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阿饼兄弟两个撑着伞蹲在雨里当蘑菇。
阿团:“大哥,都这会儿了,豆儿是不是该出来取中午饭了?”
阿饼伞一歪,对着自家弟弟脸上的三点麻子忽然一僵。“对啊,我说怎么有些不对。”
阿团:“要开门吗?”
阿饼立马站起来,然后瞬间弯腰捂腿。声音急促:“你看看门缝里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吗?”
阿团同情看自己腿麻了的大哥一眼。“好的大哥。”
他敦实的身子挤在门前,做贼似的往里瞅。
“嚯!”
“大哥不好!元少爷在爬树!”
“什么!”
“快!在芭蕉那边!”
阿饼听了就跑,手中的伞碍事儿,直接往边上花坛一扔。
绕过墙角,果不其然,元阿笙正蹲在墙上试图跨一步到芭蕉树上。
阿饼双手张开,大气不敢喘。就怕一个不注意把人吓到,人便摔下来。
里边,豆儿仰头用气声说话。“少爷,你这样怎么下去啊。”
“你等着看。”
芭蕉叶大,加上这一丛芭蕉生得旺盛。将下面的人遮了个完全。
元阿笙轻轻一够,四肢圈着枝干就轻松落地。
心中成就感爆棚,还没来得及一喜。忽然,腰粗的茎秆后侧出来一个脑袋。
阿饼一本正经:“元公子安。”
元阿笙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厥过去。
遭了,被发现了。
“你!”元阿笙飞速头脑风暴,最后决定先发制人,“光天化日,怎敢出来吓人!”
阿饼:“哈?”
“嘎?”
阿团在门缝瞅不见墙头上的人,连忙过来支援自家大哥。谁料听到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他瞅了瞅阿饼比自己好看几分的脸。
大哥像娘,俊,怎么会吓人。
不过转头飞快看了眼元阿笙。心里“嘶”了一声。
这样一看,大哥有点丑。但也不至于吓人啊。
元阿笙轻咳两声。
双手甩了甩水珠,一身黑衣已经被水沾湿成了深黑。
他双手负后,仿佛没有看见自己的狼狈。只管盯着围墙上的砖,心虚地不看两人。
“元少爷,可有受伤?”
“对,可有受伤?”
元阿笙:“没有,好得很。”
他绕过芭蕉,往院墙边的小路去。见后头两人亦步亦趋跟着,忙加快了脚步。
后头脚步声同样跟着加快。
他沮丧垂头,走至门边刚要进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大狗嘴巴一咧,锋利的犬牙尽现。
元阿笙腿肚子一软,差点给跪了。
他一脚垮过门砍,在大狼青还没追上来时立刻关了门。
“呼——”手后撑着门,元阿笙直接后背靠在门上。
豆儿又端了个凳子出来,见元阿笙进来又愣了。“少爷?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没爬呢。”
“爬什么爬,进屋。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危险。”
折腾一天,最多出个院子不到两米就被逮住了。元阿笙揉着肩膀,步履沉重往屋里躺椅上一靠。
随便吧,不干了!
“狗东西。”
“啊嘶!”大狼青捂住鼻头,耳朵高高竖起。狗眼转了转,像是反应了下刚刚听到的话,接着愤而跑远。
*
顾恪决到家的时候,来迎接他的是一天少见踪影的大狼青。
此刻天色已经沉下,狼青金色的眼睛在夜中发亮。
不过这“呜呜呜”的声音,跟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并不符合。
顾恪决累了一天,此时被狗挡在大门跟前,有些不想抬脚再走。
“呜呜呜……”狗儿绕着腿打转。
顾恪决矮身,看着它来接自己的份儿上,大手在湿乎乎的狗脑袋上拍了拍。犹如例行公事。
接着直起身绕开它。
“嗷呜——”
狼青追上前人,并排在他腿边。
“你受委屈了?”顾恪决走在细雨下,步履平缓。
“嗷嗷呜。”
“哪儿受委屈了?”
“嗷呜嗷呜~”
“你是狗,别学狼。”
“嗷呜——”
“笨狗。”
“呜呜呜呜呜。”叫得更委屈了。
四爪一蹦,顷刻消失在树丛中。
顾恪决站在原地,看着黑暗中有动静的方向。嘴角轻翘,后又慢慢抹平。
雨丝冰凉,落在脸上让人清醒。顾恪决就这般没撑伞缓慢走着,宽厚的肩上犹如压了一层又一层的黑雾。
像是过了很久,稳重的背影也消失在雨幕之中。
管家站在大门口,心中一疼。
他望着门口庄严的石狮子,渐渐失神。要是老爷在,大少爷相必也会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样,潇洒痛快吧。
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是顾家情况如此,前十几年,容不得大少爷走错一步。压抑的日子久了,大少爷的性子也更是沉下来了。
像夫人给大少爷迎妾的举动,他当初也是支持的。
他们做不到让大少爷再活成十七八岁的自由样子,也做不到像二少爷没心没肺的缺心眼样。
但起码有个知心人让大少爷想说话的时候有人说;像这般累了的时候有人等;下雨回家晚了有个人接一接。
元公子心思纯净,模样不差。是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这些老一辈人只希望两人好好的。不求琴瑟和鸣,但求能言几句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饼团,阿饼是哥哥,阿团是弟弟。
第10章
清晨,云雾未消。天空依旧沉闷。
风吹过,好像又凉了一些。
元阿笙裹紧被角,紧闭的眼皮颤动。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挣扎着,眼睁睁看着满脸褶子,头童齿豁的糟老头子抓着麻绳将他缠上一圈又一圈。
他想挣逃,但是手脚被绑住,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他想求救,但老头子后头的阿饼跟阿团隐没在暗处,笑得阴森森。
“救命!”
“咚——”
疼痛袭来,元阿笙猛地睁开眼。
他眸子水雾蒙蒙,额角汗津津的沾着碎发。惶恐还没从心中散去,白着张脸,看起来脆弱又凄惨。
他愣愣望着已经亮了的天光,后知后觉自己是在做梦。
目光落在身上的被子,边上半个手臂处是床沿。
他这是睡着摔下床了。
姓顾的,狗东西。做梦都不放过他。
元阿笙拢着被子坐起,眼珠迟滞转了转。触及边上的床沿,又机械地抖了抖被子翻身上去。
豆儿不在,估摸着时间还得一会儿。元阿笙干脆再眯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风一吹,薄薄的寝衣挡不住寒凉。
这温度下降得真厉害。
*
吃完饭,元阿笙对着门口的地而坐,想着种子的事儿。“豆儿,你说我直接开口,会有人送种子来吗?”
“肯定会,少爷要不我问问外面两个哥哥?”
元阿笙瞬间想到梦里两兄弟可怕的样子,一脸抗拒。
“元少爷。”
说曹操,曹操到。
“元少爷好。”兄弟两个都是结实的人,往门边一杵,活像去要债的。
元阿笙坐直,绷紧了神经应对。“何事?”
“这个玉露膏,今儿该擦了。”
元阿笙气堵,有气无力往躺椅一靠。
豆儿蹦跳着上去接过,随后蹲在自家少爷身侧给他一手倒上一点。“少爷,搓一搓。”
元阿笙睨了小孩一眼,边搓边嘀咕:“狗东西!顾恪决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讨细皮嫩肉的小老婆,活该你不行。”
门口,铁青的身影一闪。
“汪汪!”
元阿笙隐约听到狗叫声,一块儿低声骂。“臭狗子,天天来守着,我这里是有骨头还是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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