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沈庭雪却把纱布和伤药放在一旁:“取了蒙眼布,就不会看不清了,你自己上药吧。”
殷玉离怔住了。
沉默片刻,殷玉离看着沈庭雪对他仍是有些戒备冷淡的表情,抿了一下唇,有些无奈地道:“仙尊是不是误会了?”
沈庭雪:“嗯?”
殷玉离叹了口气,似笑非笑:“我摘了蒙眼布,也只能一只手包扎。”
沈庭雪:……
半晌,沈庭雪道:“你把手伸过来。”
殷玉离眉眼微弯:“好,果然还是仙尊对我最好。”
沈庭雪拿伤药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再回话,明显情绪有些冰冷。
殷玉离不明所以,只当是沈庭雪性情高傲,被他看去了狼狈的模样心生不悦,便想着,之后还是耐心哄哄好了。
反正,沈庭雪一向都很心软。
这么一想,殷玉离便连手腕处那入骨的伤口都不太痛了,只是凝视着沈庭雪霜白的发顶,异常安静地看着沈庭雪垂眼为他包扎的样子。
神情格外温柔,唇边都藏着按捺不住的笑意。
·
日光照在屋内的地板上,有粉尘在其中飞舞,比起方才那诡谲紧张的气氛,此刻简直能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只是沈庭雪因为方才受了伤,气虚体弱,在给殷玉离包扎的时候的几次手都在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冒着虚汗,认真给殷玉离包扎完了。
他包扎完殷玉离手腕上的伤口之后,正想抬头,便觉得一阵眩晕。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软,结果便又跌入到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殷玉离一把揽住沈庭雪那清瘦的腰,低声道:“仙尊太辛苦了,还是赶快休息吧。”
沈庭雪脸色泛白,摇摇头,正想拒绝,结果殷玉离却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沈庭雪后颈的玉枕穴。
沈庭雪毫无防备,竟是就这么在殷玉离怀中昏睡了过去。
殷玉离低头看着沈庭雪垂着霜睫,眉心却还微微蹙起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然后他便取出了一张雪白的丝帕,一丝不苟地轻轻替沈庭雪擦去了那莹润脸上的细汗。
又细细替沈庭雪擦了手。
当擦到沈庭雪那微微泛着粉色的漂亮指尖时,殷玉离心口一跳,竟是鬼使神差地便捏着那细长素白的手指,送到唇边轻轻一吻。
一吻完毕,殷玉离不自觉抿了一下唇,眸色微暗。
之后他神情自若地替沈庭雪宽了外裳,却又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止,只守在沈庭雪身边,凝视着沈庭雪安静苍白的睡颜。
他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当小人。
他很明白,如果想在沈庭雪的心中占据一点特殊的位置,必须慢慢来。
所以他不急。
他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真的目标,又怎么会急?
·
十里外的竹林中。
那些受了重伤的修士早已逃走,唯独那青衫修士,也就是卿天宗的宁瑜,被沈庭雪的剑气直直贯穿了胸口,鲜血喷溅,回天乏术。
此刻,他睁着眼,望着天,瞳孔涣散,似乎死不瞑目。
不多时,有天上的飞鸟被这边的血气吸引,盘旋着叫了几声,便降落了下来。
正当那飞鸟试图低头去啄宁瑜胸前的伤口时,忽然一道青色的光满闪出。
凄厉一声鸣叫响起,那飞鸟直直坠落下来,彻底没了声音。
原本暗戳戳准备靠拢的那些其他鸟群在看到同伴惨死的情状后,也在这时轰然飞散。
一声低沉沙哑的笑声缓缓响起,诡异无比,就这么在林中回荡。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有些还没飞走的鸟群毛骨悚然。
原本看上去已经死透的宁瑜就这么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而就在他坐起来的时候,胸前那巨大的伤口竟然悄悄地开始愈合。
若是其他修士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惊呼不可能,或者大惊失色地斥责宁瑜修了邪功。
但没有人看到。
宁瑜这时闭了眼,喘息了两口气,便伸出手,轻轻按在了胸前被鲜血染透地衣衫上。
半晌,他睁开眼,眸中阴晴不定地闪过几道暗光,最终,他低低笑了起来。
“沈庭雪,下一次,我先杀你。”
·
次日清晨
小镇庭院中的花草沾了晨露,生机勃勃,散发出一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照进了有些狭窄的房间,沈庭雪眼睫颤了颤,终于徐徐睁开了眼。
就在沈庭雪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便挣扎着伸出双臂,强撑着床榻,试图翻身坐起来。
结果他刚一动,一条有力的手臂便扶了上来,伴随着的是殷玉离那低沉温和的嗓音。
“仙尊终于醒了,昨夜睡得好么?”
