明的误会。可是博源明明……
月笙箫好脾气的笑,却叫人觉得不寒而栗的畏惧:“江都贤王、郑国公旧部,可是只有博源兄能有资格调动了,小征怎么会叫他为了这点事就去死呢?”
马车里。
博源睁开眼睛慢慢回想起“死”前的一切,听到马车外面月笙箫含笑的声音。
“毕竟,若要统一中原,拿下紫宸宫是小,拥有自己的军队根基,这才能不重蹈陛下的旧辙呀。”
……
宫变发生的那一日,一切都很正常,风平浪静。
外界一无所知。
就连姬清都没想到,事情会到来的这么快。他还以为至少能和笙歌在紫宸宫一起过完秋天呢。
文珩仿佛又一次经历了当年的叛乱,乱军闯进紫宸宫到处砍杀,无数死去的宫婢侍从,到处都是烧杀抢夺的人群。有敌人也有紫宸宫本来的太监侍卫们。
不同的是,这一次文珩的心底毫无慌乱,他心底甚至隐隐有些高兴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和姐姐侍女们在御花园做冒险游戏。
为了这一天,文珩已经等待很久了。
从知道姐姐为他遭受的一切开始,从他用在前朝旧人那里学到的医药本事,第一次在姬清的衣饰香料里下手开始,从他发现自己开心不忍心,夜里抱着无知无觉的姬清饮泣,从他嫉妒、寂寞开始,从他畏惧、憎恨紫宸宫开始,他就在等这样一场颠覆毁灭一切的叛乱。
啊,真好。
摧毁一切叫人沉重、痛苦、压抑的枷锁,离开这里,抛下这里的一切,所有的过去、恩怨情仇,彻底消失在紫宸宫,到无边无际的世界,到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只有他和姬清两个人。
他是前朝皇子,姬清是末代帝王,世所不容的两个人,这世界再也没有比他们两个更亲密的人了。姬清什么也不会,异样的外貌和病弱的身体,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多好,只要这么一想,他就幸福得有些发抖了。
他什么都会做,他会把姬清照顾得很好,比在紫宸宫好,夜里冷得时候可以理所当然的抱着他温暖。
再也不需要在他面前跪下低头,不需要克制自己的眼神和爱意,不需要压抑自己的心情和声音,任何人能为他做的事,自己都可以做到。
“陛下别怕,这条密道只要走完就安全了,文珩会保护你。”
文珩拉着姬清的手臂,把病弱的他半揽在怀里,在昏暗的地道里不断的走着,没有一刻回头。
姬清没有作声,任由他带着自己逃亡。
文珩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破绽有多明显,这个地道无人知晓,看起来却不是第一次使用,隔得远一些甚至还燃着灯油。
他是如何知道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姬清说起过?
包括他话音里的语气,即便是平平的语调也叫人读出,压抑不住的雀跃期待。
直到身后、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搜索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文珩声音和脚步里的慌乱才真实紧迫了几分。
看到尽头的机关时,文珩忍不住笑了笑。
“外面连通河道,陛下别害怕,文珩会水性,你只要闭着眼睛就好了,我一定会带着你出去,谁都不会伤害你。”
姬清站在他背后静静的看着他,在石板打开的一瞬间,在他背后轻轻一推。
就像逃亡游戏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一般。
文珩猝不及防喝了一口水,浮出水面一面用手抹掉脸上的水迹一面笑了起来:“陛下别玩了,水不深也不冷,你来我接住你,趁着乱军还没有包围紫宸宫外面,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姬清安静的看着他。背后是远处的烛火耀出的浑浊的黑暗,巨兽一般跃跃欲试要扑将过来。
文珩说不下去了,脸上轻松的笑意也慢慢消失。
“陛下……”
姬清直勾勾的看着他,某种惯有的冷淡像是微微融化了一些,在这猝不及防的情景下,也终于沾染上一点人世平常的温度。
“河道很长,你就算带着孤出去也没有力气躲过他们的搜寻。你走吧,去找独孤靖荣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他们不敢拿孤怎么样,最多只是软禁,劝孤退位让贤罢了。除非他们想看全国大乱,各地门阀再起战乱。”
文珩不知所措,他好半天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走?我可以的,你下来,我们离开这里。我都想好了,我都准备好了……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走去哪里?”
