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桃花簪还要吗?”
她家小姐昨日便瞧中了这支簪,却因未带齐银钱,没能买下,今日特地前来,却见已别人正在赏玩,还当自己买不到,一时气恼,口不择言。
却不想对方竟也如此气量狭小,竟当众指桑骂槐羞辱回来。
今日且有熟人在场,算是脸面全无。
小姐反手拍她一掌,“要什么要!还不打道回府!”
街上,崔拂衣理了理应缺头上发冠,“夫君那般计较,恐要被骂小气。”
应缺:“夫人不喜?”
崔拂衣摇头,“我甚欢喜。”
却不知应缺竟也有如此尖锐模样。
从开始的端方君子,到之后的画龟大师,再到今日牙尖睚眦必报。
似乎每每都能戳中他心,令他会心一笑。
走到书局,应缺随意略过……略过失败,崔拂衣走向书局时脚步坚定。
“夫君书房书籍,似有些日子未曾上新了?”崔拂衣道。
应缺竟不知,对方是如何发现的这点。
那间书房中的书籍数不胜数,便是他到来两年,也未曾一一数过,更未全然看过,崔拂衣又是如何知晓?
“听红梅说,夫君已经许久不进书房。”
崔拂衣低声道。
应缺心想,回府后便着人在书房放上一张床榻,日后再进书房,他人如何得知自己在看书或是睡觉?
“掌柜,将近日新书都拿一份。”崔拂衣进去便道。
掌柜闻言眉眼都笑了开来,“夫郎来得正巧,前几日便有几本新书,我让伙计给您打包。”
他见崔拂衣头戴帷帽,衣着与那位轮椅上的公子瞧着便如出一辙,想来应是夫妻。
“夫郎戴上帷帽难免行走不便,摘下何妨?”左右对方夫君也在,其他未出嫁的哥儿都敢不戴帷帽。
崔拂衣失笑:“短短时日未曾出门,如今竟是时兴不戴帷帽了?”
掌柜笑道:“谁说不是,自哥儿当状元此事流传后,可有些姑娘哥儿们闹的,倒是有人想管,却也管不住。”如今街上姑娘哥儿也渐渐多了。
崔拂衣转向应缺,隔着帷帽,瞧不见对方模样,但崔拂衣知道自己在笑。
思及对方曾经所言,竟也不差分毫。
“如此也好。”
“不止书架所上几本,今日更有一本新书还未曾上架,不知夫郎可有兴一观?”掌柜卖力推销新书。
崔拂衣思绪尚且沉浸在方才帷帽之事,未曾多想,“给我瞧瞧。”
掌柜伸手从柜子里抽出一本,小心递给崔拂衣,低声道:“夫郎或与你夫君一同看。”
崔拂衣先自行看了,然而仅看第一页,手便顿住。
半晌,他方才用力合上,将之退还掌柜,“多谢推荐,却是不必了。”
掌柜一愣,“夫郎可看清了?此书作者可是云水君,也算名家大作。”
崔拂衣从未曾想名家大作也能用在此处。
“不……”
“此书所画,正合您和您夫君,你当真不再考虑?”
崔拂衣思及方才所见画面,便觉手足无措,“当真不必……我夫君他……”
夫君应缺因不喜书局气息,仍坚持等在门外,不肯进。
崔拂衣见状,便压低声音:“我夫君他……无需此书……”
掌柜福至心灵,小心看了眼门口闭目养神的应缺,心生同情,方才弯腰拿出另一本书,偷偷塞给崔拂衣。
“方才有所冒犯,这本便送与夫郎赔礼。”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夫郎放心,这本无需你夫君。”
崔拂衣:“……”
第108章 冲喜10+11
书本入手, 烫得泛红。
崔拂衣正欲放下,却见伙计提着已然找好的书本走来。
“夫郎,您的书找好了, 您手里还有一本, 小的给您一起包起。”伙计不由分说,便眼疾手快将崔拂衣手中书本一同拿来,用纸包缠妥当,方重新交与崔拂衣。
“夫郎,您的书, 承惠, 一共八十七两五钱。”掌柜把掌算好道。
门外呼唤适时传来:“夫人?”
