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凌厉的凤眼软了几分:“纵使我倾其所有,也无法答谢含岫你治好我玉屏穴和天钥穴的大恩。”
“你拥有的这股神异之力,除了我,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楚含岫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你不想治好你的腰,重新站起来吗?”
“这个世上,除了我,应该再也没有人能治好你。”
赫连曜目光冷然,没有偏移半分地迎着楚含岫的目光:“我想站起来,想再度骑马上阵,驰骋沙场,但若治好我,会损耗你的身体,那便……罢了。”
伤病衰老,是人最恐惧,也绝对不能摆脱的东西,古今多少帝王将相,都梦想着借神力,以求年轻的身体,百病全消。
像赫连曜这样,明明只要给他健全的身体,他就可获得无上荣耀的天之骄子,他对重新站起来的希冀和渴望,一定更高,更深。
这一瞬间,楚含岫的脑子里闪过他获得异能时的高兴,救了第一个人的满足,在末世里身亡,以及上辈子含玉死在乱军的马蹄下,阿爹被东来国的敌军一箭射穿胸膛,临死前还让自己赶快跑的场景。
他想,武安侯赫连曜,自己果真治对了。
楚含岫的神色缓和了些许,道:“那我明天早上,就跟楚含云回平阳县呢?”
赫连曜放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薄唇轻启,道:“我已让人传话吏部,革除你父亲的官职,你若是回平阳县,除开给你准备好的银两,还会有五十个侯府侍卫。”
“有他们奉你为主,又有银钱傍身,你父亲再不能奈何你。”这是赫连曜最先想好的计划。
但是,也是他不想实行的计划。
第84章
赫连曜的话说完,楚含岫的防备卸下了半数。
目光也快和平日里,在侯府遇见他,给他按摩时一样了:“侯爷果真是侯爷,想得十分周到。”
“不过,”楚含岫话锋一转,对他道,“平阳县要回的,但不是现在。”
“等治好侯爷您的腰,我再回。”
“——”赫连曜那在心头盘桓良久,却久久没有说出口的念头,因为他这两句话,一下子碎开。
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赫连曜看见楚含岫说治好他就回平阳县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他自己不曾因为入侯府做侍君过,更没有跟他有过丝毫关系。
他们两人就像外人眼里的,一个是哥夫,一个是来探望哥哥的客人。
赫连曜心口虚无地像有一阵风吹过,将他胸腔吹得发冷,他望着楚含岫:“含岫……为何会生出为我治伤的念头。”
这个问题,楚含岫脑瓜子刷地就找到了理由:“因为,侯爷您驻守霁州永州多年,不仅让当地的百姓免受劫掠欺压之苦,还拦住了狼子野心的齐国和东来国,让我,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生活安宁。”
“侯爷,您坠马的消息传到平阳县后,我们那儿很多百姓都到寺庙里去,为您烧香祈求,希望您的身体能够好起来。”
“后来,我父亲还有江氏,说侯府要为您挑选一个侍君,还挑中了我,我就进京都来了,谁想到了来了之后,才知道是替我大哥楚含云跟您圆房。”
对赫连曜的警报解除,那几分尴尬又飘出来了。
一说到圆房,三辈子第一回 实战的楚含岫摸了摸鼻子,道:“圆房的时候,我才发现您的玉屏穴和天钥穴堵塞,所以顺着我大哥的意,一边跟您圆房,一边给您治伤,好在,效果不错,现在您玉屏穴和天钥穴恢复了,只剩下那节脊柱骨,等那节脊柱骨也能顺利地治好的话,您就可以站起来了。”
他语调轻快,说着这些事,赫连曜也再次从他的话里语气里确认,他确实对自己无意。
赫连曜的面容似乎一如往日,没有丝毫变化:“治我的脊柱骨,需要多少时日。”