文珩的眼里闪着水光,幽暗的眼神,浑身湿漉漉的,就像被逼到绝路的世界上最后仅剩的一只水妖,委屈绝望又痛苦茫然。
姬清却只有平静从容:“你留下来,他们不敢对孤如何,却第一个就会杀了你,好切断孤和其他所有人的联系。没有人通知外面发生什么的话,连靖荣他们也会被假借孤的谕旨诱骗回来一一处决。到那一步,孤就真的再无翻盘可能。”
文珩咬着牙齿,隐忍的望着他,才不至于流露出含着怨恨、绝望爱意的祈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一点也不想管别人如何,不想管叛军不想管他们要什么,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
文珩的脸上流露出温顺的祈求,就像以往任何时候跪在姬清面前的虔诚,滴水的眉睫让他看起来整个心都在哭:“陛下,我们不要去管大周不去管紫宸宫也不要管世家了,在这个位置上你一天都没有开心过,每一天不是背叛就是算计,我们趁此机会摆脱这一切换个活法吧,求你……”
姬清就像是听到一个天真好笑的笑话,温和宽宥的看着不断试图游上来又被苔藓滑落的文珩,一点一点转动机关。
“从来没有主动离开王座的帝王,只有老死在上面的孤家寡人。孤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找到的,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姬清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像是想起了美好的回忆:“记忆里一直以来,从苦寒的封地到偌大的紫宸宫,只有你一直在孤身边不曾离开。只有你对孤最好,孤全都记得。这个世界只有你没有负过孤,所以孤也不负你。”
文珩的眼底没有得到这珍贵信任的殊荣感动,只有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恐惧,叫他像冻僵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特殊、唯一,却是在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里。
他连想都不敢想,如果姬清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会是什么心情……
一直不离不弃……对他最好……不负他……
我没有,我一样都没有做到……对不起,连我也没做到……
石门渐渐关上,文珩惶恐的回神,那扇通往他希望之路的密道却成了斩断他所有一切的利刃!
“陛下!再给文珩一次机会……求你——”
声音在喉咙,戛然而止。
文珩在黑暗的水道里睁大了眼睛,他听到了什么?
年久失修的石门并不坚固,碎裂的石缝使得那扇门关上了,仍旧能看见里面透出的烛光。
人被推靠在石门上,垂落的衣袖鞋子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你要跟谁跑?你还能去哪里?”男人压抑不住怒意的声音。
站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姬清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突兀的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
男人怒极的质问,压低的喘息,喉咙里低沉的呼吸。
“你背叛我,先是沈笙歌,现在又想跟别的男人去哪里?”
“我为什么要等着你回心转意?抓住你折掉你的腿,你还能去哪里?”
“大周气数已尽,我说过,你根本就做不久,这个位置不适合你。”
文珩的心跳快极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睁大。
窒息,恐惧,绝望。
一开始他只是想听出来那个人是谁,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直到衣服撕裂、摩擦的声音……
破旧的石门每一次撞击都会掉落一些碎石下来,那个男人是在……
“住手!住手!别碰他!”
目眦尽裂,心被撕碎在泥泞里践踏的痛!
“别这么对他,他在痛啊,他怕痛……是我要带他离开的,你来杀我啊,你来杀啊!”
原来,这才是地狱,这才是他背叛的报应!
可是做错事的是他,为什么要报应在那个人身上?
文珩慌乱绝望的想着所有可以阻止这可怕一切继续的说辞:“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对他好一点,你这么做他会恨你的!你对他好一点,你别伤害他他就会爱你了。”
“他生病了,你忘了吗?是你下得毒害他生病了,求你对他好一点!陛下没做错什么,都是我,是我害他……”
手指不断的在粗粝的墙壁上抓着,伤痕累累,指甲断裂,身体的痛楚却比不上心底烧起的万分之一。
他恨得想杀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所有人都是我杀的,都是我害死的,你别伤害他!”
到底说什么才能阻止那个人?
“陛下,陛下……”
隔着石门都能听见文珩哭得凄厉绝望,就好像他心底最珍稀美好的东西被人踩碎了。
姬清的手指用力的按在身后的石壁上,苍白冷淡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他的声音压得阴冷无情:“孤叫你滚!怎么,连你也要抗命吗?”
“文珩大人不走,或许是极为喜欢听陛下被人这么对待吧。你大概不知道吧,梅山行宫第一夜我来见过你,就是他亲自带的路。”
徽之掐着面上毫无反应的姬清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周身都是杀伐果断的煞气,冰冷又热切的近距离望着他:“文珩大人真是忠贞不二,一直陪着你?对你最好?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把我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