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时当即点头表示不担心。
意识到顾瑜行也同样看不到他,他便说:“我不担心,就是你……”
黑暗里,不用四处乱摸祁云时也知道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因此顾瑜行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挪不开。
这点祁云时不质疑。
但是顾瑜行的声音不对。
……虽然情绪很稳定,可是……气息太弱了。
顾瑜行什么时候这么有气无力地说过话了???
祁云时眨眼,努力想看清面前人的脸,可一点光亮都没有,就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开始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周围,感觉他们是被困在了一个墙角里……地震发生的时候墙体倒塌,他被顾瑜行抱着护在了这里。
可是他们的头上没有任何遮蔽物,周围又坍塌的这么严重……
意识到了什么,祁云时又试图去摸顾瑜行。
他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被限制在极小的区域里,是会连跟自己近在咫尺的人的脸都摸不到的。
祁云时费了好大力气、几次牵动受伤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才终于摸到了顾瑜行的背部。
他五指张开,一点点地摩挲着,一边叫着身上的人:“顾瑜行?阿行?”
“嗯。”
一路摸到了顾瑜行的后脖颈,祁云时说:“你说……汪梓航他们不会有事吧……”
“吉人自有天相。”顾瑜行说:“别担心。”
“嗯。”祁云时的喉结骤然滚动了一下,就不敢往上摸了。
——他刚一摸到对方的后脑勺,就摸到了一片温热和粘腻。
……这样的环境里,不需要去想都知道那是什么……
“阿行……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们怎么才能出去?”祁云时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敲击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最好是钢筋,方便外面确定我们的位置。”顾瑜行说:“不过我找过了,
没有。”
祁云时:“……”
顾瑜行说:“别怕,根据大楼倾倒的方向……我们的位置应该就在废墟的外围,真的很方便挖掘……”
祁云时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嗯。”
顾瑜行:“所以……保存体力,稳住呼吸,不要消耗。”
“……好。”
祁云时还是抖得厉害,这时候,顾瑜行稍稍挪开了一点空间,一直紧紧环着他腰身的手强行上移,搭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像小猫咪一样被人轻轻地抚慰着,祁云时一动都不敢动,听那个不住安抚他的人说:“别怕。”
“嗯,我不怕。”他坚定地说。
他只希望救援队赶紧赶到。
普通人不吃不喝可以活三天。
可一个头部受伤的人能挺多久呢?
……
祁云时根本不敢想。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顾瑜行还有哪块儿受伤了。
黑暗里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祁云时一动不动,就默默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却也根本不敢放松。
他总怕……那道呼吸消失了。
因为总是有种错觉,感觉顾瑜行的呼吸声越来越浅。
……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黑暗里,祁云时下意识用单臂抱紧对方。
这家伙经历了那么多、会那么多东西,却还是因为自己受伤了……祁云时根本不敢去想,房梁塌下来的那刻护紧他的顾瑜行都经历了什么……
……
极度的黑暗里,人对时间的感知会失衡。
尤其还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一切感知都仿佛已经消逝,开始变得不真切。
祁云时能感觉到的唯一真切的感觉,就只有身前人温热的身体,和对方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身前人的身体。
然而极度的恐慌和害怕失去,还是剧烈地撕扯着他的神经,一度让人失去神志……
不知过了多久。
几乎封闭的空间里,祁云时再也不想什么保存体力,他大喊起来:“顾瑜行?顾瑜行!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
“别怕……阿时。”
再次听见耳畔微弱的呼吸声,祁云时停止了叫喊。
他听见顾瑜行说:“我不会死。”
祁云时一咬唇,声音憋进了喉咙里:“……嗯。”
黑暗中,一只冰凉修长的手缓缓绕过后颈摸上了他的脸,祁云时听见顾瑜行叫他:“阿时。”
“哎。”祁云时赶紧应了一声。
“别哭。”
“……嗯。”
已经晚了,根本抑制不住眼泪。
因为……顾瑜行的声音……好虚弱。
崩溃就在一瞬间,祁云时再次喊起了救命,因为声音过大还尝到了一丝血腥气。
可他也顾不了许多。
即使知道这样的叫喊其实于事无补,外面根本听不见。
就在这时,顾瑜行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嘘。”
眼泪飙出眼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听见顾瑜行缓缓说:“过去经历的……世界,我从来都很厌倦活。”
“后来……每一世我都没有活过三十岁。”
“……”没有想过顾瑜行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他讲过去的故事。
可是祁云时已经不想听了。
才不要现在听。
他要等出去以后再听……
可他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只能空洞且固执地仰着头。
他就只能听着顾瑜行粗喘着、一字一字艰难地说:
“可是祁云时……在这个有你的世界里……”
“我想跟你长命百岁。”
第57章 终章
周围再次变得寂静无声,又不知过去多久。
祁云时只一味努力仰着面颊。
然而就算他已经这么努力了……滚出的热泪还是不断砸到对方的手上。
等再听见声音、重新看见一些光亮投进他们这个小角落的时候,祁云时已经喊的缺氧了。
第一缕细弱的光线照进来时,就如同破晓的浮光。
让人一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少年心中溢出狂喜,然而他也只来得及跟救援队说一句“这里有伤患”就昏了过去。
之后,祁云时便陷入了没有休止的梦境里。
梦是阳光的。是多彩的。
他梦见自己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一路高升,二十六岁就已经博士毕业。
再然后,他又梦见了那个场景。
拥挤的人群。秋天。
他穿着一身浅色的长款风衣,逆着人群在机场里穿梭。
这一次,他依旧听见有个人在叫他的名字。
祁云时心下一动,没一丝茫然和犹疑地回过头去看——
便见到人群簇拥之中,顾瑜行同样穿着长款的风衣,站在那里安静地、微笑着凝望着他。
……
“阿行。”
浑身血液窜动,心底不住涌现热流。
光与影重叠,现实与梦境交错。
梦里梦外,祁云时的眼眶都一阵发热。
他终于记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原来“穿书”以前他就是祁云时。
原来他不是穿书了,他是重生在了被认回季家的那个节点。
……原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在二十六岁的那年。
那年他博士毕业,参加学术交流回国的时候,正好在机场偶遇了顾瑜行。
在那可以被称之为上辈子的时间线里,他们仍是幼年相识,十来岁的时候分别。
只是不曾拥有“书中记忆”的祁云时并没有在十八岁的时候去酒店救过顾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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