这话,让今天晚上临睡前,想了好一会儿的楚含岫有些心塞,道:“我昨天白天的时候用异能探查过侯爷您的脊柱骨,不仅里边的脊髓受到损伤,快要消失,还因为碎裂之后又愈合,而您平日里几乎都是躺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已经长得有些歪了。”
“所以,我要先用异能催生一下您的脊髓,看看能否让脊髓重新生出,再用异能碎开您的这节脊柱骨,将它按照正常脊柱骨的形状扶正治好。”
“需要多长时间,暂时不能估量。”涉及到赫连曜的身体,特别是脊柱骨这么重要的地方,楚含岫需要谨慎一些。
赫连曜点头:“那不若让侯府侍卫回平阳县,告知你阿爹一声,以免对你牵挂。”
楚含岫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楚含云被休,明天就要启程回平阳县,到时候他阿爹看见楚含云,却没有看见他,一定担心得要命。
反正他写信让人带回去也是带,让侯府的人带也是带,一样的,他对赫连曜道:“好,我——”
突然,楚含岫想到,现在距离乱世还有两年多,打那以后,大越处处都是兵祸,他们就算有粮,也过不上现在悠闲自在,不必提心吊胆的日子。
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在平阳县待了十几年的阿爹,以及出生后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的弟弟含云来京都玩一趟,看看京都不同于平阳县的风土人情。
还有含清他们,也问问要不要来。
楚含岫一拍手,觉得这主意真不错,坐到赫连曜旁边的椅子上,兴致勃勃地道:“侯爷,就不让侯府的侍卫带信了,让他们带着夏兰回去一趟,把我阿爹还有弟弟接来,让我阿爹还有弟弟来京都游玩些时日。”
“我阿爹那人,要是不见到熟悉的人,不会随便相信的,有我亲笔写的信和夏兰,他才会带着弟弟来京都。”
单单只是心里对楚含岫生出的心思,就让赫连曜想要把自己有的东西,全都给他。
更别提楚含岫治好了他,对他有再造之恩。
赫连曜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道:“好,我待会就安排做事稳当的人。”
“谢谢哥……”一想到快见到两个月没见的阿爹和弟弟,楚含岫高兴地扬起嘴角,跟赫连曜道谢,只是这话才说一半,他就抬手按住自己的嘴,眨眨眼睛,“不好意思侯爷,嘴瓢了。”
赫连曜偏头,看着他,静默了一瞬:“无碍。”
“含岫……”
“嗯?”楚含岫回望着他。
赫连曜道:“因楚含云之故,你待在府中恐会被流言蜚语缠身,我会让人在城中收拾好一处院子,暂且委屈你搬到那里去。”
楚含岫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确实不适合再待在侯府里,楚含云都被休了,他这个楚含云庶出的弟弟,再住在这里像什么话。
他对赫连曜道:“不用收拾别的院子,侯爷您忘了,我在京都里也租得有个院子呢,直接搬到那儿住就行了,方便。”最主要的是,存粮这事儿耽误不得了,各种灾害明年就来,相当于他只能在今年收到大量的粮食,明年灾害的中段,各大粮行一定会提高粮价,越往后,粮价越贵。
“不过给您治疗一事,就要另外找个由头了。”
连院子,自己都不能给他挑选,赫连曜暗暗将心中已经选出来的院子压下,道:“朝堂局势还未彻底稳定下来,你身边没有人护卫,很危险。”
“你想住在自己租的院子,也可,不过我要派一些暗地中护卫你的安全。”
楚含岫还是挺惜命的,觉得这样不错,点头,表示没问题。
赫连曜继续说起如何名正言顺地进出侯府一事:“邢大夫之前与我说过,想收你为徒,你要是有意,做了他的徒弟,进出侯府通行无阻。”
早就看出邢大夫想收自己为徒,跟邢大夫也很有缘的楚含岫钱浅笑着,道:“那我明天一早先去邢大夫那儿一趟,另外找个好日子,拜他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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