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钦时弯腰,穆云间便熟悉地被抱了起来。
他搂着水壶,麻着脸道:“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萧钦时把他抱到了湖心亭的石椅上,蹲下来给他揉着腿,道:“我只是想对你好。”
穆云间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但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他偷偷去看萧钦时,对方也是刚起,长发披着,能看到许多分叉与干枯的地方,明显是营养不均衡导致。
“萧钦时。”他轻声说:“你就这么喜欢我……这辈子,非我不娶?”
“嗯。”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其实……”穆云间吓唬他:“我其实脾气特别差,只是因为自幼讨生活,所以才看上去好像还不错。”
萧钦时换了个腿给他揉,道:“在我面前,你尽可真实,不必畏惧我,凶了我也不必急着跑掉,我不会伤你的。”
他总这么说,穆云间多少是信了几分。
他点点头,很轻很轻地拿脚蹬了他一下。
萧钦时仰起脸来。他半蹲着,单膝下压,手肘撑在膝盖上,乌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清澈:“你大可以无法无天,若当真过分,惹我不高兴了,便亲我一下,我定不会生气了。”
萧钦时这是在传授与他的相处之道……
穆云间扭过了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歇了一阵,萧钦时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牵着手去前厅。穆云间抽了一下,得到他疑问的目光,道:“手心有汗,不舒服。”
“洗洗便是。”
“我不想跟你拉手。”穆云间说,剔透的眼珠略显不满地望着他。
萧钦时似乎有些不快,但还是听话地松开了手。
今日的早膳摆在了前堂的饭厅,穆云间虽然疑惑怎么突然这么正式,但还是快步往那边赶去。
他昨晚施法被萧钦时打断,压根儿没吃多少东西。
他脚步轻快地穿过雕花木门,跳过高高的门槛儿,刚走入前厅,忽闻耳边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参拜之声:“参见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把他吓得一个踉跄。
穆云间睁大眼睛朝外面看去。太子府上千号人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院子里,由何孑带头:“奴才们参见太子妃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青小绿皆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他飞速寻找朱婆婆的身影,没找到。
……发生了什么?
他昨日还是被逼产子的小小通房,今日怎么就成了劳什子的太子妃?
难道他脑子断片了?什么时候跟萧钦时成的婚,他怎么不知道?
穆云间的脑中一片空白。
萧钦时从容地路过他身畔,重新牵起他的手,穆云间来到饭厅坐下,隔着偌大的窗户,仍然能看到下人们殷切又欢喜的眼神。
萧钦时招手,何孑很快小跑过来,规规矩矩地对穆云间行了礼。
萧钦时道:“今日太子府有了女主人,大喜之事,每人发二两赏银,都沾沾喜气。”
何孑连连应声。
“去吧。”
何孑被打发走了之后,下人们花了些时间才散开,穆云间一直等到周边没人,才猛地拖了一下椅子挤到萧钦时身边,胆怯地道:“萧钦时,你干什么……”
“我们早晚都要大婚,如今只是先把称呼叫起来罢了。”萧钦时给他夹菜,温声道:“吃饭。”
“……”是小银币能做出来的事情。先斩后奏,即便是对虞昭和萧不容也是一样,他如今命府中下人先把称呼叫上,只怕不出几日,大家就都知道他有个太子妃了。
他是太子,又是虞昭唯一的儿子,他做的事情,便象征着虞昭的意思,虞昭的意思,则代表着萧不容的意思。
萧不容刚刚登基不久,正是凝聚民心之时。如果百姓们都觉得穆云间这个太子妃是他属意的,那么只要萧钦时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一日,萧不容便不好反悔,因为太子的面子就象征着他的面子。
可……
“你就不怕,你父皇把你废了。”
“那便废了。”萧钦时道:“我说过,我们做了夫妻,便是一体,我是太子,你便是太子妃,我若沦为平民,你可不能扔下我跑了。”
“……”疯子。
穆云间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萧钦时并非没有想过后果,他想过了。萧不容不会杀他,最坏的打算,就是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可萧钦时无论是不是坐在这个位子上,都极少使用这个位子的自称。
一直以‘我’自称。
“你,你从不称孤道寡,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个位置?”
萧钦时的物欲并不重,野心也不大。他是萧不容最忠诚的儿子,最得力的打手,对这些看的十分淡薄,否则他也不会在后期自废武功,而无半分怨言。
“随父皇打入西京之时,我也曾想过称孤道寡。”萧钦时望着他,道:“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只想与你一生一世。”
穆云间说不出话。
他只觉得恐惧,心尖像是被什么轻刺了一下,让他甚至不敢面对萧钦时的目光。
“那,朱婆婆。就由着你胡来?”
他话音刚落,饭厅前方便快步走来了穿着绿衣的朱婆婆,她的神情带着克制的怒意,一路行来,衣摆都翻飞了起来。
“殿下。”她一路来到饭厅,道:“殿下命那个杀千刀的把奴婢囚于室内,便是要做这等荒唐之事?她可是前朝公主!若无子嗣,如何能对殿下真心?”
“我意已决,婆婆不必多言,若有什么想说的,去寻母后便是。”萧钦时似是懒得理她:“要打要罚,自有母后发落。”
朱婆婆立刻来看穆云间,穆云间轻轻缩了缩脑袋,表情有些委屈。
管不住萧钦时,瞪他干什么……他怎么能想到,萧钦时连自己父母都阴。
不,他这次连自己都阴了,毕竟一旦惹怒萧不容,他可就不是太子了。
“望婆婆日后将云间做自家人,这是钦儿的请求。”他语气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朱婆婆却悚然一惊。
穆云间也微微屏息。
萧钦时越是生气的时候,脾气就越是好,那种好与平日对穆云间时稍有不同,哪怕他没有看你,也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朱婆婆立刻把视线收回,笑着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回宫,不打扰殿下了。”
“吃饭。”萧钦时给他碗里放了个鸡腿,穆云间回神,低头咬了一口,犹豫道:“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
“不会。”萧钦时道:“我为父皇出生入死多年,他不会因为这种事与我决裂,你可以放心。”
萧不容确实不会,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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