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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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库房新采购了一批珍珠粉,按照陈三公子的说法,是拿来给自己养的漂亮玩意祛疤用的。
午后。
江知也正琢磨着用这么多骗来的珍珠粉配点什么方子,好拿去路上用,陈命忽然来了落霞院。
而且还破天荒地进了门。
“什么?大哥找我?”江知也纳闷道,“他找我做什么?”
陈命回道:“家主锻造的剑即将出炉,所以来请三公子前往剑庐一观。”
“这有什么好看的?”
“事关重大,家主请三公子务必去一趟。”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本少爷便去看一看吧。”江知也站起来,披上外衣,顺手把一瓶珍珠粉塞进怀里,“带路。”
“三公子请。”
江知也跟在陈命后面,暗自琢磨起来。
这观剑出炉和他这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有什么关系?
奇怪。
他回忆着那些情报纸卷上的消息,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想了半天,都是些起居饮食的日常记录,唯一异样的地方便是最近陈氏山庄采买了大量的补血药食。
……气血亏空?莫非受了什么伤?
江知也漫无目的地想着。
带着伤还整天呆在剑庐,陈留行还挺勤勉的,难怪能做家主。可惜除了陈氏,南派还有不少锻造兵器的世家,为了活命拧成了一股绳,共同对抗陈氏的垄断,麻烦得很。
若陈氏能锻造出一把稀世神兵,那便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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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剑庐内依然闷热,到处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铁锈味。
一路都非常安静。
江知也皱起眉头,忍不住扭头问陈命。
“这儿的锻剑师去哪了?难道大哥平常都亲自锻剑?”
“剑庐内没有锻剑师。”
“没有?”
“今日不用锻剑,只需把剑从淬炼池中吊出来就行。”陈命解释道,“所以家主让他们都回去休沐了。”
说起休沐,陈命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江知也:“……”
……好像确实从没见过陈命休沐。
“我大哥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很多。”陈命回答得言简意赅,“三公子,我们到了。”
陈留行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
他今日一身素衣,只有腰间那条紫带添了几分颜色,与平日打扮大相径庭。
“来了?”陈留行转身,目光在江知也身上轻轻一扫,又看向陈命,“你去门口等着。”
“是。”
陈命走了,偌大的剑庐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阿野,过来。”陈留行冲他招了招手,“你看,这下面便是淬炼池。”
江知也没动,视线越过他,朝后面望去。
那底下盛满了岩浆似的暗红液体,时不时冒出一簇火花,或是涌上来金黄气泡,再“噗”地炸裂开来。
淬炼池上方悬着无数铁链,有的直接没入池中,大部分只是堪堪垂着,只要顺着往下看一眼便教人头晕目眩。
江知也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怎么?怕高?”陈留行温和地笑起来,“有铁索拦着呢,不会掉下去的。”
江知也迟疑片刻,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陈留行牵起他的手,往铁索护栏边带了带,指着一条铁索的末端,道:“阿野,你看,那便是为兄费尽心力锻造出来的剑。”
江知也只稍稍瞥了一眼,飞快地扭开头,瞎吹道:“果真是好剑。”
陈留行轻笑一声,攥紧了他的手:“此剑本该今日出炉的,一旦出炉便能成稀世神兵。可惜还少了一样材料,为兄遍寻不得。”
“少什么材料?”江知也纳闷,“还有陈氏找不来的东西?”
陈留行没有看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铁链的末端,神色无比温柔:“整整三年,我按照拼凑还原出来的铸造古方,不断地将自己的血投入淬炼池。近日神兵即将出炉,更是日日放血,一刻都不曾懈怠。”
江知也看向他的手腕。
上面伤痕交错,新旧重叠,分外可怖。
原来补血药食补的是这个。
既然还缺东西,神兵不能出炉,那他把自己喊过来做什么?
江知也心头蓦地一跳,升起一股模糊的警惕。
他下意识地想远离淬炼池。
陈留行扣紧他的手腕,把人往前一拽,回过头来,唇边挂着柔和的笑意,眼里却透着野火般的疯狂:“阿野,振兴陈氏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什么……放开我!!你——呃!”
江知也被扼着脖子,狠狠抵在淬炼池旁的石柱上。
他余光瞥见身后岩浆似的沸腾着的淬炼池,惊骇欲绝。
“阿野,你与我同父同母,同根同源。”陈留行俯身,嘴唇贴在他耳边,仿佛耳鬓厮磨,情人般喃喃低语道,“只要你投身这淬炼池,给神兵喂下至亲兄弟的血与恨,它便能由死物变成活物,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剑,带领陈氏走向辉煌……所以,你就成全了为兄吧。”
“救……呃……”
掐在脖子上的手宛如铁钳,无法撼动,江知也憋得脸色发紫,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微弱,瞳孔微微放大,神智在稀薄的空气中消散,向无尽黑暗里沉下去,缓慢地沉下去……
陈留行笑起来,轻轻一推——
几乎同时,狭长幽暗的通道里猛然传来巨响,伴随着簌簌落灰,异变陡生!
一道影子如炮弹般飞出来,狠狠撞在山壁上。
竟是陈命。
另一道绯色的身影紧随其后,快如闪电,似云轻盈,一阵风似的掠过陈留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纵身攀住一根悬垂的铁索,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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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也坠落下去。
甚至已经能感到身后的滚滚热浪,烫得灼伤皮肤。
好烫。好痛。
死亡逼近,他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有些累。
又要死了。
重活一世,没想到仍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没有人会来救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死掉,像那时一样……
“陈野——!”
……
…… ……
谁?谁在喊自己?江知也迷迷瞪瞪地想,是黑白无常在叫魂吗?
“陈野!!”
腰肢被猛地捞住,止住了下坠的势头。江知也猝然回神,在强烈的求生本能促使下,他张开四肢,八爪鱼似的牢牢缠住了那根天降救命稻草。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惊险之至地急速掠过滚烫铁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啊!!!!”
“你别动!”段泽死死扣住他的腰,握着铁索的手被烫得皮开肉绽,依然纹丝不动。
眨眼间,他便荡到了对面石壁上,借力一蹬,仗着绝顶轻功带着个吱哇乱叫的小少爷向上爬了几尺,再度握住铁索,重新飞荡回来。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江知也还没喘口气,又眼睁睁看着自己再度被带着朝淬炼池飞下去,急速俯冲向咕嘟冒泡的猩红铁水,尖叫凄厉得刺破耳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泽险些被他震聋了耳朵:“你别吵!”
江知也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尖叫声随着铁索荡了个来回,三声短一声长,抑扬顿挫,低低地掠过淬炼池,饱含惊恐,人几乎要吓厥过去了。
陈留行被这变故惊呆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
陈命只来得及捂着胸口爬起来,声嘶力竭地提醒道:“家主!快远离淬炼池!!”
他真怕段泽上来后回头一脚把陈留行给踹下去了。
自己可没有段泽那样的胆量和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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