崔拂衣霎时低头, 面上神色如常,若无其事,“好了, 夫君, 书有些重,我提不动。”
随后护卫上前,抬手便将一捆书提上,“
崔拂衣紧随其后,出了书局。
掌柜望着那二人, 一人坐于轮椅,一人行动自如, 虽非相配, 瞧着却又些许自然,无人可插入。
待行至繁华街道, 嘈杂之声环绕耳边,崔拂衣方才醒神, 自方才书本中离开。
再低头一瞧,便见方才尚且百无聊赖之人,此时眼中也已洋溢勃勃兴致。
“夫君不喜读书?”崔拂衣笑问,方才可不见应缺这般欣喜。
应缺神色微顿,抬眸暗暗一瞥,“家中自有众多书籍,若看完,也可差人去买。”
“既已外出,已然应当瞧些不一样的。”
崔拂衣若有所思点头,“夫君言之有理。”
既然如此,崔拂衣自当应应缺所求。
二人行至茶楼酒肆,登上二楼,寻了个靠窗,视野正好的位置坐下。
叫了些茶与茶点,听着楼下歌女一展歌喉。
“夫君,喝茶。”见应缺将清茶饮尽,崔拂衣方才道,“虽非上好茶叶,却也非同寻常。”
“只是夫君尽饮好茶,这杯恐入不了夫君之口。”
应缺伸手,待崔拂衣再次将茶杯满上,低头垂眸,茶面之上,隐有眼睫轻颤,唇角微弯,“于我而言,世上最好的茶已然尝过,再见其他,都不过尔尔,便也无甚区别。”
崔拂衣微微侧耳倾听,“最好的茶?”
应缺适时抬眸,微微一笑,眸带星光,“夫人也喝过,可是忘了?”
崔拂衣灵光一闪,新婚第二晚,应缺请的那杯合卺茶,骤然浮现于眼前。
他亦是垂下眸去,唇边含笑。
与他共饮合卺酒,那便是最好的茶吗?
茶楼位高,二楼自有遮挡,应缺便让崔拂衣将帷帽取下,此时二人对坐而笑,神色清晰落入对面酒楼有心人眼中。
“蒋二,对面似是崔兄?”
蒋二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如今不可再叫崔兄。”
王七公子讪讪道:“不过一时嘴快。”
蒋二公子淡声道:“日后莫在嘴快,尽是麻烦。”
王七公子抬眸远眺,远远瞧见崔拂衣与人对坐而笑,神色自然松快,丝毫看不出困顿颓靡之态。
见他为应缺斟茶,喂应缺点心,为应缺整衣弄发,为……
举止自然亲昵,未有半分不愿。
他怔然叹道:“我本以为他是为人所迫,身不由己,还想着寻着机会照顾他,他日……若有机会,再寻机会使他脱身,如今瞧着,却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
几人同窗数载,相识多年,感情非比寻常,便是得知崔拂衣真身乃是哥儿,虽有别扭,却更是担心。
当日婚礼他们也曾参加,却只能远远看着,无法上前相谈。
今日再见,却是不知是否该上前相谈。
他尚在纠结,蒋二公子却已起身向外。
“你走哪儿去?”
“偶遇。”
“他那病秧子夫君还在。”
“正是他在,若非你想与他私会?”
“……”
如此,一人便成了二人。
不多时,应缺身旁便多了一位白衣公子,“二位,茶楼客座不多,可否容我与二位拼个桌?”
白衣公子身旁,还有一蓝衣公子相随,拱手称礼,态度倒是不错。
然,应缺低头望向桌面,七八点心,三两壶茶,便将桌子占去大半。
如此,竟还有人前来拼桌?
抬眸望向崔拂衣,后者却已眸光微亮,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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