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东家小心脚下。”
叶安年提了下衣摆, 率先上去, 江竹跟在他身后。
待两人上车坐稳,张路将车帘放下,手中马鞭一扬, 响亮的吆喝一声,便赶着马车“嘚嘚”的往镇上驶去。
送完孩子, 太阳才刚升高,甜水镇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江竹叩了叩车窗,对赶车的张路道:“去一趟大集,再回咱们铺里。”
“好嘞。”张路应的爽快,马鞭一甩,马车又“嘚嘚”的跑了起来。
两人从集上买了几样点心,又割了几斤猪肉,买了几匹上好的布料,才坐着马车回了西街的铺子。
可巧铺里这会儿没人,叶安年和江竹一起,从货架上挑拣了好几样小玩物,叫余虎包好了,又坐着马车往回赶。
今儿个是赵乐的孩子办满月酒的日子。
赵乐嫁到隔壁北沟村,如今也有两年了。
夫家姓陈,是普通农户。不过,家中有几十亩田地,是北沟村有名的富户。
这陈家家里兄弟两个,大哥早已娶妻生子,赵乐嫁的是弟弟,叫陈时。
马车拐进村中的羊肠小路,又行了一段才在一座高墙大院前停了下来。
叶安年和江竹下了马车,拎着车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推门进了院子。
陈家今日十分热闹,院里大大小小摆了十来桌酒席。
叶安年扫过院中推杯换盏的宾客,最终将目光落在一个穿着青布褂子的高大青年身上。
青年生的浓眉大眼,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眼下早春时节,他高高挽着袖子,正忙着前前后后的招呼宾客。
忽而,那青年抬起头,正对上叶安年的视线。
他面色微怔,继而笑了起来,从一众宾客中抽身,朝着叶安年和江竹大步走来。
“你们可算来了,乐哥儿从一早上就盼着。”陈时引着两人穿过热闹的人群,径直往屋里走去。
“要送孩子去书院,耽搁了一会儿。”叶安年道。
“不碍事,”陈时摆摆手,“刚开席,乐哥儿还等着你们呢。”
将两人让进东屋,陈时客套几句,又出去了。
屋内也摆了一桌,坐的还都是熟人。陈时的老娘,还有赵里正老夫妻俩。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叶安年就被坐在炕上的赵乐给喊了过去。
他穿着一身豆青色的薄袄,坐在炕上,怀里抱着一个藕粉色的襁褓。
见了叶安年,亲热的拉着他在炕上坐下,看他怀里抱着的小团子。
叶安年本以为是个女娃,却不想赵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是小子,文静的很,一点也不像我俩。”
“眼睛像你,”叶安年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笑起来肯定好看。”
“那可呗,白天不闹觉的时候,可喜人了。”赵乐笑道。
“孩子好带么?”叶安年对这方面一点都不了解,听他说孩子闹觉就有些好奇。
说起这个,赵乐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唏嘘两声,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我怀孕的时候,以为生娃是最痛苦的事。可是等生完了才知道,原来带娃才是。”
见他怀里的小团子安安静静的,叶安年有点想像不到:“晚上哭的厉害?”
“别提了,一晚上要醒三四次,醒了就要吃奶,吃完了又不睡。”赵乐苦笑一声,“还好时哥和娘都帮我带。要不然,年哥儿,我都要困死了。”
叶安年看他虽然比之前圆润了一些,但脸上确实带着疲色,温声道:“有人帮忙还好些,你能养养身子,可别累着自己。”
“嗯,你放心吧,我可不会亏待自己。”赵乐答应一声,瞥了眼正跟自己爹爹聊天的江竹。
“话说,你和江郎中也成亲这么多年了,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又不是想要就能要上的,咱们孕育子嗣本就艰难。”叶安年抿抿唇,岔开话题,“你可给孩子取名字了?”
“也是。不过你俩感情一向很好,又有福崽和丁秋,晚点要孩子也好。”
赵乐感慨一句,回答道:“取了,小名叫芋头,大名叫陈策。”
叶安年一听就乐了:“这小名,你取的吧。”
“好听不?”赵乐也跟着笑起来,“多顺嘴啊。”
“好听。”叶安年勾唇。
在陈家吃完席已经是半下午了,两人和赵乐夫夫俩告别,坐着马车去镇上接孩子。
赵乐的满月宴,除了石头,赵里正一大家子都去了,石头自然就托付给了叶安年他们。
三个孩子也有伴,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叶安年在陈家的宴席上喝了点酒,又坐马车颠簸了一路,这会儿就有些头晕,一到家就扎进屋里去了。
江竹见他脸色不好,也跟了进去。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是有点发热,便伸手一抄把人抱到炕上。
“难受就别硬撑着了,躺下休息休息。”
叶安年没什么精神,身上又有些发冷,“嗯”了一声就乖乖钻进了被窝。
江竹帮他把被角掖好,又捉住他的手腕把了把脉。
好在问题不大,只是有点着凉了,喝些药,休息一晚就能好。
叶安年身上疲乏的厉害,不知何时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天都黑透了,江竹把他叫起来,端了碗汤药喂给他喝。
叶安年就着他的手,把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嘴里紧接着就被塞了颗蜜饯。
江竹拿帕子轻轻擦着他嘴角的药渍:“睡一觉,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叶安年点点头:“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江竹道,“还困不困?继续睡会儿?明早起来就能好了。”
头已经不晕了,但叶安年确实还是困倦。
他眸看了江竹一眼,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也一起睡吧。”
江竹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温度已经退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好,我这就睡。”
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叶安年果真好了。
可能因为昨晚睡得多了,还早早就醒了过来。
他在炕上翻来覆去了几回,就把江竹也弄醒了。
江竹伸手在他肩上一按,把人抓回被窝里。
“今天让张路送他俩去书院吧,咱们休息一日。”
木坊有文恒盯着,铺子有余虎盯着,至于安兴县和其他县城的分铺,每月去一次就行。
如今除了安兴县的竹叶记玩具铺,他们在周边的几个县城又新开了好几家。
叶安年想想再过两天福崽和丁秋就要休沐了,如今大好的春光可不能浪费。
遂侧身过去,一脸神秘的望着江竹:“你想不想放风筝?”
江竹见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面上神采飞扬,笑道:“好啊。”
“那咱们趁着今天扎几只风筝吧,等孩子们休沐,一起去后山上放。”叶安年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江竹无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就是闲不住。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你还要扎风筝。”
“扎风筝又不累。”叶安年不以为意,“咱们一起啊,就当打发时间了。”
“好。”江竹自然答应。
眼下天气也暖和了,送走张路和两个孩子,叶安年就从自己的木雕室里拿了工具,搬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江竹煮了一锅桂花莲子粥,又拈了一碟子点心,跟叶安年一起坐在院里扎起风筝来。
两人一上午就扎了三只,一只蝴蝶的,一只蜻蜓的,还有一只小狗的。
小狗浑身黝黑,吐着舌头,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是叶安年照着铜钱画的。
“下午咱们再去村里找几个人一起做吧?”叶安年看着扎好的纸风筝,兴致愈发浓了。
“大家可以做来给自家孩子玩,等上手了,多做的那些,我就放到铺子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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