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莫申打断,“你这么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带我来这么一个没人地方,该不会……”
他捂住衣襟:“是对我心怀不轨?!”
沈星丛:“……”
沈星丛:“莫前辈,我想你对我身份已猜出几分。”
莫申依然维持着捂衣襟的姿势,少顷放手:“真没趣。年轻人,不该多些活力吗。”
沈星丛现在已没精力开玩笑。
他有些看不透这名医修。明知他是魔修伪装,却依旧一副轻佻态度。
“若莫前辈要公开身份,晚辈无话可说。”沈星丛拱手,“但现如今逍遥门人手不足。可否请莫前辈稍等,待晚辈治好师兄师姐再提?”
他顿了顿:“晚辈保证,绝不逃走。”
莫申看他须臾,忽而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可是散修,向来不受你们灵渊洲条条框框干预。你是何身份,要做什么,又与我何干。”
“那,”沈星丛心下一跳,“那前辈意思……”
“没什么意思。”莫申笑眯眯道,“我至今留这儿,无非是想搞清楚一个问题。而现在,我终于清楚了。”
沈星丛:“是何问题?”
莫申:“你。”
沈星丛一愣。
莫申绕着他转圈。
“魔纹浸染心性,再是高洁修士也不可避免。可你不同。”
“我想,你堕魔契机是否与常人不同。而这契机,是否又与那魔种有关?”
情况已被猜出个七七八八,沈星丛心头一紧,又见莫申停步。
“你相信魂体吗。”
沈星丛:“魂体?”
“若非魔种影响,那么只可能是因你魂体不同寻常,甚至足以抵得魔纹浸染。”
莫申手抵住沈星丛肩膀,笑道:“若能得见魂体,我真想好好研究一番。”
沈星丛后退。
莫申不是敌人,但似乎也不能当作“友人”。
对方没有世人对“善恶”的判断标准,所以才会无所谓身份。既救好人,也救魔修。
于他同样。因不在意,所以不会暴露他的身份。
至少现在不会。
沈星丛忽略了莫申后边的话,拱手道:“既如此,烦请莫前辈帮晚辈隐瞒了。”
莫申:“好说,好说。”
无论如何。
沈星丛心想。只要能撑得门人痊愈为止就好。
没有萧霖的血,他原本就不能在逍遥门多待下去。
入目之处尽是黑暗。
似乎无论过去多久,夜幕都不会散去。只一轮不详圆月挂于天际,如同渗透鲜血一般,下一秒就会有血滴落。
空气中不含半分灵气。
于修士而言,离开灵渊洲来这种地方,就如同凡人去了真空之地。体内叫嚣不适,几近窒息。
也因此对于下等魔修而言,候在百荒魔域出入口、埋伏那些误入或是刚堕魔的修士,往往能有所得。
他们争不过那些厉害魔修,但亦有自己生存之法。
而今日,又有一位新客到了。
“你们看,来人了。”
一名凶神恶煞的魔修提醒同伙。
他本是一介凡人,仗着天生神力在人界胡作非为,官府衙役都拿他无可奈何。
他瞧不起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觉得比起那人,自己才是被上天选中的龙子。
当他杀尽第一百个人、准备夺下城池就地称王时,遇见一名仙人。
他原以为自己是被选中入了仙道,觉得这要比当土皇帝好多了,正沾沾自喜,却听那仙人说他作恶多端,不可留于世。
然后,他便被杀了。
性命垂危之际,他内里不甘爆发对生的渴望,竟是一下子堕魔。
这对他而言才是新生。
但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历尽千难万险来到百荒魔域,才发现这里生活还不如人界。
在这里,他不过是最底层的虾兵蟹将。所谓的“天生神力”,在这些魔人眼中完全不够看。
他费劲全力击碎一块巨岩,那些人却眼也不眨,一根手指就灰飞烟灭。
他要变强。
自那时起,这名凶神恶煞的魔修心中就埋下欲念。
他要杀更多人,然后变强。
只是,这会儿新来的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身上甚至没有魔纹,一袭白衣,像是误入的贫弱书生。
就是杀了,功力恐怕也长进不了多少。
也罢,蚊子肉也是肉。
魔修端斧起身。
……
片刻后,他瘫坐在了地上,斧子断成两截。
他仅剩一名同伙也被长剑贯穿胸膛,瞪着眼在他面前倒下,死不瞑目。
“你、你……”
魔修颤抖着声音,已是说不出话来。
那人似乎这才注意到他,持剑走近。剑身鲜血未尽,尚且沿着剑尖往下滴落。
魔修想要跪地求饶,可身前人那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无法动弹。
他手去抓斧柄,可刚一碰上,柄身便落了。
他察觉那人视线落来他手上,立马呼吸一滞,将手缩回。
“饶、饶了我!都是他们逼我干的!”他将责任推卸自己死去的同伙。
“我方才还拦他们来着,是真的。”
他颤抖着解释完,就见眼前人朝他一笑。
魔修脸上涕泗横流,不禁也被那笑容带着扯起嘴角。
下一秒,他便觉视线变低。
咦?
魔修只觉自己身子分明立着,眼睛却贴近了地上。几个翻滚过后,他额头撞上自己斧子。
然后,映入眼帘自己身体。
脖颈爆开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四散。
啊、
魔修恐惧张开口。
他大约是以为自己叫出了声,可现实周围却安静无比。
斩下最后一人,萧霖收起了剑。
他并不在乎这些人为何拦路,又是何人指使。
有人妨碍,除掉即可。
他抬眼望向前方。血色暗空之下,是那无边无际的漆黑暗域。
师兄迟早会来。
在此之前,必须得处理掉碍事之物。
转眼过去一个多月。
逍遥门逐渐平定,大部分弟子也终于能下榻了。门内似乎又恢复从前,日常多了些人气。
唯一变化最大的便是无常峰。
菱长老陨落,此后无常峰归至静心管纳之下,由他一同教导。
但对无常峰弟子而言,菱长老身死是因萧霖,萧霖又是静心长老弟子。混入逍遥门多年却不被发现,都是静心责任。
找不到发泄口,他们便全把怒气推至静心长老身上,事事不服。
这件事让朴九天宗主知道了,特意找了个日子聚集众人,笑道:“你们既不服静心管教,想去何峰,自可以提。”
“我们只要师父回来。”一弟子声音憋闷。
一言既出,其他弟子纷纷响应。
“没错,我们就要师父!”
“萧霖是静心长老弟子。我们师父死了,他也有责任!”
这完全是无理取闹了,身死之人又怎可再归。
静心长老在一旁叹息。
云琇已痊愈大半,与平常一般跟随师父身旁。此时听了柳眉微蹙:“这些人,若非师父潜心治疗,他们怎可能好这么快。”
朴九天倒也不急,平静等无常峰弟子闹腾完后道:“其实此前静心也与我提过。无常峰弟子太多,他一人顾不过来。既然你们也不想在他麾下,不如这般,”
他笑道,“我重设一个遴选。通过的人来当我亲传,没通过的,就去外门吧。”
一言既出,堂内纷纷噤声。
静心长老亦是诧异:“宗主,这不妥。此前从无先例。”
除非是触犯门规,内门弟子赶出外门实在是闻所未闻。
“静心,你就是太规矩了。”朴九天道,“既要先例,我做第一个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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