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风一个半大少年,乍然被人这么恭敬地对待还有点手足无措,一旁李信昀开了口,说道:“沛风,今天辛苦你了,而且这么晚了,就让钟助理送你回去吧。”
最后李沛风还是接受了钟聆送他回去的建议,和钟聆一起离开了。
李沛风走了之后,便只剩了谌泓渟在他旁边,虽然用过肾上腺素之后李信昀的身体状况平稳下来,但是谌泓渟还是担心李信昀的身体,便帮李信昀办了住院,一定要让他住两天院。
将李信昀转入病房之后,谌泓渟坐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阿昀,接到电话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幸好,幸好……”
李信昀看着他,突然问道:“我以前也对花生过敏吗?”
谌泓渟握住他的手,“对不起,都怪我忘记和你说这些事了,我以为……我以为嘱咐好岚姨在做饭的时候避开就好了,却忘记了告诉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是获得一场劫后余生的幸存者那样,还充满了对灾难的恐惧。
“都是我的错,”谌泓渟将李信昀的手紧紧地我在胸口,李信昀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谌泓渟依旧还跳得十分急促的心脏和还发着抖的手掌,谌泓渟低头吻他的指节,唇上干燥的皮肤在李信昀的指关节上游移着,“对不起,阿昀,以后,我一定再也不会让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听着谌泓渟的话,李信昀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从他车祸醒来之后,他的饮食之中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花生相关的食物。但因为李信昀自小就对这样食物过敏,一直都是避而远之,所以即便是他的餐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常见的食物,他也向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
或许是肾上腺素已经完全发挥效用,李信昀迟钝的大脑已经渐渐回笼,以一种几乎是诡异的清醒的状态在运行着。
他和容昀的样貌、年纪都如此相似,而且谌泓渟的父亲很有可能是制造李信昀的事故、杀害李信昀的凶手,甚至他们还有着一样致命的过敏原和过敏反应。
就像李沛风所说的那样,太有缘了,有缘到已经不像是自然的力量能够创造的异象了,有缘到已经不是命运这种词语足以解释的奇迹了。
他看着谌泓渟的发旋,忽然地觉得如冷水浇背。
他感到一股冷意从脊椎骨窜到后颈,几乎冷到了他的心脏里。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有缘”的事情吗?
第45章 裂缝
注射过肾上腺素之后,李信昀的过敏反应已经缓解许多,但是谌泓渟怕出现意外,执意还要他多观察几天,让他继续在医院住着。
对于李信昀这一次的过敏反应,谌泓渟似乎是产生了十足的后遗症,若不是因为公司还有事情必须要他去处理,他大概恨不得寸步不离、每分每秒都陪在李信昀的身边,好像是怕一转眼李信昀就消失了一般。
李信昀住院的时候,岚姨便特地来给他送饭。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和李信昀相处得久了,岚姨和李信昀关系融洽,渐渐地对待李信昀便如同对待自己的晚辈一般,十分周到和关切。她带着饭菜来到医院的时候,看着李信昀躺在病床上,半是心疼半是责备地说:“容先生你也太不小心了,还好这是没出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李信昀和她道歉:“真对不起,岚姨,让你担心了。”
岚姨无奈的说:“我担心倒是其次,你是不知道,谌先生在家知道听到你出事的时候,着急得不得了,”她一边把饭菜给李信昀摆在小桌上,一边说道,“谌先生这人一贯冷静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谌先生那样慌张的样子,听到消息就急忙直接跑出门,连车都差点忘记开了,后来我追了出去,他样子太慌乱了,怕他开车出事,好说歹说才叫谌先生不要着急,叫他等钟助理来开车……”
李信昀想起来在急诊室见到谌泓渟的时候,那也是他从未在谌泓渟身上见到过的慌乱与急迫,丢弃了那些游刃有余的理智与冷静,那一刻的谌泓渟在李信昀面前终于不像一个精致的、完美的人偶,他泄露出一种仿佛脱离了轨道的失控感,像是真的无比惧怕,惧怕失去李信昀。
岚姨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身体总归是自己的,平时还是要注意一点……”
李信昀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粥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辅料,和热气腾腾的米粒混合在一起,看着煞是美味诱人,李信昀舀了一勺,看着勺子中的米粒,说:“岚姨你好像做饭从来都没有用过花生和相关的东西,劳烦岚姨一直把我的事情记挂在心上。”
岚姨笑了笑说:“这哪里是我记挂着,是谌先生一开始就特意叮嘱过,容先生您花生过敏,让我做饭时候一定要注意,我才一直记着的。”
李信昀的正要舀粥往嘴里送的手停了停。
李信昀想起来昨天谌泓渟自己也说过,关于过敏源的事情,他是叮嘱岚姨,让岚姨做饭的时候要注意一下。
却独独忘记叮嘱“失忆”的容昀本人,注意自己的过敏源。
这真的只是一种粗心大意吗?就如同容昀和他有一样的过敏源,真的是巧合吗?
