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又做了不合时宜的事。
他捧着戚柏的脸,给他擦掉眼泪,指腹摸索着脖子上的淤青,哑声问他痛不痛。
戚柏没有说话,只顾着哭。
天空中,蛟龙的哀啸让人胆寒颤栗,但寂静大陆上的却又死气沉沉。
天昏地暗,死生一线,戚柏一直在哭。
而站在不远处的风思留和荀朝,以及姗姗来迟本来想催促他们离开的虚无及,也都只是通红着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别怕……”陆谴向他走近一步,“不要害怕我。”
即便他如今面目全非,身体残破不堪,即便他将要以不太体面的方式离开,即便他还有很多没有和戚柏解释的事情。
他只希望,将来他们再见面时,戚柏不会害怕,不会像这世上的其他人一样,永远在离他遥远的地方,仰头望着他。
人类的忌惮与敬仰都是一样的疏离,陆谴希望戚柏永远像这一刻,站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林偕恩站在一座机甲的高台上追了过来。
他指挥着操作舱里的手下,朝佣兵小队的方向接连发射了数枚光弹。
林偕恩已经不需要再作任何伪装了,哪怕杀了大集结里所有的游寻佣兵都无所谓,他现在要立刻让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人五马分尸!
没有防护的众人产生了短暂的耳鸣,他们都以为自己要被军部的机武给炸死。
结果除了光弹的硝烟弥漫,他们根本没有受任何伤。
只是戚柏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耳朵也听不清东西。他心慌不已,赶紧叫着六千的名字。
还好,六千就在他身旁。
他感到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脖子,还带着粘稠的血液,轻轻绕向腺体处——戚柏虽然没有了腺体,但那仍是一个omega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但戚柏没有躲。
随后,有一些灼烧般的刺痛蔓延开来,就像一只小虫子在脖颈处爬行,最后潜入皮肤当中。
陆谴的手收回以后,对戚柏说了什么。
可戚柏听不清。他很着急地问:“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你再说一遍吧,我听不见。”
可是陆谴没有再说话,只是留给了他一个吻。
“等我。”
这两个字很轻,很弱,不确定戚柏是否听得见。
戚柏已经顾不得他说了什么,整个人气得不行:“现在不是亲嘴的时候!你都要……你都要死了,你怎么这样子啊!等等,你去哪儿啊……”
再没有陆谴的声音回应他,而戚柏伸手也没能再碰到那副摇摇欲坠的身体。
戚柏更慌了,在混沌中一阵乱抓,却只抓到了风思留。
尘埃散去已经是许久之后。
戚柏终于在明朗的视野中找到了陆谴的身影,可对方却背对着他,遥望着已经迫近的机甲追兵。
看到佣兵小队竟然没死没伤,林偕恩也很惊讶。他吩咐再次攻击,可是这一次,狂风大作,血翼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啸。
紧接着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喊。
变异完成的血翼就这样突然从天而降,对地上的一切造成巨大的压迫。
所有人都看到,它直直地朝着那支佣兵小队俯冲而去。或者说,是朝着陆谴。
“不要!”
戚柏声嘶力竭地叫着陆谴,可很奇怪,他无法靠近陆谴。
周围的嘈杂淹没了他的叫喊。
那几乎是一个破不了的死局。
长着双翼钩尾的未知生物体,以一种无可抵挡之势朝一个人类攻去。
风思留下意识拉住了想要冲过去的戚柏:“别过去!”
“天啦——快看那里!”
有不怕死的游寻者,越过军部的防卫,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捂着嘴不敢置信。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
血翼没有攻击那个人类。
它的俯冲在半空中便减速,动作利落但没有敌意,最后稳稳当当落在陆谴身边。
蛟龙缩回了一个正常体态,
收起双翼,耷拉着脖子,凸起的鳞刺乖巧地蛰伏起来,尾巴小心翼翼地圈在陆谴脚边,好像生怕陆谴跑掉。
人们眼睁睁看着它轻轻蹭了蹭陆谴的胳膊,除了身体周围的能量场能够体现出它的强大以外,血翼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乖巧的战宠。
他们不知道,血翼正尝试着与这副身体融合。但是失败了。
作为陆谴的生物变异体——没错,这不是血兽,不是战宠,更不是什么契物。
它是陆谴的天赋血脉,和不死蛛一样,曾寄身于陆谴身体里的一个进化至独立个体的生物变异血脉。
血翼感到奇怪,因为它无法融入陆谴的这副身体。
“他是谁啊?血翼为什么不杀了他?”
有人在问,只是没有人给出答案。
“他到底是谁?”这次,是虚无及在问。
可同样的,没有人回答他。
无论是风思留还是荀朝,他们都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错愕震惊。
戚柏,作为看上去与陆谴最为亲近的人,他知道的不比任何人多。
而一切问题的答案,只有陆谴才能给出。他却只是背对着他们,沉默不语。
忽然,他们看到陆谴抬起了手,轻轻落在血翼的能量腺处。
他没有说话,因为和自己的天赋血脉不需要用语言交流。
接下来的一切,全都失控——
黑蛟的双翼再次展开,这片大陆又一次飞沙走石。
侥幸在它身下观望了许久的人类,终于发现他们无路可逃。
军部的人也好,那些躲在暗处观察的游寻者也好,所有人都被这阵风困住了。
人们惊恐大叫,伴随着林偕恩下达的战斗指令。
血翼冲向军部的机甲军,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几十架机武的能量场在空中炸开,都无法阻拦它巨大的身体划破浓烟。
比达见势,迅速叼着不肯走的戚柏、驮着虚无及,带着风思留和荀朝跑向远处。
而陆谴仍然站在原地。
林偕恩的军队溃于一瞬。
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谁?他为什么驯服了血翼?
但这些问题还来不及问,他已经被血翼的钩尾拽下了高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
林偕恩跌落在陆谴脚下,他还保有他的高傲,哪怕要死也仍旧目中无人的死。
他撑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血翼攻击的机甲军,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回击了,但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
当他准备掏出便携式的小型机武,打算偷袭的时候,他看到了陆谴身边的黑雾。
林偕恩怒急:“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在碍手碍脚!”
先是救了戚柏,现在又是眼前的男人。
灾厄好像很喜欢看他不痛快。
见到林偕恩发狂,灾厄笑得十分开怀,它不理会,只对陆谴说:
“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废物。”
陆谴敛着眉眼,神情冷冽地看着林偕恩。
“你知道吗,他竟然还做了一颗假石头,哈哈哈哈——”
灾厄在陆谴身边转来转去,说,
“就因为我让他带着诅咒之石,我告诉他,你会需要,他就带来了。他把真正的诅咒之石放在穿梭机舱里,离这里不过几百公里。他到底知不知道诅咒之石是什么,那石头对于第一大陆意味着什么?他竟然真的把它带来了!!”
在灾厄放声大笑的时候,林偕恩浑身颤抖地张着嘴喘气,好像对眼前的一切无法接受。
它在说什么?
它在和谁说话?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但林偕恩无法接受。
眼睛呢?金色的眼睛呢?!
他的老师,那个全星际最强的alpha,和眼前这个鲜血淋淋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那双压制一切血脉的眼睛充满了死亡的黑色。他怎么会是陆谴?
“不可能……不是,不是的……”
林偕恩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他扑向陆谴,却被躲开,“你不是陆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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