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变态地将柔嫩地、慢慢探出的怪物触手一刀刀切割碎,他的脸上全然是阴郁的笑意,手中扭动着,将刀锋插地更深了。
周眠没有痛感,也没有血液。
他只能看到那青紫的肿胀口被捣碎,腥黄的粘液一股一股地从裂口处喷出。
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皮下蠕动的怪物仿佛被他彻底地钉死在血肉中。
糜烂的、吊诡的,森冷无息。
眼前的光线似乎被人为的晃动,周眠慢慢松开了手里的美工刀,苍白阴郁的脸颊终于复苏过来。
海腥味已经彻底消散了,凝聚在鼻息边的,分明是浓郁的血腥气。
像是从另一个虚幻的世界重新回归。
周眠动了动僵硬的黑眼珠,像是才学会控制身体的木偶人。
他看到自己光洁的左手,没有鼓囊的肿胀、没有被切割成碎片的软体触手、也没有腥黄的粘液。
只有被他用力抠挖开的、被美工刀划伤的伤口。
是幻觉。
周眠抖着手按住酸胀的太阳穴。
全都是幻觉。
他又开始无意识地用指尖按压伤口。
一直到血腥味再次刺激他的呼吸道。
周眠慢慢地起身,他的动作令人无端想到生锈的机器人,骨关节似乎都在咯吱作响。
青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眉宇间的阴郁比雨季的雨水更加潮湿粘稠。
他面无表情地处理好伤口,随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蹲在墙角、压满书籍的快递盒的位置。
周眠显然没有什么力气,他将那些书籍丢开,单手将快递盒捡起来,丢进黑色垃圾袋中。
随后是那尊低眉微笑的神像。
他冷漠地勒住神像的脖颈,手指用力地近乎抽搐。
显然,他想将它的头颅拧下来。
但是无法成功。
于是,周眠将它丢入了垃圾袋中,用力地将袋口打了一个死结。
他拉开了房门,客厅一片黑漆漆的,像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周眠却像是暂时性地丧失了某种感知恐惧的能力,他如同被赶尸人驱赶的尸体,僵硬地、一步步地换上鞋子,走进了逼仄的楼梯间。
这段记忆甚至有些模糊了。
天空飘下沉闷的小雨,甚至隐隐有闷雷声回响。
周眠只记得自己将那个垃圾袋丢进了一个黑色的大垃圾桶里。
他没带钥匙,是左季明给他开的门。
客厅的灯是开着的,但周眠依然难以看清对方表情。
可能在对方的眼里,自己这副样子很奇怪吧。
周眠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到冰箱的面前。
他太渴了。
之前呕吐物的酸感还遗留在喉间,像是有烈火在灼烧。
就在青年机械性的拿出一瓶冰的矿泉水,准备拧开的时候,一只温凉的手腕按住了他的手。
左季明身上白色的睡衣有些皱了,看样子是睡着了,又被吵醒了。
他盯着周眠的眼睛,平静道:“你今天不舒服,不建议喝冷水。”
说着,他从青年的手中取走了那瓶矿泉水,随后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杯温热的温开水。
周眠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知道伸手接过来。
可是青年只是捏着水杯,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左季明收回眼神,大约是有些不解。
他平时沉静话少,今天却破天荒地道:“周眠,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洞穴,你的细胞、血液、器脏全都寄生在里面,它们需要潮湿温热的寄生地。”
“如果喝冷水,会让它们感到寒冷、不适。温水是最合适的营养液。”
第37章 神像6
夜晚漆黑的记忆仿佛停留在另外一个时空。
周眠掬一捧水洗了一把脸。
天色已经大亮了, 洗漱间即便开了灯却还是偏暗。
微暗的顶光照在阴气森森的青年的发顶、苍白的脸、淡粉的唇以及无神的下白眼。
他分明看上去精神十分不佳,面色也只够用苍白形容,可却像是被某种精怪上身了一般, 即便是阴郁落拓, 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魔魅感。
周眠恍惚的看着镜子里有些模糊的自己。
黑色的发尾像是一夜之间长长了许多,原本只是覆盖在耳廓边际,如今已经长到耳垂。
他分明还是自己, 却又像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更糟糕的是,他总会记起那尊被他丢弃的神像。
慈目微垂的眼,垂在胸口的长发。
周眠甚至有种古怪的错觉,他好像, 正在慢慢被那尊神像同化。
青年再次掬水扑在脸上, 试图用冰冷的水让自己清醒过来。
左季明已经做好的早餐, 煮的稀烂漂亮的小米粥配着小菜,他平和的嗓音对周眠道:“喝点粥吧,你昨晚应该没吃饭。”
周眠像是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左季明在跟他说话,他轻声道:“谢谢。”
小米粥已经端好在桌上了,两人对面而坐。
左季明上衣的白衬衫稍稍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的锁骨精致而禁欲,他看着青年微微拧眉:“周眠, 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不去看医生吗?”
