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骋怀……”
虞衡坐在地上,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都停了,“不该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吗?”
他就一直好奇,坏弟弟怎么做到毫无顾忌、肆无忌惮,走进别人的卧室,脱衣服换睡衣,还无事发生一般跟他聊天。
可惜,虞衡的问题,并不是赵骋怀的问题。
赵骋怀说:“我是你的生活助理。”
他走到雕刻了众多花纹的墙壁,伸手推开了一扇小小的连接门。
豪华宽敞的套间,旁边有一个稍显狭窄的侧卧。
赵骋怀说道:“我就住这儿,进去换衣服太小了一点,你不会介意吧。”
虞衡平静的看他。
事实上,他很介意。
赵骋怀为了让虞衡安心,伸手敲了敲厚实的门板,认真说道:“隔音的,你放心。”
放心?怎么可能。
赵骋怀的恐怖前科,让虞衡打定主意要远离坏弟弟。
共居一室这种高风险行径,当然不能同意。
他认真盯着赵骋怀思考,是他亲自把坏弟弟给扔出去,还是叫安德烈再准备一间房。
两个人沉默凝视之际,响起了噔噔噔的敲门声。
“爸爸!你开门呀!”
虞衡打开房门,发现南宫狰穿着小王子一般精致的红蓝礼服,打着漂亮的领花,头发做得一丝不苟。
可爱的小朋友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他见到虞衡,兴奋的扑上来,给爸爸一个拥抱。
虞衡闻到了南宫狰身上的清淡香气,像香水般若有若无。
他笑容灿烂,眼睛里藏不住激动。
“爸爸,因为明天我会很早出发,所以想让你看看。”
南宫狰展示一般,在虞衡面前转了一圈,“我会穿着这件衣服参加晚宴,然后成为王!”
小朋友的语气,好像要去领一朵属于他的小红花。
虞衡克制不住笑容,垂眸仔细端详他。
感受到自己对南宫狰的溺爱。
他见到如此挺拔英俊的小崽子,升起了一丝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恭喜你,狰狰。”虞衡不能去摸乱他打理得刻板的头发,于是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颊,“明天出发是小王子,等你回来就是国王了。”
“怀哥哥为什么在这里?”南宫狰歪着头,见到了身穿睡衣的赵骋怀。
虞衡难以解释为什么,只能顺着说道:“因为我们住的套间,哥哥就在隔壁卧室,我们在聊天。”
“我也要聊天!”南宫狰愉快的蹦跶进来。
浑身上下都是明天称王的好心情。
现在,他像个临时检阅老父亲听话程度的好小子,进来坐在沙发里就开始点单。
“爸爸给我讲个故事吧,我要带到猎场里去。”
虞衡看了看心系故事的小朋友,转头看了看黑夜阴影下灯火通明的山崖城堡。
他走过去笑着说道:“那我给你讲一个萨摩耶和哈士奇的故事。”
雪橇二傻的故事,来源于赵骋怀的狼王宴会。
虞衡也不管什么孤僻凶狠的狼,开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哈士奇。”
夏季山林葱翠的西伯利亚别墅,讲述了一个属于冰天雪地的相逢。
孤独冷傲自以为狼的哈士奇,在陌生动物众多的宴会,遇到了善良美丽的萨摩耶。
无聊的童话故事,听得赵骋怀昏昏欲睡。
他不客气的依靠在虞衡的床上,冷眼旁观父慈子孝。
仿佛南宫狰进来一圈,就默认了他可以住在侧卧,顺便还能听虞爸爸讲故事。
始终觉得小崽子碍事的赵骋怀,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小崽子的特殊作用。
比如,让虞衡不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赶走他。
更不好意思说:坏哥哥图谋不轨。
赵骋怀勾起笑意,视线温柔的看着虞衡。
执着的萨摩耶,仍在故事里抚摸孤傲的哈士奇。
故事外的赵骋怀,已经默默依靠着床头,肆无忌惮的占据虞衡的床。
虞衡的故事没能说完,安德烈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听故事?”他语气冷硬,暗含愤怒。
南宫狰乖巧的眼眸一横,扬起下巴傲慢回答道:“未来的王,连故事都不能听吗?”
