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惟德颇觉头疼,这两千两黄金虽多,但堆起来也就那样,以沈明恒不知民生疾苦的目光,定然是瞧不起连个屋子都堆不满的金色砖头的。
“殿下,其实这……”
“舅舅,别跟孤说不值得或是金屋住起来不舒服这种话,孤可以不住,但孤一定要有。”他微微抬头,神色傲慢:“孤只是要些金子罢了,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他一副自己已经牺牲很大的样子,末了迟疑片刻,“不过,天上的星星……”
神情跃跃欲试。
“殿下放心,臣这就为殿下凑钱。”章惟德吓了一跳,不敢让沈明恒细想,唯恐下一秒沈明恒又要个摘星阁。他神色一凛,大义凛然:“这钱虽不是小数目,但殿下想要,臣自然无论如何会为殿下凑齐。”
“不过……殿下,恕臣无能,便是倾家荡产,章家只能拿出一千两了,再多也拿不出来了。”章惟德面色有几分哀戚,像寻常人家为生计发愁的当家人。
他倒没尝试说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以他对沈明恒的了解,且不说沈明恒不会信,便是信了,只要没达到目的一定会纠缠不休。
沈明恒满意了,他又看向傅尚书,不客气地问:“尚书大人你呢?给是不给?”
“臣……愿为殿下效力。”傅尚书不想给,可他看着章惟德暗示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
罢罢罢,谁叫傅良冲动,惹到了这个煞星。
“嗯?你这什么表情?你不愿意?”沈明恒突然翻脸,重重地踹倒桌椅,傅高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只觉得沈明恒果然比传言中还要喜怒无常。
沈明恒余怒未消,他看向章惟德:“舅舅,孤早说傅尚书狼子野心,他有钱却不肯给孤,那他拿这么多钱做什么?造反吗?”
这逻辑蛮不讲理,傅高业却不敢应,他深深躬身,故作惶恐:“臣不敢。”
“你连造反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明恒冷笑一声,开始翻记仇的小账本:“去年有一次孤出宫,傅良见到孤居然没有跪地行礼,还有前年,你们下请柬邀孤去参加尚书你的寿宴,结果你居然穿了红色?真是岂有此理,长安城内谁不知孤偏爱红衣?你分明是在恶心孤!”
“这些旧事暂且不提,孤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今早大明殿上,你居然敢瞪孤!孤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竟还买凶刺杀?”
太子殿下情绪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剑杀上傅家。
傅尚书听得头昏脑涨、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先要否认哪个,“不、不是……”
除开大典,面圣尚且不需要行跪拜大礼,你算哪根葱?再者说了,他的寿宴,按理来说该是沈明恒自觉避嫌吧?再再者说,今天早上他什么时候瞪沈明恒了?他分明都不曾予这人半分眼神!
沈明恒的剑被他扔在了山林间,他摸了摸身上,没有找到别的武器,于是又看向章惟德,“舅舅,他说刺杀是误会你就信?即便真是傅良自作主张,周时誉这时候死了,傻子都会觉得是孤下的手。”
他指着傅尚书的鼻子大骂:“狗贼,敢陷害孤,要不是孤恰巧路过,还真中了你的计了。”
他这样子看起来确实不大聪明,言语也混乱,一时说是刺杀他,一时又说是陷害,但章惟德听进去了。
章惟德眸光一暗,安抚似地笑道:“多亏殿下身手不凡……对了,殿下何时有了这种身手?父亲若是知道了,定然十分欣慰。”
“这不是外祖派来的人教的吗?他怎么会不知道?”沈明恒随口答了一句,又不满地抱怨:“舅舅,你究竟是孤的舅舅还是傅尚书的舅舅?”
