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还抱怨过谢青寄心里只有妈妈和姐姐,可他却忽略了他和谢婵是双胞胎,明明就是一天生日。
屏幕上显示着卡上的余额有十二万左右。
谢青寄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哪里来这么多钱?
取款机上耀眼的白光刺得谢然眼睛发酸发痛,他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细想谢青寄把这张卡留给他是什么意思。后面排队的顾客见谢然站在那里发呆也不操作,不满地催促,谢然回头盯着他,那人和谢然对视一眼,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不敢吭声了,嘟嘟囔囔离开,去下一家银行。
谢然揉了把脸,勉强稳住发抖的手指给老乔打电话,他把谢青寄股票账户的登录名和密码发了过去,让老乔帮他看看。
老乔开了句玩笑:“怎么了?想查谢青寄有没有私房钱啊,我跟他熟,我正在吃饭呢,有什么事……”
谢然打断他:“老乔,帮帮我。”
老乔一顿,听出谢然的不对劲,没再多问,听筒里传来他拿着电话跑步时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在谢然心上打鼓。
"怎么了?小乔手工课的作业明天就要交,我在找视频教程……"电话那头传来女声,听起来像是谢婵的,此时谢然已经顾不得深究谢婵为什么会和老乔在一起,几分钟后老乔告诉他,谢青寄的股票账户清空了。
“好,知道了。”
谢然挂断电话。
人在极度慌乱下脸上反倒会表现的平静,谢然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手中的电话再次响起。
这是一通陌生来电,却无疑成为了谢然的救命稻草,他几乎是立即接起,祈祷着电话那头出现熟悉的声音,祈祷谢青寄告诉他,他只是手机没电了,不想炒股了,哪怕是告诉他不想背着王雪新偷偷跟他在一起要分手也可以,谢青寄到底去哪里了?
“你好,送快递的,需要收件人谢然签收。”
——不是谢青寄。
谢然掐住手心。
居然不是谢青寄,可凭什么不是谢青寄,他凭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没个消息?
谢然的希望就这样破碎,紧绷的神经摇摇欲坠,一丁点的刺激都会把他逼疯。
他勉强打起精神回到公寓门口,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把电话回拨出去,跟对方核对了地址,才发现快递既然是寄去王雪新那里的,然而收件人却是他的名字。
任何一丝异常都会挑动他敏感的神经,谢然不敢耽搁,一路开车又飙了回去,王雪新见到谢然还奇怪,怎么又回来了?
送来的快递盒子只有巴掌大,显然装不下谢青寄整个人,谢然拿着摇了摇,里面叮当作响,王雪新递来剪刀,谢然却直接徒手拆了。
一枚打了孔,吊着绳子的硬币吊坠滚落到地上,头顶白炽灯的光打在上面,和刚才对着取款机屏幕时一样刺眼,看得谢然绝望。
王雪新见谢然不动,疑惑地捡起。
这枚硬币谢青寄都是贴身带着,从不让人看见,王雪新认不出,却从谢然失常的表情中体会出非比寻常的意味,这枚硬币对谢然来说似乎很重要。
她想问,却不敢,只能陪谢然坐着,惴惴不安地观察着谢然有些神经质的表情,她还从没见过谢然有这样的反应。
“然然,你还好吗?妈妈很担心你。”
谢然死死把硬币攥在手中,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王雪新谢青寄失踪了,更不敢细想为什么谢青寄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他不敢告诉王雪新,你快死了,你的两个儿子都想着替你去死。他心神不定,猛地瞥见被他扯烂的快递包装上的寄件人地址,是从临省寄来的,开过去要三个小时。
他和谢青寄共同认识的,此刻又在临省的,只有一个人。
谢然死死地盯着这个地址。
“谢然……”
他脸上的表情像个穷途末路的凶寇,叫王雪新有些害怕。谢然置若罔闻,再一次拨通齐蔚然的电话,语气森冷道:“谢青寄和齐明在一起吗?”
齐蔚然笑着叹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道:“谢青寄告诉我,同样的问题,你可能会问我两次,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或许你可以问问齐明,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
谢然挂断电话,抓着车钥匙出门,窗外一声闷雷,王雪新抓住谢然的胳膊,急道:“要下雨了,你要去哪里?”
谢然语无伦次地解释:“小谢学校里有急事找他,他在同学家玩……我,我去把他接回来。”他话里话外漏洞百出,额头都是冷汗,王雪新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还从未见过谢然这样反常的一面。
谢然情绪紧绷到极致,理智判断力像是沾了水的棉絮糗成一团,分不出个一二三来。
而这些居然都是因为谢青寄。
“谢然……”
王雪新怔怔地看着谢然,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全名,然而谢然已经抓着车钥匙跑了出去。
他一路开上高速,黑压压的乌云布满天空,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叫人看了无端烦闷,可根本影响不了谢然,因为对他来说此时已经是最糟糕的时候了。
车轮溅起雨水,雨刷疯狂摇摆,或许谢然会在这样的大雨中打滑发生车祸也不一定,可他居然一路有惊无险地开了过去,因大雨而延长到四个小时的车程居然被他三个小时准时到达。
谢青寄为他过生日时为什么说话那样模棱两可,为什么要教他炒股,为什么故意把银行卡留下,为什么做了他自杀那一天做过的菜,谢然都想明白了。
他的计划被谢青寄发现,谢青寄在学着他的方式报复他。
谢青寄说有事“教”他。
导航带着他来到一栋别墅外,里面的灯还亮着,谢然停下车,冲入雨中的一瞬间被浇透,他拍打着门铃,大喊着谢青寄的名字。
门开了,齐明笑着看向谢然。
谢然一点都不意外来开门的是齐明,就像齐明不意外看到外面站着的落汤鸡是谢然一样。
“谢青寄呢?”
齐明笑着说谢青寄不在。
谢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眼神直叫人发憷,直接越过对方往里走,齐明要伸手拦他,被谢然用胳膊抵住喉咙狠狠推在玄关的鞋柜上。
“谢然!”
一声熟悉的叫喊从二楼楼梯处传来,谢然寻着声音看去,见谢青寄正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一脸狼狈的他。
第73章 苦短
谢青寄的额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破了道口子,一层厚厚的纱布盖在上面,见其他地方完好无损,谢然不易察觉地松口气,心终于狠狠落回实处,他松开齐明,踩过的地方留下湿漉漉的脚印,看也不看谢青寄,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齐明捂着脖子咳嗽,笑道:“我去二楼,一楼留给你们,下这么大的雨别折腾了。”
他顺着墙根溜上二楼。
谢然却像没听到一样,魔怔般拉着谢青寄要带他开车回家。
谢青寄却突然反拉住谢然的手一扯,迫使他停下。
谢然深吸口气站在原地,徒劳无功地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可他压不住了,过去几个小时里所有不好的猜测,随着空掉的股票账户、意味不明的银行卡、谢青寄从不离身的硬币吊坠,这层层递进的恐慌焦虑随着弟弟反抗的动作而尽数点燃。
甚至在更早之前某两种对立的情绪就一直在折磨着他,他一面想像小马的爷爷那样,用自己的命换家人的命,如果注定有人要在5月3号这天死去,那他当然不希望这个人是王雪新,可不得不承认,在得到一切之后,他开始怕死了,他舍不得久难体会到的亲情和爱。
谢然终于崩溃了。
他看着谢青寄,他不明白。
“谢青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想替妈去死吗?你是这样打算吗?”他每说一句,就下狠力推谢青寄一下,谢青寄被他推得不住后退,一声不吭地任谢然发泄。
他就那样站着,用洞悉一切的审视目光看得谢然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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