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宿的不以为意让对方周身的气息有些不易察觉地凝固。
“神会保佑你。”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个传教士了,就是语气太过冷淡。
“是吗?但愿吧。”
郝宿将煤油灯放下,两个人的脸再次处于了黑暗中,只有他身前那一块地方照得微微发亮。
“很高兴今晚能够遇见您。”
他大概也觉得这样停下来跟一个陌生人聊天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可即使是这样,也维持了最后的体面。
就连告别的语句,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优雅与尊贵。
“等天亮的时候,我会去碰碰运气的。”
呼~
擦肩而过的时候,寒风将古怪男人身上的丝绸吹得扬了起来,从郝宿的手心滑过,留下了一点花香。
他嘴角的笑意不变,脚步不停,提着煤油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越是临近贫民窟,路就越不好走。
黑暗被灯光破开,又重新合拢,像一张恐惧的深渊巨口,将往前走的人吞噬进去。
古怪的男人转过身,视线却没有任何阻挡地,始终停留在郝宿身上。
在他的眼中,郝宿不是被黑暗包裹的。周围明亮,走在路上的人却更加耀眼。
那包裹住身体的细纱开始如水一样地流动,稀释,表面依旧泛着一层光泽,可看上去,几乎跟透明一样,不能遮挡住任何东西。
男人拥有一张极为漂亮的,任由世人再丰富的想象也不能描绘出万分之一的脸。他歪了歪头,漆黑无澜的眼眸中渐渐泛起了一圈涟漪,堕欲更加明显,看上去倒比黑夜还要可怕。
“找到了。”
他看着郝宿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品尝美味的欲念,磅礴浩荡。
说完这句话后,他渐渐地就与黑暗融为一体,最终消失。
空气当中,只有淡淡花香证明他曾经来过,以及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铃声。
郝宿熟门熟路地在一棵大树处停下,将煤油灯吹灭,用同样破破烂烂的布料将其包裹住,埋在树边。
由于这棵树的历史跟神殿一样悠久,所以即使它在贫民窟的地界,也没有人会擅自动它。
贫民窟的人没有多余的钱买供奉,哪怕他们也能够随时去神殿,但更多的人都选择将这棵树当成寄托。
把东西藏在这里,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乱翻。这个世界的人对神明的崇拜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围,说是狂热也不为过。
郝宿将东西放好以后,才熟门熟路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一进那个区域,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已经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供奉官挑选特意打扫过的环境,之前还要更糟。
“回来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躺在秸秆上,听到动静就知道是郝宿,翻了个身问道。
“嗯,今天运气也很糟糕。”
郝宿动作轻轻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周围的人都没有意外,这个季节的工作本来就难找,更何况郝宿还是一个外地人。
“给你留了点水。”
“谢谢您,恩斯特先生。”
“嘿,先生,这里只有你这样叫我。”
贫民窟的人哪来的那么多讲究,老恩斯特只不过是看郝宿可怜,才会照拂一二。每回听到郝宿这样称呼他,老恩斯特布满褶子的脸上就会扬起一抹古怪的,萧瑟的笑容。
那是贫民窟里的人都会有的,被生活磨练得麻木而僵直。
“您听说了供奉官的事情了吗?我打算明天也去参与报名。”
“现在整个西尔郡还有谁不知道?”老恩斯特又在笑了,“不过你之前不是没有这个意向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老恩斯特有些奇怪,郝宿在他们这些人当中简直就是一个无比另类的存在。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神明,然而私底下的时候,也有人看到他经常去贫民窟不远处的那棵树下供奉。
当初得知郝宿找不到工作,老恩斯特就曾经给他推荐过可以去神殿碰碰运气,只不过对方拒绝了。
郝宿用着为数不多的水洁了洁面,他还要预留一份明天早上再使用。
躺下以后,浑身都漫出了一股疲倦,他闭上了眼睛,回答了老恩斯特:“回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神会保佑我,就当是碰碰运气吧。”
世人对神明崇拜到了什么地步呢,就连郝宿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听到的人也都相应地做出了一个祈祷的动作,口中纷纷默念:“愿神明保佑。”
老恩斯特没有再问了,温饱不足的人都需要靠早睡来度过漫漫长夜。
好在明天一早,为了神殿挑选供奉官的事情,西尔郡的有钱人布了许多慈善场,会派发一些食物给贫民窟的人。到时候他们可以早早去排队,然后领一些食物。
有些人是出于善心,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供奉官可能会出现在贫民窟当中,想以此来提前结交对方。
如果那些人大方的话,说不定这一周的食物都不用担心了。
郝宿也逐渐地睡过去了,只是入睡之前,他回想起了路上碰到的那个人。
即使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那双眼睛他也还是能认得出来。
更何况系统也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就响起了清脆的提示音:“目标对象已出现,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那名古怪的年轻男人,就是范情。同时,还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神明因人类的信仰而生,人们供奉神明,敬仰神明,视他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于是他的真身即为世人所想象的模样,高不可攀,禁欲,矜贵,就连身上也都是被华丽的丝绸所包裹。
可同时,他还拥有另一个身份。
在贫民窟万籁俱静的时候,一道雾蒙蒙的身影出现在了那棵茂密的树顶上。
随即,他的身影又是一闪,随着留下的花香印记准确地找到了郝宿所在的地方。
贫民窟的地上肮脏混乱,充满了潮气。他赤着脚,两只脚戴着纯金色的脚链,走过的时候,脚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依旧干净如初。
脚链在脚踝上绕了好几圈,一路延伸到第二根脚趾。大小合适的环扣被戴在上面,在白皙的脚背上形成了网状的精美结构。
若隐若现的铃声就是从这脚链上发出来的,但又不完全是。
“郝……宿。”
声调晦涩难懂,他说出来的语言不是西尔郡通用的,而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
这种语言只有神明才能使用。
说完,只见他半跪了下来。
他的皮肤看上去柔嫩脆弱,似乎轻易就能被秸秆扎伤。可实际上,那秸秆在碰到他的时候,就自然地变得弯曲了,没有弄伤他分毫。
丝绸的布料盖在他的腿上,却像根本没有盖到一样。
腿部线条被明显地展现了出来,优美又流畅,有一种神圣又堕落的美态。让人在敬畏的同时,又想狠狠地亵-渎。
一枝玫瑰自他的手中出现。
神殿内养了许多玫瑰,都是供奉官精心培育的。这朵玫瑰是范情刚才回去亲自摘的,选的是花圃里开得最好看的一朵。
被他精心保管着,花瓣上面还沾着夜间自然的露水。
范情将玫瑰放在了郝宿的枕边,花香伴随着郝宿的梦境,抚慰了对方身体上的饥寒。
这个夜里,他会很舒服地度过。
四周的呼吸声深深浅浅,范情并不介意地上的脏乱,就这么坐在了郝宿身边,然后睁着一双极具欲态的眼睛看着人。
他情致流荡,哪怕什么都没有做,可如果有人看到了,也必定会瞬间就脸红心跳起来。
漆黑而狭窄的隔间内,神明只将目光放在一个人身上。
他看上去既圣洁,却又充满秽乱,似乎看不见的下一刻,就会对那紧闭双眼的人做出什么。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外面逐渐有鸟叫声响了起来。
在它叫出第一声时,范情心意一动,周围又恢复了安静。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的眼珠子才终于动了动,从郝宿的脸上移开。
“等会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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