周眠并没有回他的话。
青年手中捏着白瓷的勺子, 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更为惨白了。
银丝眼镜下黑色的眼珠怪异的盯着碗中的小米粥。
似乎看到了什么古怪的画面。
淡黄色的小米在浸泡的粥液中渐渐变成了透明泛黄的奇异卵泡, 黏腻浓稠的液体似乎有生命一般的涌动着。
那些卵泡令人想到某种鱼类产下的鱼籽,它们似乎在挣扎着破卵而出。
无数细小的鱼尾、扭曲的肢体、漆黑的鱼眼全部在挣扎着试图触碰周眠握住的勺柄端。
周眠猛地闭上了眼。
他的左耳是怪异肢体扭曲尖叫的声音,右耳是左季明变得轻缓的询问声。
对方的声音像是从山上飘下来一般的虚无:“怎么不吃?”
怎么不吃啊?
卵泡一个个全部破裂,流淌出的脓液腥臭的如同怪物滴着涎水的獠牙。
它们全部都发出尖利的笑声, 它们说想和他融为一体。
吃下去吧。
周眠手背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喉头有几欲呕吐的生理性反应。
可他却强迫自己睁开眼,苍白如鬼的脸颊上镶嵌了一双阴郁的眼。
他慢慢动了。
只是幻觉吧?
有什么可嚣张的?
周眠面无表情地拿起白瓷的勺子,用勺子用力地搅动碗中的卵泡怪物与液体,在无人可听到的细密尖叫中,一勺将那些怪异扭动的怪物和腥黄的液体送进口中。
他近乎报复性地咀嚼,冷白的牙尖让他看上去甚至丧失了几分人性。
无数的尖叫与细密的古怪呢喃在他耳畔响起。
周眠的脸部几乎抽搐,他的手指开始不停地抠挖、摩挲掌心。
直到青年听到左季明道:“怎么了吗?如果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了。”
周眠动了动喉结,突然笑了一下:“好吃。”
他真的很少这样笑,苍白脸颊上的肌理浮动,冷淡的黑眸微动,有一种近乎邪性的美。
左季明微楞,黑色的眼瞳深邃而沉默。
半晌,通身雪白的青年挪开眼道:“喜欢就好。”
被人这样夸赞,对方大约是高兴的。周眠想。
所以,有问题的是他。
周眠将恢复成原状的小米粥慢慢喝尽。
他决定等两天课程不那样紧张的时候,去医院看一看。
这样逐渐频繁的幻境已经影响到周眠的生活了。
*
自上次黎山之行后,摄影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召开新的社团活动了。
周眠当初加入摄影社确实是对摄影有一定的兴趣,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赚取足够的学分。
A大鼓励学生多多交际,很大一部分的学分一般都只能从社团或者社会实践活动中获得。
不然依照周眠这样的性子,大学几年他应当会彻底将自己过成一道透明的影子。
摄影团的活动室在宣传部的附近,周眠到的时候其他成员还没赶来,只有社长和另一个青年人在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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