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句话很幼稚,但他真的想要问厉以行,你是好人吗。
明明他自己才是炮灰,才是反派,怎么反倒要去质疑男主角的立场了。
厉以行也注意到了今天姚辞的反常,以往小少爷总是朝气蓬勃的,浑身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就连憋坏也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可现在却这么有气无力。
到底是涉世不深,跟个半大孩子一样,平常打听他执行任务的事情打听得那么卖力,真见了那些流氓泼皮就害怕成这样。
知不知道他其实比那些人更危险。
“吓着了?”厉以行问。
姚辞抬起头,厉以行看到他唇间的伤口:“这里也弄伤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姚辞的下唇,姚辞下意识地想偏过脸躲闪,又提醒自己不要在厉以行跟前露马脚,在稍稍转过一个角度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齿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
厉以行的指腹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随后才收了回来。
“喝酒的时候瓶盖刮的。”姚辞说。
两个人来到姚辞房间门口,姚辞摸出磁卡贴在识别器上,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厉以行抱着姚辞进去,单手关上了门。
姚辞被男人放在沙发上,厉以行蹲下来,握着他受伤那条腿的脚踝,搭在了自己膝头。
“药。”厉以行说。
姚辞愣了愣,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要?”
厉以行等着他,姚辞咽了一口口水,动作迟缓地去撩自己的衣摆,露出了一段纤细的腰,两条人鱼线向下延伸出诱人的弧度。
“……我说段教授给你的药。”厉以行按住了他的手背。
姚辞“哦”了一声,把衣摆放开,低着头说:“我自己来就行。”
厉以行没勉强他,把他的腿扳直放回了沙发上,站起身向外走。
来到门边,他转过头说:“以后别喝这么多酒。”
姚辞答应得很敷衍:“行,我重新做人,再也不喝了。”
厉以行走之后,姚辞坐在点着淡淡熏香,干净整洁的套房里,满脑子都是那个脏污腥臭的最深层船舱。
明明都在同一条船上,有人觥筹交错夜夜笙歌,锦衣玉食花钱如流水,有人却只能在阴暗的角落共死尸蜗居一室,窗外是无尽压抑的黑暗之海,整日见不到阳光。
他呆坐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伸长胳膊去开沙发旁边的小冰箱,里面还剩了半瓶酒。
姚辞拔开瓶塞丢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往嗓子眼里灌下酒液,直到喉头因为酒精的作用又有了一丝暖意,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忽然他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姚辞怔了一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厉以行手里用毛巾托着一捧晶莹澄澈的冰块:“刚才去酒吧给你拿了冰敷的东西……”
他的视线落在姚辞手中的酒瓶上,意味深长道:“不是说要重新做人么。”
姚辞慢吞吞地说:“哦,我重新做的这个人还是爱喝酒。”
第33章 同床异梦
酒已经被姚辞喝得见底,厉以行也没再说什么,从他手中拿过酒瓶放在桌上,然后将毛巾打了个结,拎着送到了姚辞手边:“敷完早点休息。”
厉以行走了之后,姚辞将冰块放进小冰箱,先去洗了澡,然后才开始做冰敷和涂药。
他从上船之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举目无亲,无所依傍。
人在这样的时候总会想找人陪自己,这么晚了可能也只有他那个作息混乱的未婚夫睡不着了,姚辞找到姚路的那支通讯器,给裴赠传了简讯过去:“你醒着吗?”
恰好裴赠也没睡,回复得很快:“怎么。”
姚辞问:“我能过去找你说说话吗,我一个人有点……孤单。”
“孤单抱个枕头不行么。”裴赠说。
姚辞:“不行。”
姚辞:“枕头没有温度。”
裴赠道:“那你浇点开水上去。”
姚辞:“……”
算了,还是睡觉吧。
第二天姚辞本不打算再去医疗中心找段千岭,准备将整个上午都睡过去,他现在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的船,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只是半上午正睡得迷迷糊糊,一阵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梦境。
姚辞闭着眼睛含混不清地抱怨一句,将被子拉过了头顶。
没想到敲门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与此同时,他放在枕边的通讯器也一起震动起来。
姚辞只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他猛地掀开被子,认命般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跳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是柯洲和李拜添。
他们见姚辞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都有些不好意思,柯洲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二少爷,我不知道你还在睡觉,我这就走……”
“不用,”姚辞打了个哈欠叫住他,“我醒了就睡不着了。”
柯洲进房间之后,从身后捧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食盒:“二少爷,我是代昭禾来道歉的,我猜您现在不想看见他,就没让他过来。”
姚辞没接:“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我不怪他。”
柯洲这人心地倒好,不仅帮昭禾道歉,还叫上了李拜添当说客。
不过李拜添没有向着昭禾说什么,只道:“二少爷,要我说咱就雇个人去看着那停尸房,不许那些船员再过去胡闹了。”
姚辞揉了揉眼睛:“雇个人得多少钱啊?”
李拜添说了个数。
姚辞摆了摆手:“这么多钱要不我去看吧,尸体醒了我给你哄睡,跑了我都给你背回来。”
柯洲很愧疚,他早就看出昭禾对二少爷印象不好,但没想过那孩子敢使绊子害人,还是昨天那位厉先生去酒吧要冰块给二少爷冰敷,他才知道的。
见姚辞不肯收他东西,他更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二少爷还有心情开玩笑,但他也知道作为一个Omega,昨天的情况有多危险,要是少爷脾气真的不好,这会儿该换昭禾横着进停尸房了。
柯洲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姚辞说:“二少爷,上次你问我的事情……”
姚辞的眼神陡然清醒几分。
不用他看李拜添,对方已经会意:“柯洲你是不是要单独跟二少爷说话,那我就先回去上班了。”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房间的玄关处只剩下了姚辞和柯洲。
姚辞率先来到了沙发旁边:“坐下说吧。”
“二少爷,我说的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半分要诋毁姚夫人和张管家的意思。”柯洲可怜兮兮地看着姚辞。
姚辞点了点头:“我明白。”
柯洲关于姚家的事情都是从货舱看守那里得知的,对方之所以敢在日落玫瑰上做些偷鸡摸狗投机取巧的营生,全凭跟着姚震的时间长,有些老成持重的意思。
原来姚震当年也不能算完全的白手起家,他是穷小子没错,但嫁给他的姚夫人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当他在海上搏命,开拓业务建立商业网络的时候,姚夫人的娘家便在背后替他募集资金疏通关系,如此才建立了姚氏航运集团。
至于姚夫人为什么会下嫁,有人说她结婚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据说是未出阁的时候同一个下人越了界,后来瞒不住了,姚夫人的父亲为了把这桩丑闻掩饰过去,便急急忙忙找了个上门女婿。
姚夫人出嫁的时候从娘家带了个姓张的管家过来照顾她衣食住行,有人说就是当年那个下人。
姚辞这么听着,觉得有那么七八分可信,难怪他总觉得姚震夫妇之间有种微妙的推拉感,姚夫人虽然飞扬跋扈,但总感觉在某方面对姚震还存着点忌惮。
他若有所思道:“那这么说,我哥他跟我父亲没有血缘关系,是个……”
“私生子”三个字还没出口,柯洲惊恐地阻止了他:“二少爷,这话不能乱说。”
姚辞笑了笑,心道难怪姚震还要找人再生一个二少爷,原来是在这跟姚夫人憋着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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