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了李映池和白致知二人。
刚想说可能是致知的家长太忙了,不如自己先送他回去,甫一抬头,李映池就见到了一个他如今最不想见到的面孔。
第124章 病弱小先生(十)
众人皆四散了去, 一道身影逆着人流而来。
白致知一早就停止了四处张望的动作。
刚到李映池腰间的小孩站得笔直,在对方走到近处时,他才怯怯开口, “小表哥。”
水润润的眼里有藏不住的紧张,大抵是往日里那人的纨绔作风深入人心, 叫他一个小孩都有些对他发憷。
只是如今的他好似突然褪去了那些不羁的性格,磨去了棱角, 多了几分沉稳的温柔。
令李映池感到恍惚。
“真是对不住。”
那人牵过白致知, 看着李映池缓声说道, “今日来晚了些,没耽误先生时间吧。”
他身着靛青云纹挑花长袍,冠发束起,剑眉星目。
那样平静的神情,除了额角处一层突兀的白纱, 其余都一切都令李映池熟悉到厌恶。
没有想过和华亮如再次见面时,会是个怎样的情形。
华亮如来得突然,面上一丝愧疚也无,好像根本没有想要和他解释之前发生的事。
这样假装不熟的态度令李映池遍体身寒。
倒也不想再和对方过多纠缠, 因为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既然华亮如想要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那他自然成全。
他也不必再无即将要做的事感到羞愧。
“没有耽误, 只是知知吹了点风,回家的时候可以喝些姜汤。”
声音淡淡, 李映池移开了视线,和被人拉走却依然在看自己的白致知告别, “那,明日见了, 知知。”
他陪着白致知在这等了那么久,记得叫别人喝姜汤,却不知道其实他看上去才是最需要注意保暖的那个人。
漂亮下垂的眼尾处有着因为寒意浮起的红晕,就连挺翘的鼻尖也是呈现淡粉。
隔着涌动的人群,青年如同末季燃烧生命盛得艳丽的花蕊,一眼就撞入了华亮如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他的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了些奇怪的感觉。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脑海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去接近青年,就好像他在很早之前就遇到过对方。
该是离开的时候,华亮如却依旧停留在原地。
他牵着白致知,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青年的身上。
李映池没有察觉到他的窥视。
纤长的眼睫如云雾垂下,散落的阴影打在脸颊处,他手指掠过耳畔,挽起了几根被风吹乱的发丝。
说不上是怎样的情绪,见到华亮如,李映池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明明自己那段时间什么都没做,分开的那天也是一切如常,却突然迎来了华亮如单方面的决裂。
但凡事后华亮如来找他将这件事解释清楚,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记恨对方。
结果他等到的却是一次长久的分别。
关于他们二人之间曾存在过的温情,好像在那晚狂风大作时就已经被抹去。
回想起当初相处的日常,李映池哪怕知道华亮如对自己怀着超过友谊之上的感情,还是有一种失去了朋友的惆怅之感。
但比起在深夜被华亮如放鸽子,显然现在对方这样故作不知,粉饰太平的行为更让他感到生气。
不打算再和对方有什么接触,多说一句也是浪费时间。
李映池转身要走。
私塾里还有他落下的东西。
收拾好,他今日早些回去,在秋日烧些热水煮点冰糖雪梨喝是再好不过的。
家中的水果总是忘记吃,不赶紧挑着些法子消耗,之后要是被苏言澈瞧见,多半又是一番苦口婆心。
可苏言澈也不想想,要不是他送那么多水果给自己,自己会吃不完吗。
“先生。”
白致知忽然挣脱了华亮如的手,小跑过去拽住李映池的衣角,“天要黑了,先生一个人回去吗?”
放学的时间不算晚,从此时私塾里无人的程度就能看出。
因为季节原因,天暗的速度比以往快,只是在这等了一小会后就看起来已经要晚上了。
不过也不至于到不可见物的程度。
李映池蹲下,微凉的手碰了碰白致知软乎的脸蛋,“怎么了?”
白致知盯着他,稚嫩的小脸做出严肃的表情,有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一个人走很不安全,我想送先生回家。”
只当是小孩童真,李映池笑了一下,没有当真,“知知真是懂事,不过先生不需要知知送哦,你早先回去吧。”
他的脸色在看向白致知身后无动于衷的男人时彻底冷了下来。
不知道把家里的小孩带回去吗?
自己都说了白致知吹了寒风要早点回家,现在孩子都跑他身边了,华亮如还不知道感觉把人带走。
华亮如被他瞪了一眼才忽然反应过来,两步走上前,拉过白致知的手。
“那我们先送先生您回家吧。”
他觉得白致知倒是懂事。
刚刚他走神了许久,一直在盯着青年看,都忘记还有这么件事了。
自己这个年纪,居然还没个小孩想得周到。
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李映池眉间一蹙,突然感到有些荒唐,“……不必了。”
华亮如只是向前走那么一步,李映池便会立刻退后一大步。
他的厌恶毫无遮掩,华亮如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得到李映池的情绪。
只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做错,一时间站在原地,动也不是走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
脑海里开始快速反思,自己刚刚走到这里短短一段距离都干了些什么事。
“先生,我……”华亮如忐忑地看向他,想要解释自己没有恶意。
不愿意再陪华亮如这样虚情假意地演下去,李映池打断了他的话,“都说了不必了。”
早就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华亮如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道歉,现在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对自己示好。
李映池已经完全搞不明白华亮如的用意了。
望着华亮如那张关心不似作伪的脸,一种名为被戏耍的感觉好像包围住了他。
李映池颤抖着眼睫挪开眼,却在下一刻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他背过身,弯下腰止不住地小声咳嗽。
他咳得厉害,胸膛快速起伏着,眼睫处都被泪水浸得湿润。
事情发生得突然,华亮如猜可能是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气到了自己刚遇见的小先生。
想过去扶人,却又担心对方会因为自己变得更难受。
就在他犹豫的这两秒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扶住了青年的腰间。
刚解决完商铺的问题便准备返回。
鬼使神差的,华衔青走了一条平时他根本不会选择的,距离家中更远的路线。
早该是众人归家的时刻了。
绕了这么一条路,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马车上,听着众人吆喝着收摊的声音,华衔青撑着额前的发带,觉得自己大抵是昏了头了。
只是在路过私塾之时,他还是挑起了帷裳向着外头看了过去。
倒是恰好。
向来觉得人与人之前的交集淡薄如水的人,在那一刻忽然品出了点宿命的味道。
轻轻拍上了青年瘦弱单薄的肩背,华衔青开口,却是对着仍愣怔在原地的一大一小说道:“时间不早,父亲还在家中等着,你先带着致知先回去。”
父亲何时有过等人的行为,一家人从不聚在一齐开饭,华亮如一时也想不明白。
他盯着那段被自己兄长掐得格外纤细的腰肢,“那先生他……”
李映池这时也终于缓过了劲,来不及考虑其他,只想远远地摆脱华亮如。
今日穿得薄了,腰间的手又烫又大,扶在那灼人似的折磨,令他浑身都有些软了。
他细眉蹙着,眼睫打着颤,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有华公子送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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