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沈余,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青年被吓得不轻,蜷缩在床上仿佛一只惊弓之鸟。
宗楚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冷静不了。
他为什么总怕他?他到底做过什么让沈余会害怕的事!
纷乱的画面和痛苦到极致的共同感应让他几乎站不稳。
男人喘着粗气,他猛地往床头走去。
宗楚本身就长得极高,体格健壮,一拳能轻易把一个男人打得后移五六步,他这么黑着脸的走过来,就算他从来没和沈余动过手,沈余也一瞬间紧绷起来。
他对宗楚的不信任已经刻入骨髓。
曾经的他信任宗楚,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可实际上呢?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谋划的!
沈余忽然稳住了。
他看着宗楚,表情很平淡,手指却用力的紧绷着。
他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从天堂跌落的感觉都尝过,现在他还有什么怕的?
“砰。”
一声肉.体撞击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沈余感受着脖颈上的灼热的温度,缓慢的、僵硬的睁圆了眼睛。
他想干什么?
男人站在床下,死死抱着人,脸埋在沈余脖颈上,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才像是正常下来,眼睛却还是一片通红。
男人手臂环住沈余薄瘦的身躯,哑着嗓子如同走投无路的困兽说:“你乖点,别离开我。”
别离开他。
他服输了。
沈余怎么能消失呢?
宗楚没办法承受那股不知名的情绪,那个和他一样的男人仿佛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样,却只能压抑着疯狂而痛苦。
他和他不一样,他有沈余!他有沈余不是吗?!
男人剧烈的动作让沈余轻轻皱了皱眉。
这是熟悉的温度,他熟悉了五年的温度。
沈余唇瓣有些颤抖,他闭了闭眼,让自己保持理智。
这都是假的。
他告诉自己。
前世宗楚不也把一切事情都装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私底下却纵容夏实然对王笑笑的伤害,甚至贺之臣,他都没有放过。
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宗楚的手段他永远也没办法认同,也不会接受。
他该离开的。
他要离开。
留在这里,他只会死掉。
沈余视线变得坚定。
他垂下眼,缓慢的让自己放松,手臂甚至有些不稳,却力道不容拒绝的从男人的桎梏中抽离出来。
神志不清的宗楚试图把他包围起来,直到沈余轻轻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先生,你放开一点,我抱抱你好不好?”
抱抱他?
当然好,好、好极了!
身体里仿佛住着的另一个人因为青年的这句话彻底沸腾起来。
他像只收起所有尖刺的猛兽,变得温驯起来。
沈余能感觉到他放松了对自己的桎梏。
宗楚体力旺盛,体温也比他的要高一些,沈余在以前的冬天最喜欢的就是躺在男人身上睡。
当然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是宗楚摸索出他不想告人的小喜好,直接就会把人揽到自己身上。
而现在,宗楚好像整个人都把力量放在他身上。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又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他还想再骗他一次吗?
他又有什么可以值得被骗的地方。
沈余垂下眼,他轻拍着男人,眼底却一片冷静。
宗楚很烦躁。
守在家里这几天,他几乎变了个人似的,一眼都离不开沈余,没根心思都会因为沈余一点变动而变化。
这种无法自控的熟悉感觉让他点恼羞成怒。
甚至开始怀疑沈余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当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他一再妥协,仿佛变成另一个人。
李德他们也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沈余刚留在宗楚身边一年,连公馆的事都还没有公布出来,虽然他们都觉得这人留在宗楚身边的时间实在是长的匪夷所思,但因为这人实际是老树开花头一回,长情倒是也能让他们理解。
不过这看人看到两天不出家门,就忒不正常了吧。
虽然国外的事暂时处理好了,可宗楚也没必要这么……这么对一个情人啊。
李德把他约了出来。
宗楚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
临出门前,宗楚停在门前很久。
沈余在客厅内,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毛衣,整个人仿佛一颗刚蒸出炉的汤圆,温温和和的朝他笑了笑。
沈余有活动在身,还是李晨飞跟他报备了三个多月才磨下来的一个活动,是家公益代言,和宗氏还有些联系,宗楚吩咐下去了一切从简,但是还是需要七八天的录制到地拍摄。
沈余已经因为他耽搁了两天了,今天他要出去,才提起活动的事。
沈余在赌。
宗楚这两天的表现分明就说明他在恢复前世的记忆。
又或许不会,但至少绝对对他有影响。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不会希望。沈余赌的就是宗楚现在对自己的变化还有些恼怒。
他一向骄傲自负,顺风顺水,连尊重人都学不会,更别提承认他会因为一个情人受到影响。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不管宗楚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现在没有限制沈余的行动,沈余就可以完成计划。
离开从来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做的只是放下一切。
他已经用自己上辈子所有的经验思考出一个离开的方案。
至多一个星期。
沈余对男人说:“您先去吧,先生,李哥一会儿会来接我。”
宗楚脸色没变。
他按着门框的手力道重了点,观摩着沈余脸上每一个表情的细节。
最后,才沉笑一声:“好。”
他转身,忽然又扭过头来,说:“按时回来,茶根,别太晚了。”
后边四个字像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沈余说:“好。”
宗楚到底还是自负的,他黑着脸走了,没在沈余身边留人。
他是疯了才会想沈余会离开,他在他身边还不够吗?沈余怎么可能会想着离开!这两天沈余做出来的表现也是让宗楚勉强给他的打算让了条路的原因。
一直到宗楚离开,沈余才把手里握着的杯子放下。
他看着杯中的波纹,一圈一圈的荡漾,最后缓慢的像是无奈一样笑了笑。
—
李晨飞就在房子外侯着,男人出来的时候正撞见李晨飞老实巴交的模样,身边还跟着那个满脸不机灵的小姑娘——沈余自己聘的。
宗楚以往没太在意过这两人,今天却扫了他们一眼,心里的沉闷感更重了。
宗楚本身就没什么表情,这下更是干脆就冷了脸。
他停在车前,卫臣保持着躬身开车的动作,一动不动。
李晨飞扛不住男人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先讪讪开口:“宗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宗楚盯着他,点了根烟。
烟雾后的男人视线寡淡,撩开眼皮,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茶根最近身体不好,没什么用的活动,就别往他跟前送着烦心。”
李晨飞愣了一秒,琢磨着里边的意思。
这是……?
不想叫沈余工作的意思?
王笑笑先迷惑了,她脸上瞬间就挂上着急的表情,她见多了男人对沈余的“温柔小意”,虽然不知道那些算不算得上温柔,至少很好说话,以至于一直对宗楚这个大名鼎鼎的“宗先生”也没什么名义上的理解,听他这么说,立马问道:
“沈哥他怎么了?前几天还……”
“砰。”
烟头砸在豪车上,因为男人力度不小,甚至砸出了声响。
王笑笑瞬间噤声。
她张了张嘴。
李晨飞连忙捂着她的嘴把人拽回来。
宗楚沉沉看了她一眼,好像看死人一样,倒是没说什么,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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