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厨们茫然的答应了,姜濯又让他们对着菜谱看看有没有能做的菜蔬,晚上就吃这个。
见太子和太子妃来了,姜濯献宝似的将包在油纸里的春卷拿出来,一定要让太子和太子妃尝尝。
弄清怎么回事,太子夫妻二人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
没想到平时总是闲不住想乱跑的儿子,还担心着他们的饭食,关注着太子是不是瘦了。
一直跟着姜濯的内侍将菜谱的由来解释一遍,太子没让他们先试菜等明天再做,他儿子特意为他找来的菜谱,当然要马上就做才能不辜负儿子的孝心。
太子府膳房忙起来了,太子将儿子叫去书房考教,看看他这几日是不是光顾着玩了。
不料考着考着,话题就被姜濯带歪了。
他眉飞色舞给太子讲起卢舟同他说的京城物价,买一本书多少钱,什么书哪里有哪里没有,他们老家想印一本书多么困难等等。
他又讲起隆兴郡、朔州郡物资多匮乏,读书多难,讲着讲着父子俩还翻出大岐的舆图查起隆兴郡、朔州郡。
这舆图还是贺承业在朔州做督军时改良过的。
姜濯:“就是隆兴郡这样偏远的地方,有人做出了御厨都做不来的菜肴与点心,书籍匮乏,文教落后至此,也培养出了传胪,我大岐人才济济,一定还有许多许多能人异士尚未被筛选出来,父王,您应当建议皇爷爷广纳贤才!”
太子鼓励他,“既然是你吃饭吃出了这番感悟,不如你写折子给你皇爷爷?”
姜濯:“我?”
太子点头。
姜濯想了想,他也很大了,该为父亲和爷爷分忧了,“好!那我写完您帮我看看。”
太子自然答应。
他们父子俩交流完,膳房的菜也做好了。
民间尚未有铁锅时,御膳房其实早就有了。
古时君王贵族以青铜做膳食,后来有了铁,怎么会没人想到将铁做成炊具。
只是以前铁价昂贵,全要用来做兵器、做农具,寻常百姓用不起,也没人去推广而已。
锅具都有了,御厨也是会类似炒菜的烹饪方式的,只是他们从前多用铁制的厨具做肉,从没用来做青菜。
观阳锅传到京城时御厨自然也学了,不过这种传自民间的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他们不会往宴席上端就是了。
姜濯爷孙三个,作为大岐最尊贵的人,怎么能吃这种小民之食呢?
因此,姜濯、太子从前从没吃过炒青菜。
姜濯游说不停,太子和太子妃也升起兴味来了,能有多好吃?
品尝之下,太子:“……”
太子妃:“……”
太子问:“这真是只用了白菜豆腐?”
太子妃:“是的。”
要入口的东西,配方又来历不明,她自然要派人去看着。
太子茫然了。
他粗茶淡饭的时候,他的臣民已经将白菜豆腐做这么好吃了吗?
御厨的手艺没得挑,即使是只看了一张菜谱,他们没琢磨多久就将菜做出来了。
若说炒菜就比他们平时做的好吃倒也不见得,太子平时吃的素菜滋味也十分不错,毕竟将普通的素菜做好吃才是最考验厨艺的,他们全是个中好手,给储君做饭菜,也是拼尽全力的。
只不过太子从前没吃过炒菜,新鲜的味道更容易让人觉得奇特好吃而已。
太子尝了好吃,膳房热好春卷,他便让内侍将还未动过的菜蔬和春卷送去给皇后和弘安帝尝尝。
太子妃欲拦,“今日已经晚了,不如明日将方子送去……”
太子:“无碍,时间还早,母后喜素,也爱吃甜的。”
姜濯:“我给皇祖母送去!”
太子便让他去了。
他是太子,是弘安帝的儿子也是臣子,往宫内送东西,尤其是吃食也是有忌讳的。
太子妃总怕他会招了喜怒无常的弘安帝不喜,但他知道,他父皇其实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哪次骂他也没有真生过他的气。
再说了,弘安帝就他一个嫡子,就阿濯一个嫡孙,只要他不想造反,只要他父皇信任他,谁还能动了他的地位?