“等你成为王了,我给你讲。”安德烈咬牙切齿,视线瞥过昏昏欲睡的赵骋怀,“快走,好多礼仪都没说完,今晚学不好你别想睡了。”
南宫狰对待安德烈冷漠傲慢,对待猎场却认真严肃。
他站起来,走到虞衡面前说道:“爸爸,等我成为王回来,你要听我的话哦。”
虞衡哈哈大笑,被儿子嚣张童言逗乐,“好的小王子,快去称王吧。”
安德烈冷着一张脸,把小崽子提拎走了。
那双蓝色眼睛,冷漠敌视的视线,总是让虞衡想起未来的南宫先生。
残忍、偏执、脾气古怪。
这些完美遗传了安德烈的基因,仍在可爱的小崽子体内蛰伏,好像到了二十六岁,他面前眼眸澄澈的孩子,就会变成一个残酷无情的首富。
房门寂寞的关上,又只剩下赵骋怀和虞衡四目相对。
可惜,虞衡没有和赵骋怀争论的心情,站在窗外,眺望着夜幕中灯火璀璨的城堡。
“你并不希望他继承王位。”赵骋怀说得清楚。
“不。”虞衡纠正他的说法,“我只是不希望,他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继承。”
就好像离开了他的视野,倏然变成陌生又残忍的南宫先生。
而那个喜欢躲在他怀里撒娇,会嗷嗷哭泣的小狰狰,消失得悄无声息。
他伸手隔着窗户,敲了敲山崖上的城堡。
“狰狰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会继承足够成为世界首富的财富、得到单纯善良的友谊,还有,一份真挚美好的爱情。”
说着说着,虞衡自己都笑了。
如果不是孩子太小,操心的老父亲能从现在开始为崽选媳妇,定下娃娃亲。
让他永永远远忘记什么绪思思,过上普通又富裕的生活。
“你真的爱他。”
赵骋怀感叹了无数次的话,这次说出口透着浓浓的酸涩。
“不爱我儿子,难道爱你?”
虞衡语气终于生硬,走到侧卧连接的门旁,意有所指的敲了敲,“起来,去睡自己的床。”
“你晚上最好老实点,再让我逮到对我动手动脚,我把你手都给剁掉!”
凶狠残忍的威胁,越来越有赵骋怀的风格。
赵骋怀懒散站起来,双手环抱,笑着说道:“好。”
虞衡这么怕,他更觉得有趣了。
西伯利亚的夜晚,肆虐的狂风没有停息。
虞衡躺在宽敞柔软的陌生大床上,竟然有些失眠。
窗户落进来的月光,带着山崖别墅的灯影。
虞衡却觉得,有人在窗户的位置一直看着他,直到深夜凌晨。
哪怕拂晓的晨光照进卧室,他都无法忘记那种深邃的凝视。
不像赵骋怀的视线,更像是另外一种嗜血锐利的冰冷眼神,想将他碎尸万段,循着他的脖颈胸膛寸寸逡巡。
“赵骋怀?”虞衡翻身下床,想叫醒隔壁间的弟弟。
却发现隔壁房门大开,赵骋怀不在房间。
他想也没想,穿上外套、鞋子,走出了卧室。
豪华的君主别墅,一大早显得格外冷清。
昨天陪伴他们来到这里的车队,清晨便随着安德烈和南宫狰往猎场出发。
虞衡走遍了别墅的餐厅、客厅、会客室,都没能见到赵骋怀的身影。
“虞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敬业的管家,用熟练的英语问道。
“请问,跟我一起来的年轻人,我的生活助理在哪里?”
“赵先生?”管家略微迟疑,说道,“他好像出去散步,还没回来。”
散步?
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赵骋怀竟然有心情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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