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又明媚。
殷玉离徐徐走到置物架前,取了沈庭雪方才拿来的雪白寝衣,就这么松松披上。
殷玉离转过身来,领口就这么半敞着,露出下面大片的锁骨和玉白色肌肤。
“疤痕的故事我已经讲完了。”
殷玉离看着沈庭雪。
“仙尊还想听别的故事吗?”
沈庭雪的修眉一点点皱了起来,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殷玉离不太对劲。
眼看着,殷玉离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恍惚间,沈庭雪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他有些燥热的香气。
沈庭雪的目光忍不住又被殷玉离裸露在外的颈项和锁骨处的肌肤吸引。
但他看的,却是那些伤疤,而不是那一具饱藏诱惑的身体。
偏偏殷玉离这时又略带蛊惑地重复了一句话。
“仙尊还想再听别的故事么?”
沈庭雪短暂地失神一瞬,竟是骤然伸手,抓住了殷玉离的手腕。
他的手掌干燥柔软,触碰到殷玉离那湿润微凉的肌肤时,悄然便带起一簇小小的火花。
但他这个动作却让殷玉离讽刺一笑。
殷玉离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点,让沈庭雪说出那个“要”字。
人人都有好奇之心,他想看看,沈庭雪到底是真的心疼的他的伤疤,还是只好奇那些伤疤后面的故事,喜欢看他一点点把疤痕剖开的样子。
殷玉离还是近乎偏执地想要证明,人性本恶。
可在他的内心,他明明应该期待着后者,却不知道为何希望着沈庭雪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也就在这时,沈庭雪抓着他的手腕,露出几分沉重的表情道:“你不要动。”
殷玉离:?
接着,沈庭雪竟然又吃力地将一旁的一个小小脚踏侧身拾了起来,放到殷玉离身边。
“坐下吧。”
殷玉离眉头不自觉蹙了一下,丝毫都看不懂沈庭雪的行为。
可接下来,沈庭雪的一句话,却让殷玉离一下子就从方才那个近乎恶念的想法中骤然抽离了出来。
“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不必做出那副样子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看你笑得很难受。”
“你心里一定不开心。”
殷玉离面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变成了一点苍白的僵硬,一半是因为面具被揭穿,一半是因为沈庭雪真的戳中了他的心事。
沈庭雪看着殷玉离这神情变化,轻轻叹了口气,这时他也不松开殷玉离的手,只摇摇头,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盒药膏。
殷玉离看到那盒药膏,眉心一紧,下意识就想抽回手。
但沈庭雪却在这时握紧了他的手,低声道:“乖,只是祛疤的药,不会痛。”
殷玉离的表情再次僵硬,变得古怪至极,甚至隐约有一丝羞赧爬上了他的脸。
沈庭雪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沈庭雪自然觉察到了殷玉离的别扭,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蘸了药膏,垂着眼,一点点细细给殷玉离伤处上药。
殷玉离自顾自僵硬了一会,却又觉得不服气,他忍不住就回头,偷偷看了沈庭雪一眼。
夜明珠在他们头顶洒下柔和的光,在沈庭雪霜白的发顶形成一点近乎流银般的微闪光晕。
而沈庭雪素色的眉眼和长睫也都浸在这柔和的光中,温润清雅,不食烟火得不像这俗世中人。
沈庭雪的动作也很轻柔,就像他的人一样,指尖过去,是轻烟一般柔软轻盈的触感,带着一点玉的光滑微凉,不注意都觉察不到,更别说疼痛了。
而殷玉离此刻心潮起伏,也是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沈庭雪真的给他上药了。
眼见着到殷玉离手肘处的伤疤都上完了药,沈庭雪看了殷玉离一眼。
“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继续上药。”
殷玉离:?
