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睡不着,他不愿意和某罪魁祸首靠太近,便往床里面睡,又被墙壁散发出来的寒意冻得有些手脚发凉,更加难以入眠。
于是就像只鼯鼠似的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拱来拱去。
段泽:“……”
段泽:“你再翻一下试试?”
被子安静了须臾。
江知也慢慢探出头来,小声道:“我冷。”
段泽叹了口气,似是不耐烦与他纠缠,起身披上外衣就出门了。
江知也没想到会把人惹恼,愣了半晌,慢吞吞地挪到还残留着余温的地方,裹紧被子,手脚一点点暖和起来,心却冷得捂不暖。
他觉得自己实在没皮没脸,不仅换了个身份继续纠缠段泽,还给自己找了很多很多的借口,一次又一次地心软、动摇、犹豫不决,师兄见了都得骂上两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真是活该。
段泽一直没有回来,大晚上的,也不知跑哪去了。
过了很久,久到江知也快要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床前,衣料摩挲透着冬夜深重的寒气。
江知也一个激灵。
“谁?!”
“你怎么还没睡。”段泽掀开被子,将手上的东西塞进他怀里,“往里挪点。”
江知也本能地抱住那个东西。
硬邦邦的,但是很暖和。是个汤婆子。
“还冷吗?”
江知也摇头。
“睡吧。”段泽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你那什么表情?我又不会吃了你。”
“……嘿嘿。”
管他到底怎么想的,离开之前再快活一段时间吧。
江知也想着,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睡了过去。
屋外月光皎皎,映着流萤似的小雪。雪落了一夜,院子时不时传来枝叶折断的声音,噼噼啪啪地也响了一夜……屋里安眠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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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开春了。
宋阮又长高了一点,去年的衣服穿不上了,江知也写了张方子给他,让他搓点药丸拿去药铺卖掉,添两件新衣回来。
宋阮欢天喜地地接过药方,随口道:“公子去年的衣服,好像还是很合身?”
“你闭嘴!”江知也恼羞成怒,“本少爷还会长高的!”
宋阮:“……”
宋小大夫吐了吐舌头,扭头就跑,一个没留神,撞上了刚回来的段泽。
“当心。”段泽避开,又拽住他的胳膊拉了一把,“别摔了。”
“多、多谢段公子。”
“你手里是什么?”
宋阮把药方塞进怀里,轻车熟路地撒谎道:“是我刚写的药方,等会儿准备去抓药。”
“谁病了?”
“没谁,强身健体的药而已。”
段泽“嗯”了声,转头看向东倒西歪坐没坐样、懒散快要睡着的江知也,忍不住走过去把他扶正。
“坐好,别离炭炉这么近。”
“……没事,我心里有数。今天回来这么早?”江知也盘腿坐正,用铁夹翻烤着炭炉上的栗子,夹起一个,冲他一晃,“来尝尝本少爷的手艺。”
“事情都商量差不多了,花醉在准备……唔,好吃。”
江知也弯了弯眼睛。
他们那边的进展,他其实并不清楚,只零零散散地从段泽口中听了个大概。
听说他们打算直接绑走段家长公子,强行夺回风泽堂,目前已经成功收拢了一批愿意暗中相助的势力,时间就在这个月。
江知也又夹起一颗烤好的栗子,剥开了给自己吃:“嗯,好吃,手艺不错。”
“烤栗子的师傅手艺确实不错。”段泽也坐下来,“还有吗?”
江知也翻了个白眼:“自己烤。”
“小气。”段泽也拿了个夹子,坐下来,“给我腾点地方……呼,暖和。”
“你挤到我了。”江知也说着,还故意往他那边挤了一下。
段泽瞟了他一眼,夹出一块小煤炭,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看见了么?蹭掉的话,就是你在挤我。”
江知也:“???”
宋阮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九九消寒图上的最后一朵红梅终于被填满。
薛峰已经数次写信来催促,问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言辞之中多有不满,在信里写道:“他对陈野好,那是对你好吗?江神医千万不可糊涂……要是那个姓段的继续缠着你不放,老子就把他的腿再打断一次!”
江知也:“……”
他面无表情地把信烧了,写了封回信。
“段泽最近要去杀人,你暗中跟着,看情况相助。”
薛峰收到信:“???”
他啐了一口,骂了声晦气,扛起大砍刀找花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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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传玉面郎要一雪前耻,准备血洗段府,将叛徒的脑袋一个一个灯笼似的串起来,挂去门口;尤其是那趁火打劫见死不救的大哥,更要活活扒了他的皮,风干起来做成风筝,放到天上去。
段家长公子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整天龟缩不出,还把大半个风泽堂都调来了段府,守得密不透风。
就在大家都以为不日即将迎来一出激动人心的复仇好戏之时,段家长公子毫无征兆地在自己屋里失踪了。
据说,当夜值守的两位副手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正当风泽堂众人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时,段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段泽冷着脸跨过门槛,在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缓走进前堂。
他一撩衣摆,在主位坐下,气定神闲地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勾起唇角,朗声道:“诸位,许久不见。”
有人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应道:“堂主……”
身旁有人赶紧拽了他一下,低声道:“瞎喊什么,他早就不是堂主了。”
瞬间段泽的目光扫了过来。
“我不是堂主?那谁是?”他微笑着站起来,眼底却盛满寒霜,冰凉一片,“回答我,王鼎。”
那个被点到名的家伙不自觉哆嗦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段泽一步一步走过来,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刃散发着冷厉的寒芒,映照出他惊恐的眼神。
“回答我。”
王鼎咽了口唾沫,左右看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稍稍安心,道:“你、你失踪快有一年,要不是段、子成公子……风泽堂早没了,你还有脸自称堂主!”
“唰——”
温热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溅在侧脸上,愈发衬得段泽脸颊白皙如玉。
“说得很好,送你一程。”他漫不经心地甩干净剑上的血,抬头问道,“还有谁觉得我不是堂主?”
前堂鸦雀无声。
许久,又有人道:“今天你只有一个人,难不成还想杀光我们?”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段泽瞟向他,又望向神色各异的众人,长剑一旋,铿然入鞘,“今天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追随我,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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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好^ ^!
第33章
收回风泽堂的过程十分顺利,干脆利落地处理了几个刺头之后,无人再敢有异议。
段泽没有继续为难剩下的人,只是吩咐他们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搬回流云渡。毕竟全死光就没人干活了,他不可能拿个空壳回来。
“都散了吧。”
直到此时,守在门外的傅陵游才松了口气,快步穿过人群,到段泽身边低声道:“花醉说,他在段府的书房等你。”
“嗯。”段泽又和他交代了两句,安排妥当之后离开前堂,沿着长廊缓步前行。这里是段府,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很快便到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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