沈庭雪听到殷玉离的嗓音,眉心一跳,清润的眸中骤然显出几分茫然和难以置信。
半晌,他抬起头。
在对上殷玉离那双澄明安静的紫眸后,沈庭雪怔了好一会,才用微微沙哑的嗓音问:“你怎么还没走?”
他本来以为殷玉离将他弄昏,是想自己趁机逃走,可殷玉离为什么还没走?
殷玉离目光一动,只以为沈庭雪在奇怪他为什么要当逃兵,不由得默默笑笑,趁机柔声讨好道:“我当然不会走,我走了,那仙尊怎么办?”
沈庭雪默然良久,眸光逐渐冷了下来:“你不走,那你留在这做什么?”
殷玉离怔住了。
再看着此刻沈庭雪神情异常平静甚至微微透出一丝漠然的眸子,殷玉离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异样。
他瞳孔微微一缩,一个有些让他不敢去想的猜测缓缓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可随即,殷玉离又自我安慰道,沈庭雪应该不会知道的。
若真知道了,沈庭雪为何还要救他?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可还没等殷玉离自我安慰完,沈庭雪便已经别开眼,淡淡道:“我当初收你为徒,是觉得你心性温和,适合修道。”
“但你若是把加入太上宗当成一个炫耀自得的筹码,想借此炫耀、复仇,那恐怕,我当不了你这个师尊了。”
说完这句话,沈庭雪似乎牵扯到了丹田的伤处,不由得便握拳放在唇边,低低咳嗽了起来。
他一咳嗽,唇边便有鲜血淌出。
显然沈庭雪体内的魅毒确实被龙血压制了,但他丹田内被至阳至阴两股气息冲击而受的伤却不是龙血能缓解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沈庭雪直到此刻说出自己心里这些话,才终于意识到,殷玉离的“不诚”对他意味着什么。
他昨日在树林中听到殷玉离同孟思危和宁瑜的那些对话时,第一反应是失望、震惊,可接着又恍然大悟——这本来就是他预知梦中的殷玉离。
城府极深,笑里藏刀。
那时他为了太上宗的声誉,也为了杀鸡儆猴给卿天宗看,决定不同殷玉离计较,并救下了殷玉离。
毕竟殷玉离还没有对太上宗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也救了他一次,也算扯平。
只要殷玉离离开,他休养好再回到太上宗,一切便当做未曾发生。
等宫倦他们回来,日后若是再敌对相见,沈庭雪也不会再心慈手软。
原本他以为,他想的这么通透,是可以放下的。
可现在沈庭雪才发觉,他好像没办法就此放下了,他心头不知何时埋进了一颗愤怒的种子,直到此刻,终于发了芽,且疯狂滋长起来。
所以他并不想同殷玉离对视,如果再对视下去,他怕他在殷玉离那温柔的伪装下,怀疑、失控……
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可沈庭雪不知道,比起现在的他,此刻殷玉离的内心才是真正地掀起了惊涛骇浪,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而原本一直还维持着乖巧温和的面孔的殷玉离在听到沈庭雪这些并不算太激烈的斥责的那一刹,脑中便轰然一声巨响,面上温和的神情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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