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眼一瞧,刚好望见南流景濡湿的发丝间落下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你去哪了。”沈伽黎凑近仔细端详,想判断落下的到底是汗还是水。
南流景撩过半湿的头发,身体陡然向后退了退。
有汗味么,会不会被他闻到。
“去给你买南瓜了。”南流景别过脸,手指压住衣领,不着痕迹擦着颈间细汗。
沈伽黎望着他的动作,心中不禁感叹一句人比人气死人,我擦汗像小乞丐,他擦汗像拍画报。
“骗人,你买?该不是又大半夜折腾人家杨司机。”
南流景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克制情绪:“我买的。”
不解释,我买的就是我买的。
沈伽黎瞥了眼他的双腿,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哦”。
下一秒,一只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对上了南流景紧蹙的眉宇、凛冽的双眸和紧抿的薄唇。
似乎在无声的控诉:就是我买的。
那急于澄清而变形的五官,挟带着不甘的怒意。
沈伽黎看着看着。
“噗嗤——”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搞笑了,不可一世的南流景因为一个南瓜崩溃了。
一笑,牵动起一连串的咳嗽。
但这时,南流景已经忘了给人端水拍背,记忆还停留在刚才那抹不怀好意的嘲笑。
这是他和沈伽黎相处四个多月来,第一次看见他笑。
虽然是嘲笑。
沈伽黎总是在抱怨,总是不开心,永远都是那一张淡漠的脸,似乎失去了调动面部肌肉的能力,所以笑容绽放的瞬间,南流景获得了一种奇怪的成就感。
原来他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新月一般,会露出整齐的贝齿,而且,嘴角还会出现两点小小的酒窝。
真好看。
南流景一秒坐直身子。不是,不好看,只是没见过感到新鲜罢了。
但那抹稍纵即逝的笑,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都牢牢印在脑海,久久未能散去,每次一想起来,心情就会产生奇怪的愉悦感。
而沈伽黎生病这两天,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的手机以每小时N次的频率振动着,烦人精也从四号扩充到七号。
任一诺:【伽黎哥哥,我从认识的中医那帮你抄了张绝密药方,按照这个吃很快就好了。】
南丰:【儿媳妇,身体怎么样了,需要什么和爸爸开口,不用心疼钱。】
艾凡:【如果你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给我的私人医生从英国赶来。】
海恩:【沈伽黎,快点好起来,别让我担心,因为你生病,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沈伽黎怒而关机,但又怕错过白薇的电话,灰溜溜开机。
虽然他们的确是在关心自己,但他们到底懂不懂,生病的人最需要静养,不要发没意义且不能缓解病情的短信!更不要打微信电话!
这些人,甚至还不如烦人精一号南流景,起码他会煮粥。
刚在心里轻夸一波南流景,下午,家里来了一堆人,以及数不清的、在医院常见的医疗设备……
没在医院喝的钡餐,终于在家里喝到了……
南流景斥巨资买了大型医疗设备,把整个三楼改造成了一间小型医院,甚至于还请了几位业内顶尖专家,将沈伽黎团团围住。
最终化验结果和家庭医生的结论一样,胃酸反流引起的理化性肺炎,不具备传染性,但近几天又要在无休止的治疗中度过。
白薇不打电话也不发短信,她直接上门。
因为忙着拍戏,她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一结束工作便着急上了门。
刚做完血常规的沈伽黎捂着针口,见到白薇,原本平淡的脸上多了些喜色,很快变成积压多日的委屈。
“白薇姐,我疼……”
白薇看着那么粗的大针管扎进血管又抽出来,嗔怪着:“怎么能发着烧还往外跑,下雨也不打伞,没有伞去买一把,没钱就给我打电话我去送。”
“因为他们说,签约的话你也会过去。”沈伽黎低下头,“但还是没能见到你。”
白薇蓦然沉默了。
良久,她抬手揉揉孩子的头发,笑道:“想见我就给我打电话,我每天守着手机等你的电话,工作也心不在焉,想主动给你打,又怕打扰你。”
“只要你说想见面,我‘咻’一下就能赶到你身边。”
南流景在一边:……
这奇怪的气氛。
趁着空闲,白薇做了点小点心端上来,小巧精致,花样繁多,摆在碧色骨瓷盘中十分好看。
南流景望着谈笑风生的二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恰好主治医生喊他,他离开房间独留二人。
在沈伽黎吃东西时,白薇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小心翼翼道:“我冒昧问一下,听说,你不是沈太太亲生的?”
她知道这种话题或许会引起沈伽黎的不适,但还是问了。
但沈伽黎:“万幸,不是。”
“万幸?”
“嗯,万幸。”
“那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么?”她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不过也不太重要。”书中世界,养父母是谁,亲生父母又是谁,对他来说都只是别人的故事,他不会为了他人的故事浪费感情,“孩子一生只会认一个母亲,血缘有时候无足轻重。”
白薇盯着他眼睛,心里紧张,嘈杂的环境中,她还是听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接着她一字一顿问道:“愿意是我么?”
话出口的瞬间,不知是巧合还是心理作用,喧嚣的大宅瞬间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都跌入了真空环境。
沈伽黎嚼了一半的鸡蛋糕还没咽下,积在腮帮子鼓起圆圆一块。
白薇紧紧攥住衣摆,呼吸凝滞了,期盼着却又害怕听到沈伽黎接下来的回答。
生一胎的时候,医院护士与人贩子勾结,说像她儿子这种基因优秀的小孩能卖得高价,因此换了另一位受害者的小孩给她,而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被送走。
但或许母子间就是有那种无法言说的心灵感应,明明小婴儿都长得大差不离,生产时痛到昏厥也没见到儿子,可当护士把小孩抱给她看时,只一眼她就变了脸色。
第一次见面,可她确定,这不是她的小孩。
勾结人贩的护士被逮捕后也无法交代那些被送到人贩手中的孩子们去往何处,人贩为了尽快脱手以便掩人耳目,个把小时内孩子有可能就出了省,碰到警察半路盘查也不怕,他们有专门的中转站,一时出不了手就全部送到那边,等风声过去再继续实施犯罪。
白薇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孩子,老二已经不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不知何处的老大身上,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哪怕二十多年的感情空白,哪怕儿子已经认贼作父,可还是要找到他。
这么多年她接到无数的电话,见了无数疑似儿子的小孩,可只一眼,就确定不是。
唯独看到沈伽黎照片的时候,才真切感受到了希望的火苗,渐渐变成锨天铄地的大火。
前几天和沈伽黎一同拍摄广告试镜,从他穿过的拍摄用服装上找到了几根头发拿去做鉴定,她想为自己内心的疑惑找出合理答案,而今天就要出鉴定结果。
却忽然听到了沈伽黎那句“血缘有时候无足轻重”。
再次看向沈伽黎,这孩子泪眼朦胧望着她,嘴巴微张迫切想说什么,但没等张嘴,手机响了。
白薇尴尬,离开房间接起电话,是鉴定中心打来的。
“白女士您好,鉴定结果已出,报告由您亲自来取还是快递到家。”
白薇凝望着晕染花纹的大理石地砖,良久,轻声道:
“不用了,麻烦你们帮我处理了吧。”
“您的意思是,帮您快递到家?”
“不是。”白薇道,“帮我撕掉或者烧掉,都好。”
为了等一个答案,这一周来她夜不能寐,工作也无法专注,想起这事儿心中不安,她怕最后结果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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