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等来的不是父母的愧疚和疼惜,而是被迁怒的虐待。
傅霜迟坐在装修奢华的琴房,弹着上百万的钢琴时,她尚且没有案板高的孩子却要踩着凳子学习做饭,热水浇在胳膊上,留下终身无法抹去的痕迹。
傅霜迟面对着满桌的美馔珍馐挑食闹脾气不肯吃饭时,他的孩子被各种理由克扣饭食,正需要营养的时候,只能拿馒头充饥。
所以她当初为什么会在讨论要不要接回晏秋时,会因为担心傅霜迟心理失衡而产生犹豫?
所以当初有关晏秋的资料送到她面前时,她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所以为什么明明知道晏秋才是被亏欠得最多的那一个,却还是一味偏向了傅霜迟?
“是……妈妈对不起你。”陆软用了很久才说出这个称呼,她自己也知道,她有多不配做晏秋的母亲。
“真的对不起。”
陆软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手中的蛋糕,一只手捂着胸口,哭到不能自已。
“我看到那本日记了……”陆软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
晏秋曾经住的那个地下室一般又小又潮的房间如今已经堆满了杂物。
陆软在里面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和晏秋有关的东西。
那是晏秋小时候的一本日记。
他自己大概都已经忘了,临走时也没有带走,就那么留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上面的字歪歪斜斜,很是稚嫩,但晏秋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2011年9月14日,天气很好,昨天李思仁下课的时候突然分了我一块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讨厌我了,但我很高兴,一直握在手里,留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糖已经被捂热了,我怕化掉,才小心地把糖打开,可是里面是一块石头。】
【2011年10月13日,下雨了,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还做了一个蛋糕,哥哥拿着蛋糕走到我面前问我吃不吃?我想吃,但他没给我,只是当着我的面吃完了。】
【2011年11月11日,又下雨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没有做蛋糕,她抱着哥哥骂我,说生我时很难,她很疼,说我的生日不吉利,说是我让家里落到了这个境地,她骂了很久很久,然后让我去做饭。做饭时我在想,要是我会做蛋糕就好了,我就可以给自己做一个,还有给小黑也做一个,小黑是一条流浪狗,应该也没有人给它过生日,可我还是想吃妈妈做的蛋糕,很想吃。】
有眼泪掉在满是灰尘的日记本上,晕开一片片脏污的水迹。
在这一刻,陆软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他与晏秋之间的血脉相依。
她顾不得日记本上的灰与土,将破旧不堪的日记本捂进怀里。
刚才看到的每一个字都在她眼前演化成一幅幅具体的画面,接着变成一把刀,一把把扎进她的心里。
陆软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
“我看到那本那本日记了。”陆软又一次说道。
“你很小的时候写的,你说你想吃妈妈做的蛋糕,我亲手做了。”陆软说着,提起手中的蛋糕递到他面前。
“我不是求你原谅我,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只是,我只是……”
愧疚、悔恨、痛苦不知何时在她心底缠绕成一根根绳索,勒住她的喉咙、四肢和心脏。
让她口不能言,让她失去走过去的勇气,让她痛彻心扉,让她喘不过气。
“我只是希望你能吃一口。”
“蛋糕?”晏秋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冲她伸出手来。
陆软看向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指,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连忙颤抖着手指把蛋糕递了过去。
然而晏秋刚接过,便松开了手。
“啪”得一声,蛋糕落在地上,原本正好熄灭的声控灯再次亮起,照着面色苍白如纸的陆软和地上糊成一团的蛋糕。
“我早就忘了。”晏秋看了一眼地上的蛋糕,对着陆软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再弄这些我已经不再需要的东西,你到底是在补偿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晏秋说完,便越过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大门重重合上,仿佛铡刀落下,切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陆软呆在原地愣了很久,这才仿佛被抽去全身上下所有骨头一般,靠着身后的大门一点点滑了下去。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不远处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蛋糕,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11:58。
还有两分钟晏秋的生日就要过去了。
于是她连忙打开蛋糕,取出彩色的蜡烛一根根插上,用火柴点燃了蜡烛。
头顶的感应灯已经灭了。
一片黑暗中,眼前的烛火显得格外刺眼。
陆软没有敢出声,只是轻轻地拍着手唱着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小秋……生日快乐!”
陆软没有吹蜡烛,而是看着它们一点点燃尽。
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整个楼道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陆软的大脑很乱,一会想起傅建庭对自己所说的,“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们了”。
一会儿又想到了晏秋回到傅家的第一天。
自己端着甜品去看他,他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有些关心来得太迟,就没必再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归途
因为昨晚的事, 晏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便开始考虑搬家的事宜。
虽然他觉得昨晚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再来打扰自己。
但很明显, 傅家根本没什么正常人。
哪怕如今的陆软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但晏秋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重来一次, 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果不是傅家倒了, 傅沉泽没了,傅霜迟又伤透了她的心, 她的眼里依旧不会有自己。
如今这些惺惺作态,不过是慰藉她自己。
因为没睡好, 晏秋困得厉害, 刚一到黎郅办公室便自己盖着那条粉色的毯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黎郅开完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晏秋盖着毯子, 缩成一团, 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兔子。
和他身上盖着的那条毛毯,倒是相映成趣。
黎郅怕他冷,于是走过去打开了空调。
然而晏秋睡得很浅,一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 一边对着他问道:“你开完会了?”
“开完了。”黎郅说着走过来在他身侧坐下, 抬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两人现在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那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但却有了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 黎郅很喜欢这种感觉。
“昨晚没睡好吗?”黎郅问道。
“没有。”晏秋靠在他身上, 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一会儿得去看看房子。”
“为什么?”
晏秋闻言叹了口气, 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晏秋突然想起来上一世在傅家时的那次生日。
难得的,他竟生出了几分倾诉欲。
“其实我也期待过的。”晏秋回想着上一世生日宴前的场景。
他期待了很多天,自己对着视频学习如何敬酒,努力练习怎么在宾客面前介绍自己,但……
后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但后来失望多了,也就不期待了。”晏秋说着笑了一下,“这世上的事是不是很奇怪?你想要的时候偏偏不给你,等到你不想要了,却又硬要塞给你。”
黎郅知道晏秋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知道傅家那对夫妻有多偏心。
于是抬手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搬到别墅吧,那儿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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