这一次,是殷玉离自己下意识敛住了衣襟。
沈庭雪静静挑了一下眉。
殷玉离:……
半晌,殷玉离忍住了胸口翻涌不息的郁气,垂眸道:“我不太习惯,望仙尊见谅。”
如果不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不会随便利用自己的身体和美色,而现在情势明显同方才不一样,他当然也不会再用同一招了。
“好吧。”沈庭雪竟然就这么松口了。
殷玉离怔了一瞬,一时间莫名有些失望,却也不知道这失望从何而来。
而这时,沈庭雪又轻轻松开了殷玉离的手。
一股更强大的怅然若失感在殷玉离心口涌了出来,他内心愤怒,羞恼,却怎么也无法忽视这种感觉了。
直到,一个白玉的药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拿着涂。”
殷玉离恍惚了一瞬,心中又有一种极为奇异的情绪涌了出来。
沈庭雪见到殷玉离久久不语,只当他是害羞,索性又拉过他的手,将药盒稳稳放在了他的掌心。
光滑沉润的药盒静静躺在殷玉离掌心,却像是殷玉离这辈子拿过最重的东西一般,怎么也握不住。
看着这样的殷玉离,沈庭雪静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这就是你说你造反是被人诬陷的原因?”
殷玉离心头一沉,眸中绽过一丝冷光,整个人在沈庭雪这句话下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混身的戒备的刺再次竖了起来,像刚开始那样。
沈庭雪自然也觉察到了殷玉离的情绪变化,可他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犹豫,顿了顿,继续道:“因为,你只想报仇,不想造反,对不对?”
殷玉离垂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上面的青筋一条条浮了起来。
他心中已经有杀意浮出。
并不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穿他的心事。
可这个时候,殷玉离并没有暴露自己,反而借着自己饱含杀意的情绪,哑声道:“没错,我只想报仇。”
可接下来沈庭雪的一句话,却让殷玉离原本冰冷下去的心再次狠狠颤动了一下。
他语气平静地说:“你不全对,但你也没有错。”
殷玉离默然半晌,竭力用一种还算平静的语气问:“为什么?”
沈庭雪:“不全对自然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兄长,他们不顾伦理折磨你,是他们的错,但你现在为了报仇,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么?”
殷玉离愕然。
片刻之后,他缓过神来,眸光闪烁地哑声道:“那没有错又是为什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自然没有错。”
“不全对就是因为你估错了报复的时机。”
殷玉离沉默片刻,咬了咬牙:“可我母亲已经死了——”
“所以你要这么毁掉自己的人生?”
殷玉离沉默不语。
但他心中想的是:他当然不会,他还会东山再起,只要他利用好了太上宗的能量,利用好了他母族那些亲人的能量,迟早他会杀回去,让那些曾经欺他辱他的人都粉身碎骨!
当然,这些话,殷玉离是无论如何不会在沈庭雪面前说出来的。
而沈庭雪这时凝视了片刻殷玉离为了掩饰情绪微微颤抖的眼睫,忽然轻声道:“可如果现在你有一个机会,重新来过。你想选么?”
殷玉离条件反射地认为沈庭雪是想让他改过自新,心头并不在意,却为了敷衍,还是要装作惊讶的模样,问道:“什么机会?”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殷玉离猛地抬起头,再也难以压抑内心中翻腾的情绪,直直便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眸光看向沈庭雪。
他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丝毫没有作假。
此刻的他,觉得沈庭雪大概是疯了。
沈庭雪似乎早就知道殷玉离会用这种表情看他,反而淡淡一笑:“你知道太上宗如今的几位掌事人,在没进太上宗之前都是什么身份么?”
这些,殷玉离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他静静摇了摇头,神情仍是存着一丝怀疑。
沈庭雪把殷玉离的怀疑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在意,只缓缓道:“太上宗宗主,宫倦,当年是公仪家族用来激励未来家主的一枚棋子,家主登位,他便被废弃了。后来他被公仪家追杀,历经磨难,逃到这里,建立了太上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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