从医院苏醒之后,由谌泓渟而开始的一段全然陌生的生活,成为一个名叫容昀的人,他的生活如同一个玻璃罩子,在这个玻璃罩子里,他拥有一切,拥有他从前不曾有过的爱情与亲情,甚至连生计都不必忧虑,如果他愿意忘却关于李信昀这个人的一切成为容昀,那么他的人生必定是圆满而完美的。
但一场过敏反应,却顷刻间令这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出现了一道裂缝,一道让人没有办法忽视的裂缝,李信昀却不敢靠近去看,这裂缝背后究竟是什么。
“不合口味吗?”大概是李信昀愣神的时间太久,岚姨问道。
李信昀回过神来,忙说:“不,很好吃,多谢岚姨。”
等李信昀吃完饭,岚姨将碗筷都刚收好,谌泓渟就已经来了,他应该是从某个正式的场合敢来的,还着一身西装革履,连头发也纹丝不乱,仿佛是一架精美的仪器,浑身每一寸都是丈量过的精致和规整。他进了病房,岚姨看见,便说道:“谌先生这样早就下班了?容先生刚刚吃完,您吃过了吗?”
谌泓渟将外套挂好,松了松领带,便泄出一点松懈来。他朝李信昀走过来,和岚姨说道:“我中午吃得晚,还没饿,不用担心我,岚姨你今天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岚姨走后,谌泓渟坐到李信昀旁边,温柔地问他:“阿昀,今天好些了吗?”
“其实早就没事了,医生不是也说可以出院了吗?”李信昀说道。
谌泓渟说:“多观察观察也不是坏事,反正现在花店你不打算去了,又还没有想好做什么,多歇歇吧。”
李信昀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其实,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谌泓渟问。
“我想好做什么了。”李信昀说。
“是吗?”谌泓渟微微一愣,然后问他:“你想要做什么?能和我说说吗?有我能帮忙的吗?”
李信昀看着谌泓渟,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要……做私家侦探。”
李信昀话音一落,病房里霎时陷入了一阵沉默,谌泓渟看着李信昀,瞳孔微张,像是惊讶,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略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他像只是单纯地惊讶于李信昀这突如其来的决定。
“只是突然觉得,也许我可以试一试,可能我应该多尝试一下其他的事情。”
谌泓渟微微皱了皱眉,说道:“阿昀,你想清楚了吗?”他像是担忧爱人的选择,“你确定你真的想要做私家侦探吗?”
李信昀看着谌泓渟,试图从他的神情之中辨别出来什么,可是出了惊讶与担忧这样正常的情绪,李信昀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谌泓渟的那双眼睛依旧是如一潭幽深的湖水,荡漾着就要满溢出来、淹没李信昀的爱意,仿佛可以容纳李信昀的一切任性。李信昀问:“你不喜欢我选择这种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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