他要真是对父皇敬而远之没了父子的情分,那才危险呢。
姜濯叫人装了菜和春卷跑去后宫献宝,扬言要给弘安帝上书,证明他在宫外没有瞎玩,连吃吃喝喝都是体察民情的。
弘安帝听说了,逗他要写正式的折子,到时候他要拿给他的阁臣们看,若写的好,还要让朝臣传阅。
弘安帝年轻时心思都扑在打仗上,和儿子相处不多,父子俩性格也不像,疼爱归疼爱,但太子从小就不怎么向他撒娇。
到了姜濯,倒是生出如普通百姓一般的隔代亲了。
别人怕弘安帝,姜濯是不怕的,他眼里弘安帝是无所不能威风凛凛的,老了也是全天下最帅最酷的老头,是他最崇拜的人。他现在依旧记得小时候弘安帝抱着他看大岐舆图,挥斥方遒的风姿神采。
既然说了要写,他便要动笔,绝不能只是说说,不但要写,还要写得够好,第二天他还拉着卢舟帮他一起想。
如何网罗到更多的人才?
这本就是一个很常见的经典考题,姜濯吃了一次炒菜就来了灵感,让卢舟又震惊又佩服。
是他从没想过的思路!
卢舟忍不住道:“阿濯你是如何想到的?”
姜濯:“嗯?”
卢舟:“我就想不到。”
他明明吃了那么多年!
卢舟叹服加星星眼:“阿濯你好聪明呀!”
姜濯忍不住一阵飘飘然,大受鼓舞,怂恿卢舟一起瞒着贺承业,也不要问颜君齐,靠他们两个自己写,看能写出什么样的成果来。
卢舟自然应允,兴致勃勃给自己加作业。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忙着想怎么写文章,户部和京兆衙门正紧锣密鼓的搞调研。
翰林院的新翰林们也被两个衙门一起借走不少人,无论是登记还是统计,这些新晋翰林们都能干。
只不过让翰林们深受打击的是,他们不但算不过户部的前辈,而且还算不过京兆衙门的吏员。
虽说术业有专攻,大岐官和吏全然是两个系统,但自己寒窗苦读多年,从地方到京城,层层选拔,从上万人中脱颖而出,却只能干抄公文、跑腿、算账的工作,还是挺打击人的。
这就够受挫了,谁知就是这样的工作,他们做起来竟然不如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吏员,更受挫了!
有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天就提出要回翰林院。
他们本就隶属翰林院,别的衙门借人也要讲你情我愿,他们不想干,户部也不能逼着他们干。
不过,只要现任的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还管着户部,现在撂了挑子的翰林,往后也别想进户部了。
离开的有人惶恐,有人不服,也有人满不在乎。
榜眼梅孟希就很不在乎。
他早有心仪的衙门,一心只想去吏部,压根不在乎户部的威胁,京兆府那就更不在意了。
宗探花和贺颂之倒是没走,户部原本没找他们俩,这两人各有门路,想来是不愿意随他们成天往南城跑的,不想两人竟然都主动要参与。
主事便每日带着他们两个和颜君齐往京兆府衙门跑。
上街登统店铺的账目这事不需要他们干,他们脸皮太薄,文绉绉和那些铺子说半天,人家也不见得愿意给他们看。
还是京兆府的官吏们过去好使。
县官不如现管,南城的大小商铺没有不认识京兆府衙门官差的。
贺颂之、宗鸿飞等人出于好奇去旁观了两次,顿时对基层小吏与百姓的相处方式又有了新认知。
尤其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从小活在象牙塔,锦衣玉食饱读诗书的翰林,自信满满的尝试,灰头土脸的回来。
他们过去文绉绉的询问,却惨遭人生头一次被人嫌弃啰嗦、碍事,人家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耽误人家做生意……
总之,很刷新认知。
不过也有适应很快的。
那些出身较低,需要耕读的翰林,或是户籍距离京城甚远,一路靠自己走来的翰林,大多都能很轻松的和京中商户、百姓搭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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