沈明恒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傅高业这才从劈头盖脸的责骂中反应过来,猝然脊背一凉。
他知道沈明恒是在无理取闹,却也心知章惟德多疑,必然会对他有所猜忌,而傅家虽还算显赫……
傅高业只傅良一个独子,自然没办法送一个女儿进后宫,随着几位皇子渐渐长成,他们这些士族也必须要开始站队。
如今傅家是选择了沈明恒没错,可如果章惟德……他们必须尽早脱身另寻后路,否则一旦沈明恒登基,章家总揽大权,傅家满门危矣!
知道沈明恒的武功在父亲掌控之中,章惟德稍松一口气,匹夫之勇,料想也惹不出什么事。
章惟德不假思索:“臣自然是为殿下打算。”
第7章 嚣张跋扈的草包太子(7)
待沈明恒与傅高业走后,章惟德沉思片刻,起身去了主院。
他恭恭敬敬地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地向章振汇报了一遍,请示道:“依父亲所见,傅家是否生了异心?可需要防备?”
章振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结论?”
历经三朝,章振年岁已经很大了,若非实在力不从心,他也不会将丞相之位交给他儿子。章惟德始终欠缺几分悟性,幸好还知道来向他请教。
章振又是叹气:“为父早就教过你,不要因一人言语妄下决断,更不应轻视任何人,这二者皆是大忌,惟德,你全犯了。”
章惟德听得父亲用这样严肃的语气不由得悚然一惊,他思量片刻,不敢置信地问道:“父亲是怀疑太子?”
章惟德脸色变了又变,章振倒是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浑浊的眼中甚至有淡淡的欣赏:“太子殿下也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心思了。”
到底也是掌权多年的丞相,章惟德勉强冷静下来,只内心犹有疑虑:“可是,太子他……”
沈明恒说是他看着长大也不为过,这孩子刚一出生就被他们认定为章家再进一步的机会,这些年来对这人的教导、监视从无落下。如今告诉他沈明恒表面上的愚笨荒唐都是伪装,实则有经天纬地之才?
倘若说这话的不是他父亲,章惟德定会笑出声来。怎么可能呢?有谁能从孩童时就开始演戏,骗过天下人,一演就是十六年?
章振终是忍不住,嫌弃地看了章惟德一眼,“自己想,什么都来问为父,待为父百年之后,你如何撑得起章家?”
“父亲定能万寿无疆!”章惟德跪地叩首,半晌,试探性地抬头,干巴巴地问:“那父亲,我们要放弃太子吗?”
章振似乎是被他蠢到,用力闭了闭眼,长叹一声,“章家在沈明恒身上付出了那么多心力,哪是说弃就能弃的?夺嫡之势已成,五皇子虎视眈眈,三皇子亦有入局之心,各方站队初定,这时你要换人岂非更加麻烦?”
章惟德也看出章振的不耐,衣袖下他悄然握紧了拳头,满心不甘。
当他愿意事事听从章振的吩咐吗?他若是不回禀,老不死的就该怀疑他的孝顺了吧。章惟德心中讽刺,面上温驯而愧疚:“是孩儿愚钝了。”
章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给沈明恒一个警告,让他知道他能有今天都是靠我章家,只是这个度你须得自己把握,太子毕竟是婉儿之子,身上流着章家之血。”
让有自己家血脉的人当皇帝,总好过让给其他人。
“傅家那边你多安抚一下,太子故意当着傅高业的面说这些话,意在挑拨,难保他们不会中计。你亲自去一趟,把话说开,切记要坦诚,傅家该依附的是章家,而非太子。”
章振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章惟德恭谨应“是”,正要告退突然又想起一事,犹豫道:“既然如此,殿下的身手应该也不是父亲属意的吧?”
他把沈明恒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明恒是这么说的?”章振愣了一瞬,忽而大笑,“倒是艺高人胆大。”
他面上笑得开怀,心中的忌惮却猛然攀升。他方才还不把沈明恒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年轻人,可是这个年轻人却能在他目光底下练出这一身卓然身手,并且公然拿他做筏子,若非章惟德多说了一句,还真就被这人糊弄了过去。
上一篇:掉马后全人类陪我演戏
下一篇:搞错性别的我成了虫族战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