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离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他这时定定看了沈庭雪片刻,又看了看沈庭雪掌中的伤药和铜镜。
末了,他在沈庭雪即将皱起眉头的时候,有些落寞地垂了眼,无奈地抬起手。
他的手似乎是因为取过血,青筋浮凸,还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仙尊好意,只是晚辈现在不方便,仙尊还是先放下吧。”
一边说,殷玉离一边静静观察着沈庭雪的表情。
果不其然,沈庭雪在看到殷玉离那微微颤抖着的漂亮双手时,眼中浮出一丝痛惜之色。
接着那痛惜之色又变得柔软了起来。
最终沈庭雪低低叹了口气,道:“你凑过来,我帮你上药。”
殷玉离修长的眉头微不可闻地挑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然后他果然就乖乖凑了过去。
沈庭雪低头在那玉脂一般的药膏中轻轻挑了一抹,那药膏颤巍巍凝在他素色的指尖上,很快便有些融化了。
殷玉离嗅到了一股熟悉清雅的香气——这药膏他知道,也是极品伤药。
太上宗果然财大气粗。
想着,殷玉离原本还有些得意的眸光就一点点冷了下去。
都是民脂民膏罢了。
下一瞬,那融化的药膏便抹在了殷玉离唇上的伤口上。
奇怪的是这一次沈庭雪似乎并没有避讳,还细细的,一点点用指腹替殷玉离将伤药在唇上抹匀了。
沈庭雪是剑修,但这近百年他都未曾摸剑,这一双手养得几乎如同美玉一般,落在殷玉离的伤口上便带来一点点酥麻的触感。
殷玉离近距离的凝视着沈庭雪替他上药时如霜雪般专注清冷的侧脸,眸中暗光翻涌不止。
这个时候,他甚至嗅到了沈庭雪身上散发出的,同那药膏截然不同的幽淡昙花香气。
若不是沈庭雪那宛如浸水黑玉一般的瞳孔中毫无狎昵之意,殷玉离恐怕都要怀疑沈庭雪是在欲擒故纵。
先故作矜持,再靠近?
倒是很符合太上宗这些伪君子的品性。
可殷玉离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沈庭雪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的沈庭雪只是单纯想替他上药而已。
产生出这个认知之后,一股莫名的挫败感在殷玉离心中缓缓升起。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的预知是不是出了问题?
也就在这时,沈庭雪轻轻抽回了手,也拉回了殷玉离的思绪。
“好了,等你手好些,自己上药吧。”
殷玉离看了沈庭雪片刻,苍白冶艳的面容上忽然绽放出一丝淡淡憧憬的笑意:“仙尊对我真是太好了,这世上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沈庭雪:……
殷玉离的话倒是愈发让沈庭雪有些无地自容。
沈庭雪这时微微尴尬了许久,才轻声道:“这些都是小事,我对你并不好。”
殷玉离没有说话,只是仍然保持着方才的眼神注视着沈庭雪。
他现在终于抓到一点让沈庭雪尴尬的关窍了,正在进一步试探熟练。
掌控人心这一点,他虽然年纪小,但从来都不差。
这辈子,他也只输过一次而已。
被殷玉离用这种眼神看着,沈庭雪终于有些招架不住,最后他都被逼得避开了殷玉离的视线,低声道:“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你好好休息。”
殷玉离神情愕然且惋惜:“仙尊这就要走?”
沈庭雪点了点头。
“那……我又要一个人留在这了么?”殷玉离长睫颤动,微微向前倾了一点身体,却又不伸出手,只是攥着拳,露出几分害怕的神情。
此刻的殷玉离装起可怜来可谓是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沈庭雪:……
果不其然,看着殷玉离那饱藏忧郁和害怕的眸子,再看到殷玉离那些小动作,沈庭雪原本都已经转开一半的轮椅还是停住,又慢慢转了回来。
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多陪你一会吧。”
殷玉离仰起头:“多谢仙尊,仙尊对我真是太好了。”
沈庭雪神色微微柔和了几分,看着殷玉离的神情也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殷玉离静静垂了眼,冷笑。
同时在他身上,又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散发了出来,萦绕在了他和沈庭雪身周。
·
殷玉离知道,愧疚是突破人心的一味好药,尤其是用在沈庭雪身上,更是得心应手。
就像此刻,沈庭雪跟殷玉离徐徐讲了一会话,竟然就有些累了,接着他就这么毫不设防地靠在轮椅上,睡着了。
殷玉离此刻支撑着身体,仍是用一种单纯的眼神静静打量着对面的沈庭雪,打量了一会,殷玉离眸中单纯的伪装渐渐淡去,神情却有些复杂了——沈庭雪真的中了招。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得手。
先前沈庭雪未曾服下他的血,所以他的魅惑之术效果会差一些。
但现在沈庭雪体内十分之一的血都是他的,一本同源,他方才又服下了一整枚补天丹,魅惑之术只消轻轻一用,沈庭雪便昏睡了过去。
只是现在看来,沈庭雪倒是真的对他不设防……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松。
殷玉离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看向沈庭雪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此刻的沈庭雪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轮椅上沉睡,并不能回答殷玉离的疑问。
而沈庭雪虽然体内的魅毒被镇压了大半,但他经脉长久瘀滞,还没办法太快使用,只能慢慢温养一阵。
所以他此刻的脸色并不比殷玉离的好看多少。
并且沈庭雪的肤色是一种雪一般冷的白,没有殷玉离那透着冶艳的血色,当他闭着眼,靠在轮椅上休息的时候竟活像一座没有颜色的玉雕。
殷玉离再次打量了沈庭雪一会,末了他眸中闪过一缕锐利的暗光,终于他还是静静伸出手,抚上了沈庭雪的衣襟。
柔软光滑的云纹在殷玉离指尖下游动过去。
那修长的手指渐渐上滑,末了,轻轻悬停在了沈庭雪那霜白颈项的侧面。
这时,有一枚带着血的金针就这么沿着殷玉离指尖的伤口缓缓钻了出来。
那金针尖上还浸着他的血,寒光凛冽。
只要,这一针扎下去,沈庭雪便会立刻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可是一个最完美无瑕的人质啊。
第八章
可不知为何,当殷玉离几次在试图将金针刺进沈庭雪的肌肤时,他的手却莫名开始微微颤抖。
要知道刺穴这种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刺不中反倒是把沈庭雪惊动了。
殷玉离:……
他怀疑自己潜意识里对沈庭雪心软了,但这个怀疑又让他怒火膨胀——他向来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被取血过多,手指无力吧。
这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殷玉离神色稍霁,默默收回了手。
最终,殷玉离凝视着沈庭雪安静柔软的睡姿,略带冷漠地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也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
殷玉离眉心一跳,立刻翻身躺了回去,闭眼假寐。
等那脚步接近了,殷玉离即便没有回过头,也猜出了对方正是林云思。
太上宗几位掌事者的脚步他已经摸透了。
林云思的步伐轻快稳健,却经常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急躁。
黎闻鹤的步伐沉稳轻慢,悄无声息。
宫倦的步伐同黎闻鹤的步伐有些相似,但他修的是纯阳功法,周身的威压自然就比黎闻鹤的强势,这也导致他的步伐多了一丝强势刚健的意味。
至于沈庭雪。
沈庭雪常年坐在轮椅上,自己都没怎么走过几步路,当然更好分辨。
殷玉离闭着眼,漫不经心地想着太上宗几位掌事者的性情优势和劣势,进入寝殿的林云思这会却已经走到了沈庭雪的轮椅前。
林云思远远便看到了沈庭雪在轮椅上睡着了,所以靠近的时候,不自觉收敛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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